聽方澤問話,老韓回想了一下。
“回俠爺,黑風寨有一本大賬,所有寨中所得財物都記錄在冊,大當家胡嘯天為了以示公平,這本大賬十三位寨主都可以看。
“我管的就是這本大賬,寨子里每三個月要給上面大人物上供,按照慣例一直是七成?!?p> 老韓說道。
“七成?”宇鋒寒聽了之后,不由叫了一聲。
“這熊非農(nóng),這哪里還是扒皮,這簡直都是敲骨吸髓了?。 ?p> “黑風寨罵名背盡,可到頭來卻還是給背后的人賣命,真不值啊。”
宇鋒寒忍不住感慨。
方澤卻并不覺得意外。
他說道:“這在黑道之中不算特例?!?p> “青州黑道上能人不少,十三鷹能占據(jù)要道建立黑風寨,還沒被武道世家和大門派平了,就是因為背后關(guān)系?!?p> “如果不是靠著霸蠻菩薩熊非農(nóng),他們黑風寨也起不了勢?!?p> “而且,錢到了熊非農(nóng)那里,也未必是最終所在,說不得還會有其他人分潤。”
宇鋒寒聽了,若有所悟。
同時心中感慨,還是大師兄懂得多。
方澤忽然呵呵一笑。
“大師兄為何發(fā)笑?”宇鋒寒問道。
“我笑的是,黑風寨說是七成收益給了熊非農(nóng),可倒未必是真的如此?!狈綕烧f道。
“為何?”宇鋒寒不解。
方澤拿起手中賬本晃了晃,道:“剛才找到的這本賬目,記錄的是每次黑風寨送給熊非農(nóng)財貨的數(shù)目?!?p> “剛才看了看,我覺得有些古怪,每次黑風寨給熊非農(nóng)上供,給的財貨都分兩筆走,我還以為有什么說道?!?p> “現(xiàn)在聽老韓說要上供七成財貨,倒是明白為什么了。”
“哦,為什么?”宇鋒寒很好奇,頗為配合的問道。
方澤一笑,說道:
“呵呵……那就是胡嘯天說是給霸蠻菩薩熊非農(nóng)七成上供,可實際上,熊非農(nóng)只要了六成。”
“其中有一成的收益,是胡嘯天自己截留下來,裝入了私囊中?!?p> “這本賬簿之所以每次上供的財貨都分兩筆記,就是因為其中一筆六成財貨是真的給熊非農(nóng),另外有一成雖然也記的是送上去,卻被私藏了。”
“證據(jù),就是每筆財貨,都是這個比例?!?p> “不過可能因為黑風寨上下,只有胡嘯天能聯(lián)系上熊非農(nóng),其余人等都被蒙在鼓里?!?p> 宇鋒寒聽了,眼睛略微瞪大。
“還能這么搞?”
“若是真的,呵……這胡嘯天,活著的時候雖然敵對,但看起來倒像是一個人物,可死后知道他這些齷齪,嘿……”
“這人的形象,在我心中本就不高,現(xiàn)在更是一落千丈……頗讓人瞧不起啊?!?p> 不止是宇鋒寒如此,旁邊的老韓頭聽方澤分析之后,才知道是這么回事,也覺得那胡大當家只是面上公平,心中有點鄙夷,在一旁附和。
方澤微微點頭。
“黑道人物,本就沒指望他們多有底線?!彼f道。
宇鋒寒鄙視了胡嘯天一番,忽然又想到什么,問道:“只是胡嘯天這么多年都私藏了寨中一成收獲,看似不多,卻等同占了寨子明面上留下收益的三分之一?!?p> “密室里的財貨對不上賬,那筆錢去哪里了?”
方澤卻已經(jīng)心有所動。
他看著手中這本賬本。
賬本封皮是硬封,里面可能是塊薄木板或者是其他材質(zhì),外面套了一層藍絨布,當做封皮。
方澤稍微運功。
真氣運轉(zhuǎn)在皮膚之上,瞬間,方澤指尖的觸感變得敏銳許多,一些細微的差別也可以分辨。
方澤用手輕輕摸了摸那賬本封皮。
很快,他露出笑容。
方澤的手指輕輕在藍色的賬本封皮一邊一抹。
下一刻,賬本藍色絨布脫落。
幾頁紙張,竟是從那賬本封皮之中,滑落出來,落向地面。
方澤用手一抄,將幾頁紙抄在手中。
看了一眼,方澤呵呵一笑。
“喏,案子破了。”
“這竟是一份江東宅院的地契,房契?!?p> “胡嘯天多年私藏的那份收益,換算下來,倒是和這地契價值相差仿佛。”
“看來是他早有準備,換了江東地契,等金盆洗手好去江東隱退?!?p> 方澤道。
宇鋒寒瞪大眼睛,看的發(fā)愣。
半晌,他說道:“胡嘯天這人太能算計了……”
“要不是大師兄你敏銳,我打死都發(fā)現(xiàn)不了,賬本封皮之中,竟然還能藏著一份江東地契!”
“師兄你要不是在這,我可能一把火把這里燒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焚毀了一份如此金貴的契據(jù)。”
“胡嘯天倒是比看起來那威猛樣子雞賊的多……欸,看起來我還是有些嫩了?!?p> 見宇鋒寒有些喪氣,方澤寬慰道:“你倒不必如此沮喪,這些事閱歷經(jīng)歷多了,自然就會留心。”
然后方澤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不過,你確定不要分一份財貨?”
“錯過可就沒機會了?!?p> 宇鋒寒正色,又一次表明立場說道:“師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宇鋒寒言出必行……”
宇鋒寒還沒說完,就看到方澤帶著笑意調(diào)侃一般的神色,這才反應過來。
“大師兄你是在逗我開心?”
“師兄你不要這樣??!”
“你這么調(diào)侃我,我還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顯得我很傻的啊喂……”
見宇鋒寒有些氣急敗壞,方澤終于忍不住大笑。
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門派練功時,逗總繃著拽哥臉的宇鋒寒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真好啊……
方澤心情,輕松了很多。
…
方澤和宇鋒寒又清查了一下黑風寨。
黑風寨的嘍啰已經(jīng)死絕。
老韓則是從寨中,找到了被黑風寨中人擄掠上山的一些女子,其中也包括老韓自己孫女。
這些女子一共十七八人,多數(shù)有些姿色,只是摧殘下都看起來頗為凄慘。
之前這些女子都聚在一處寨中地窟,那處是平日里那些兇徒取樂之地。
得知方澤和宇鋒寒掃平黑風寨,將她們解救出來,一些女子喜極而泣,而另外一些女子,雖然也跟隨拜謝,卻面露麻木之色。
宇鋒寒看不得這些,借口去找火油準備燒了黑風寨,暫時離開了。
方澤心中微微嘆息。
百姓女子不像是江湖兒女,其受限制還是很多的。
不少女子并非是被摧殘的麻木,而是看不到未來。
他讓老韓將寨中庫房存的一些現(xiàn)銀拿出,每個女子派發(fā)了二十幾兩銀子。
庫房里的銀子并非是沒有更多,只是方澤知道,給這些女子二十幾兩白銀是幫她們,可給再多,卻說不定反而害了她們。
行善也要有心有度,否則不如不行。
“黑風寨已平,寨中有一些馬匹,足夠你們騎乘。”
“你們?nèi)粲杏H人,便去尋了,若是不想回家,那就去附近的巨定,或者昌樂,淄川等城?!?p> “那都是大城,二十兩銀子夠你們生活很長一段時間,到時候小心一點別被人騙了,找一些工去做,過幾年心情平復下來,重新過上普通人家生活,倒并不很難?!?p> 方澤說道。
他說的都是實情。
天洲還是頗為繁華的,而且對女子并不如何歧視,大城之中做工機會很多,只要人品不太差,手腳勤快一些,無論是做粗傭,還是去做女工,都是能活下來的。
過個幾年,等時間抹平一切,遇到好人家,人生或可重新走上正軌。
聽方澤如此說,幾個看似心如死灰的女子,眼中似又重新生出了一些希望的光芒。
“多謝公子,我等若是能安頓下來,定然為公子立長生牌位,今生都感激公子恩情!”
有女子帶著哭泣聲音,跪拜說道。
其余女子也是一片如此,再次拜謝方澤。
方澤點點頭。
他安排這些女子離開山寨去了。
“俠爺恩公,您對小老兒我和孫女,都如同再造,小老兒說想為恩公當牛做馬回報恩情,都是真心實意,不知道哪里能得到您的消息,我到了附近城后,稍微安頓,就去尋俠爺您。”
“小老兒雖然愚朽,但卻識得一個忠字,若俠爺肯收留,小老兒愿意盡犬馬之勞??!”
遣送走那些女子后,賬房老韓忍不住上來,對方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