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夢醒時分
朱翊明舔了舔帶血的嘴唇，望著從未如此認(rèn)真的林月向她保證，“我心只有你一個人，從相戀到白頭?！?p> 林月用手撫摸著他的嘴唇心疼的說，“痛嗎？”
“肯定痛啦，但心里像吃了糖似的……”朱翊明強(qiáng)忍著故作輕松地說。
離開時，朱翊明在路旁小店買了一袋子的快餐面和面包，林月說買這么多干嘛？
他說，晚上加班晚了吃，記住不要沒事亂跑。
……
朱翊明把吳波帶著去良安田拿行李，堂姐一再叮囑，找到工作給她說聲別她擔(dān)心。
朱翊明說，“放心吧姐，我都十八歲了也來這快一年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拉過一旁的吳波說，“再說還有我同學(xué)不是？他可是我好哥們的?！?p> 吳波忙說，“有我呢，別擔(dān)心，不行我養(yǎng)他。”
吳波不說話還好，一說引起堂姐的懷疑，她把朱翊明拉到一邊輕聲說，“這真是你同學(xué)嗎？我咋覺得不像正經(jīng)人呢？”
正喝水的朱翊明被堂姐的話嗆得一口吐到了吳波身上，強(qiáng)忍著笑說，“姐，他真是我同學(xué)，你放心快進(jìn)去吧。”
看著堂姐走進(jìn)工廠，朱翊明轉(zhuǎn)身便踢了吳波一腳，“你小子會說話嗎？”
“不是……”吳波痛的跳起來咧著嘴說，“我這不是讓你姐安心嗎？再說我倆同學(xué)時還睡一起呢，要不你養(yǎng)我還不成啊！”
朱翊明把行李往吳波手里一塞魅邪對他擠擠眼，吳波嚇的趕緊跑開，“你又想做什么？”
“不想再被踢，那就走人?！?p> 朱翊明和吳波叫了摩的，到達(dá)無湖發(fā)廊時已是華燈初上，白天冷清的發(fā)廊這時也開始熱鬧起來，門口坐了一排濃妝艷抹的女孩子，在那談笑打鬧。
上二樓放好行李，吳波帶朱翊明去旁邊小吃店吃飯，在飯店看著吳波點酒吃煙的陣勢，他心里著實吃驚不小。
但朱翊明這人有個特點，就是特能裝，拿現(xiàn)在的話來說，特會裝逼。
他隱忍未發(fā)。
吃完飯他們回到住處，在那張散發(fā)著怪味的大床墊上倚墻而坐，吳波又拿出煙而且給了朱翊明一根。
美國的555煙，在那時除了萬寶路就是它了，五元一包對一個月才二三百工資的打工仔來說，算得上高級消費(fèi)了。
朱翊明接過煙沒理會吳波遞過來的火，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朱翊明這一招吳波再熟悉不過，嚇的他忙向一邊挪了挪屁股說，“又想把我踢到床下是吧，這不是學(xué)校的床，這只是一床墊，你那一招沒用了，哈哈?！?p> 朱翊明伸開雙腿，仍然冷眼看著他說，“我都走了一天腿也酸成了醋，哪來的勁踢你？過來坐?！?p> 朱翊明拍了拍床墊。
吳波并不放松警惕，瞪著一雙牛眼做驚恐狀說，“才不呢！”
“今天我還真懶得踢你…”
朱翊明給了他一個曖昧的笑說，“給我講講你的那個小妮，還有……”
朱翊明玩弄著手中的那根555煙說，“例如這煙和你手腕上的表?！?p> 吳波明臉上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說，“早說??！白嚇了我半天?！?p> 說著話他挪動屁股向朱翊明靠近，冷不防被朱翊明一腳踢倒在床墊上。
吳波嚎喪似的大叫，“說好的不踢的。”
“還裝，再給你一腳信不信……”
朱翊明冷冷說，“這就是你磨蹭的代價?！?p> 隨著吳波的深入講述，朱翊明是越聽越心驚，說驚出一身冷汗都不為過。
朱翊明突然間有種誤入狼窩的感覺。
朱翊明和吳波的友誼始于中學(xué)，因為他們并不是一個鄉(xiāng)村的，以前根本就不認(rèn)識。
他在朱翊明離校不久也退了學(xué)，和他表哥來了特區(qū)。
但他不是進(jìn)工廠而是直接“江湖＂了。
八十年代未九十年代初的特區(qū)無湖，不夸張的說滿大街打工仔，沒有百分之八十，也有百分之六七十是朱翊明家鄉(xiāng)一個市的。
朱翊先前所在的良安田，吳波住的無湖鎮(zhèn)，林月山廈的利高廠，更是一大車一大車，直接從家里接過來的。
他鄉(xiāng)遇故知，那是說你常年難得見到一個家鄉(xiāng)人的喜悅，但要是老鄉(xiāng)多的碰腿，那就變成了白菜。
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打架斗毆，搶劫行騙以至好多工廠招聘時都會注上：不招某某市人。
吳波一伙人就是專做這行，偷搶，哄騙。
偷是在公交車上掏錢，搶是專對臺港商的回鄉(xiāng)證或合同，搶到后再要贖金，哄騙是專在工廠門口對老鄉(xiāng)女孩下手。
那時的女孩普遍單純，被穿著牛仔褲長相帥氣人模狗樣，能說會道的如吳波之流哄騙，到最后落個人財兩空。
吳波講的兩眼放光，朱翊明的心卻在一點點收縮，無意識的把吳波剛才給的那根煙往嘴里送，卻發(fā)現(xiàn)已被他扯成了碎紙。
“能不能再給我只煙?！敝祚疵鳠o力的對吳波說。
吳波并沒發(fā)現(xiàn)朱翊明的異樣，給他點燃香煙后自己也含了根說，“咋樣，夠刺激吧?！?p> 朱翊明沒有回答他，猛吸了口煙……十八年的第一次，嗆的朱翊明咳嗽起來。
吳波把手搭在了他肩上說，“我第一次也這樣，抽多就好了，一起干怎樣?！?p> 朱翊明仍然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拔開了吳波的手，有種想踢他的沖動卻感到全身沒了力氣。
他在心里暗暗決定：明早就去找個工作，趕快離開這里。
一個晚上心里都在想著找工這件事，翻來復(fù)去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朱翊明是被尿憋醒的，當(dāng)時他并沒睜開眼，只覺得有只胳膊壓在他的下身處，還以為是吳波～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發(fā)出了一驚叫……
和他睡在一頭的竟然是個不認(rèn)識的女孩子。
——而床墊的另一頭卻睡著吳波的女友小妮。
這絕對是在做夢，朱翊明狠狠地擰自個一把，可痛疼告訴他這不是夢。
吳波拎著褲子從廁所跑了出，見朱翊明一臉驚恐的樣子，哈哈大笑的直喊肚子疼。
朱翊明慌亂中穿好衣服，把吳波拉到陽臺上壓低聲音說，“怎么回事？”
“她們晚上攬客白天睡覺，就這回事。”吳波一臉的不在乎。
朱翊明恨的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