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了,就好似是楊汝成給予遲問水的回應(yīng),也好像是他在此刻回到了他們?nèi)说纳磉叀?p> “或許有吧。”張志低頭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腰間別著的“銀影”。
遲問水點點頭,不可置否。
或許吧,或許真的有什么事情,是要高于生命的。
但他們現(xiàn)在好像還不知道是什么。
但下一刻,朱恒一聳聳肩,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隨意的說道:“當(dāng)然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啊,水子哥你的命就比我重要。”
遲問水聽見朱恒一這話,稍稍愣了愣,又轉(zhuǎn)頭看著朱恒一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會心一笑,搖了搖頭。
他這才意識到,朱恒一似乎也成長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沒有什么主見的小男孩了。
最起碼的,朱恒一有在獨立思考了。
而遲問水搖頭,并不是對朱恒一的成長表示不滿。
相反,他是對自己表示不滿,他竟然還是把朱恒一當(dāng)作以前那個跟在自己身后留著鼻涕的不懂事的小男孩。
當(dāng)然,這個搖頭也不止只有這一層含義,還有的是,遲問水對朱恒一回答的不認(rèn)同。
他并不認(rèn)為朱恒一的話是對的,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的命比朱恒一的命重要。
相反,對于他自己來說,朱恒一的命比他的重要多了。
至少遲問水是這么想的。
等等!
“那這就有點意思了...”遲問水笑了笑,想了想,輕輕說:“原來如此,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原來就是這么的普通。”
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是自己要守護(hù)的東西啊。
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hù)。
是朱恒一,是張志。
是邱連翹,是仲音。
他還有好多想守護(hù)的人。
或許還有江城老街上的李三善,又或許還有十九營做飯的王大媽,甚至是剛才進(jìn)小區(qū)看見的保安大爺。
他們這些普普通通的人,也是值得守護(hù)的。
遲問水怔怔的,腦中又回想起了太叔洪達(dá)說過的話:“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古人說過,攘外必先安內(nèi),而我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無知者可以獨善其身,我們不行。我們掌握著常人無法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那么我們就要擔(dān)當(dāng)起那一份常人不理解的責(zé)任。”
他們的責(zé)任就是守護(hù)。
守護(hù)那些值得守護(hù)的人。
不可否認(rèn)的是,暗星中確實有許多蛀蟲,但是,這并不能影響普普通通的暗星軍人,他們心中的一腔熱血。
但為了不辜負(fù)這一腔熱血,不讓這熱血平白無故的揮灑長空。
太叔洪達(dá)想要讓遲問水,將這個暗星搗的橫七豎八,駕馭生活的馬,旅途再顛簸他也能放肆的駕。
讓遲問水他們?nèi)バ鷩W,去吶喊,去將暗星腐朽的瓦片,揭的一個不落下。
也讓暗星成為人類真正意義上的暗中的星火。
就像寧九淵辦公室掛上的那句標(biāo)語一樣:“藏于暗中存星火,莫做世間袖手人。”
“呼...”
遲問水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感覺他的肩膀變得格外的重,以至于讓他無法呼吸。
但下一刻,微風(fēng)習(xí)習(xí),撫平了遲問水心中的躁動。
就好像楊汝成在的時候,就好像是他在安慰著遲問水。
他讓遲問水,好好活著。
也讓遲問水,帶著其他人,一起活著。
遲問水又想起了李卓的語文課,想到了大禹治水,想到了三過家門而不入。
話說回來,這個大禹和他也有些像,遲問水笑了笑,想到楊汝成死的時候,他沒有回家。
又想到東海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楚宏江死的時候,明明他都離家里很近,但他也都沒有回家。
可他明明很想回家啊。
陪著馮谷子下下棋,幫馮妙妙買點菜,再帶著小豆丁出去溜達(dá)幾圈。
這樣的生活多好啊,多么普通,但又浪漫。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啊。
為什么?
遲問水以前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現(xiàn)在明白了。
為什么?為了普通的人。
善良而又傻乎乎的邱連翹,順手幫遲問水洗衣服的仲音,喜歡給他們打很多味道獨特的飯的王大媽,江城老街上日日巡邏的李三善,租車行里仗義執(zhí)言的高雨柔,又或是戰(zhàn)場上死去的張三,還有他的妻子蘭蘭,以及吳大壯與小花。
因為他們和遲問水更加相似。
犧牲和奉獻(xiàn),永遠(yuǎn)是最動人的品質(zhì)不是么?
最純粹,也最珍貴。
至于那些身居高位的權(quán)謀者。
不是他們啊。
所以啊,遲問水才會奮死在環(huán)山峽谷以一當(dāng)十,在江城戰(zhàn)場拖著大量的黑潮狂奔。
這些事情,在尋常人眼中,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但遲問水卻都做到了,并且也很幸運的活下來了。
要知道,他只是一個一心想著活下去,帶著朱恒一平平安安的回家的人啊。這樣一個人,每次戰(zhàn)斗,卻總是拼盡全力,甚至是賭命。
可以看出,其實遲問水心中早就有了“守護(hù)”這個概念。
只是還沒有具象化。
遲問水似乎看見了未來的路。
遲問水將照片上的落灰擦拭干凈,將其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臺嶄新的液晶電視下的柜子上。
又帶著朱恒一和張志將房子稍稍整理了一下,清理了一下落灰,將不規(guī)整的物件擺放整齊。
又在茶幾上擺上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再往花瓶里澆了些水。
就好像有人在居住一樣。
做好這一切,他們?nèi)四叱鲞@個楊汝成的家,輕輕關(guān)門。
這一次,老式的房門并沒有發(fā)出難聽的開關(guān)聲,反而是靜靜的,就像是很普通的主人離家的樣子。
門關(guān)了,屋內(nèi)恢復(fù)了平靜。
遲問水三人走了,一切看上去都很沒變,就像他們從未來過一樣。
但一切看上去又都變了,就像是楊汝成回家了一樣。
晚風(fēng)吹動遲問水額前的長發(fā),遲問水笑著和剛睡醒的保安大爺打了個招呼。
“大爺好,大爺再見?!?p> “誒...你好。”大爺剛剛睡醒,連忙將自己那不合適的保安帽擺正,生怕別人看見他昏昏欲睡不清醒的樣子。
被人看見了,可是要被說閑話,會被扣工資的。
大爺可不想這樣。
但就在遲問水三人走后不久,大爺也清醒過來了,“剛才過去的是誰?”
“我怎么沒什么印象?”
“算了,算了,每天都有好多人跟我打招呼,哪里還記得住啊,想那么多干嘛...”
“我真是個稱職的好保安啊...”
大爺看了看遠(yuǎn)方的夕陽,站起身子,笑了笑,低聲說:“該下班了啊...”
“也不知道家里那個老婆子有沒有把飯做好?!?p> 大爺走出保安亭,將保安亭鎖好,鑰匙放在門口的地毯下面,這樣也方便之后的保安來接班。
他走了。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正巧,影子拉長的方向,剛好就是大爺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