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暢再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看到身旁有一瓶半滿的透明液體正緩緩滴入扎進手背的軟管里，手腕被一只銬子鎖在床沿架子上。
劉暢無奈的嘆口氣，試著搖晃幾下手銬，見無濟于事后迅速作罷。
隨著視線逐漸恢復清晰，發(fā)現(xiàn)這房間四周沒有一扇窗，就連門也見不著一道，并且周圍看不到一處光源，這房間依舊亮如白晝，一切的不同尋常仿佛都在暗示這里好像不屬于這個時空，而是獨立于某個現(xiàn)實。
平行時空，劉暢腦子里閃過一個最近看到的新名詞。
“砰”，一聲悶響從身下傳來，循著聲音看去，一塊地板磚被從底下一只手掀起，而后那人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呀嚯，你醒啦？”，“唉，其實你不應該醒的”，這人穿著全套連體防護服，只露出雙畫著煙熏妝的眼睛，一進來便自顧自地講起話來。他好像不是女的吧，至少聽聲音來說不是，劉暢感到又一陣詭異。
“啊，我不該給你說這些的，橋豆麻袋”
“因為……因為”，煙熏妝男人嘴里不停嘟囔著，同時忙著挑選鐵托盤中的工具，里面零七碎八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水和針筒。
“額...”“陳主任會生氣的”，男人說著轉(zhuǎn)身看一眼剛才進來的通道，那塊已經(jīng)與周圍完全融為一體的地板磚。
“雖說平時他對我們很嚴厲，但歸根結底還是對大家好的，你想讓他生氣嗎，我不想讓他生氣”，煙熏妝男人扭過身來豎起食指，眼神嚴肅道：“But，如果誰真把他惹惱了”，說著只見他突然彎腰拉扯空氣，像是端起來某個看不見的重物，提到劉暢面前：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p> “活生生鋸成兩半！Dear God，我親眼看見他這樣干??！咦！”
“所以說，你還是好好配合吧，很快就過去了”
“話說回來，我在你的身體里檢測到癌胚抗原”“你是癌癥患者吧？”“希望我不是第一個告訴你這件事的人”
劉暢搖搖頭，望向天花板。
“真是個硬漢啊，病成這樣還能操控裝甲和康凱斯戰(zhàn)斗”“史泰龍都沒你厲害”
“誒，你看過第一滴血嗎？那里面的主角好帥好帥的，是我的理想型哦”
砰，地板被突然頂開，從下面露出陳福昌的半張臉。
“尹浩”“你又在嘰嘰喳喳亂說些什么”，陳福昌站在房間中央，對煙熏妝男人說道。
這個叫尹浩的男人被陳福昌兩句話嚇不敢抬頭，僵在原地仿若站軍姿。
“行了，去開機吧，要準備手術了”
“啊？這么快嗎，我以為要先吃了榴蓮蛋糕呢”
陳福昌歪過腦袋瞥了他一眼，尹浩便像鞭子抽過般迅速登下房間。
陳福昌陰沉著臉來到劉暢床邊，不緊不慢握住他的腳腕放到一旁給自己騰出位置坐下。
“好孩子，我也是剛聽說，你身患重病還能堅持和我們作對，這種頑強不屈的精神值得稱贊”
“不虧是謝爾德裝甲選中的人”
“不過你們已經(jīng)闖下了大禍，注定是逃不掉的，不管你多有理多可憐，公司要誰的命，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但有句話說得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為何不讓生命的最后一刻變得更有意義呢”
說到這，陳福昌伸手摸了摸劉暢的腳踝，這個動作讓劉暢感到不適，迅速將腳抽了出去。
“不知道隴南分部的人有沒有給你講過心能”
講到這陳福昌欲言又止，張開嘴又合上，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仍有顧慮。
“好吧”“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了”“我知道，你和你那兩個同伴稀里糊涂闖進這亂象，對于很多東西不甚了解，根本就是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其實整個公司現(xiàn)在都處于一地雞毛的狀態(tài)，都怪那莫名其妙的大集合行動，導致組織秩序陷入混亂，加之沿路的異種反攻趨勢明顯，一路死傷慘重，好多原先的實戰(zhàn)教官都被緊急調(diào)往前線，新人入選門檻也大幅降低，看看和你同批進入公司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就知道了，對你們進行簡單訓練后就派往前線增援，哪還有功夫像十幾年前那樣花一年半載搞專職培訓”
“好像扯得有點遠了”
陳福昌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心能心能...嗯...”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這個世界如此復雜且精彩”
劉暢搖搖頭。
“因為人與人不同”
“正如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兩片相同的樹葉一樣”“每個人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既有68億人，就有68億本各不相同的書籍”
“從通俗的范圍來講，我們都是人類，都有兩個眼睛一張嘴，一對耳朵一個鼻子，就這個概念來看，這些相同的特征似乎并不能造就彼此之間的差異”
“那到底是什么使人類這個群體劃分出‘你我’的呢”
“靈魂”，劉暢即答道。
陳福昌對于劉暢的積極回應感到高興，咧開滿嘴黃牙笑了出來。
“錯，靈魂根本不存在，它是一個典型的偽概念，就像屁股一樣，誰能說屁股真的是兩瓣獨立的器官呢？它不過是由兩條大腿擠出來的肉而已”
“你所謂的靈魂是……這里”，陳福昌伸出手指按在劉暢眉心之間。
“我們每個人頭頂正中的深處，兩個半腦之間連接的凹槽中有一個豌豆大小的東西，形狀像松仁”
“從醫(yī)學上講，它能控制激素的分泌，調(diào)節(jié)情緒、睡眠等等”
“但實際上，它才是構成我們每個人的核心，甚至可以說它就是我們本身”
“這個不起眼的器官，我們稱它為‘天眼’”，心能，就在這里，這里，就是所謂心能的溫床”
“它所蘊含的信息遠遠超出當今醫(yī)學能發(fā)掘的范疇”
“天眼集基因基礎、記憶影響、環(huán)境改變等綜合因素，會呈現(xiàn)出密度與形狀的細小差別，而正是這種差別，通過演算機翻譯就能得到每個人不同的心能數(shù)據(jù)”
“你一定在想什么是演算機”“康凱斯就是演算機，只不過平時隱藏在城市上空，用來向近地軌道上的黑騎士衛(wèi)星發(fā)送裝甲請求數(shù)據(jù)并接收反饋觸發(fā)腰帶，在必要時候會以巨型裝甲的形態(tài)降落地面展開戰(zhàn)斗”
“不要問什么是黑騎士衛(wèi)星，今天不講那個，太復雜”
“黑騎士是所有裝甲的數(shù)據(jù)庫”
“所以聰明如你應該懂了，心能即人類所具有的一切精神能力的總和，現(xiàn)在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你剛才所說的‘靈魂’”
“對于心能的分析，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幫助每一位護衛(wèi)隊成員更好地融合不同的裝甲，事實證明，BOSS的決策是明智的，自從93年推出心能系統(tǒng)后，我們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人員與裝備損失，讓造價昂貴的精英裝甲合理分配到強者手中”
劉暢眼里閃過一瞬懷疑的光，剛好被陳福昌捕捉到。
“對，你是被演算機選中的人，一直以來你所操控的裝甲，謝爾德裝甲就是5臺精英裝甲中的其一，也被稱為絕對防御裝甲”
“謝爾德裝甲采用了全系列137種裝甲中最堅硬的材質(zhì)，以及專為抵御各種已知異種進攻的系統(tǒng)邏輯，從理論上來說，它能夠扛下200萬噸TNT當量的核爆傷害而不會波及內(nèi)部操控者”
“由于能夠匹配謝爾德裝甲的人太過稀有，二十多年來兩邊隊伍總共就出現(xiàn)過三次，這三個人幫各自的分公司賺得盆滿缽滿，連帶著自己也成為了各個圈層的富豪名流”
“這都是在大集合計劃開始之前的事了，雖說現(xiàn)在賞金被大幅削減，但有了金錢不能比的最終獎勵，換句話說，大集合計劃啟動之后，謝爾德裝甲就顯得更加珍貴”
劉暢面無表情看著房間角落：“說完了嗎？講重點吧”
陳福昌沒有回答，轉(zhuǎn)身走向通道口，彎下身子敲敲地板，底下隨即傳來尹浩的回應。
“重點就是，如果能夠完全分析并復刻某一顆天眼的數(shù)據(jù)，也就能實現(xiàn)匹配任意一臺裝甲”“簡單的逆向思維”
“我做這項研究已經(jīng)很多年，除了精英裝甲沒試過，其他幾乎都能成功”，陳福昌走到一面墻前。
只見那面墻自動從中間緩緩推開，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間，而后那空間被立即點亮，顯出其中各式各樣的大型儀器。
劉暢被這一幕震撼到瞬間精神百倍，不由撐起身子試圖往里望，無奈那空間或許有一個籃球場那么大，加之突如其來的白光迎來，實在瞧不太真切，只是恍惚看見兩側排滿了相同的玻璃倉，每一個里面都輕輕飄蕩著一張完整且巨大的“魚骨”，而上端連接的似乎是一顆大腦。
陳福昌走到其中一處玻璃倉前，按下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遙控器，一道道撕裂的金光憑空出現(xiàn)，在玻璃倉里拉成豎直的絲，隨著那根根躁動的金光越發(fā)凝聚閃耀，突然像是斷電般，所有光芒消失在空氣或是那液體中，一切又恢復如初。
陳福昌站在原地背對著劉暢，拍拍手。
“看這邊”，劉暢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驚駭扭頭，看見一雙畫煙熏妝的眼睛正在床邊鬼魅般盯著自己。
“Смотретьвглазанеба，утонутьвокеане”
尹浩的眼球萬花筒般在眼眶中流轉(zhuǎn)變換，身后房間里的一切跟隨著土崩瓦解，露出漆黑如宇宙的背景。
在這片虛空里，傳來尹浩與陳福昌陣陣遙遠的呢喃如水波蕩漾。
“沒事的沒事的，頭暈是正常的，一會兒就睡著了”
“開始吧”
“好的陳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