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正盛，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了時濃時淡的花香，亦不知是什么花在某個地方如火如荼的開，總之讓人心情要命地愉快。我念“年年有花，花開年年，慢慢又漫漫”這個短句時，牙齒的顏色已經(jīng)是黑色的了，但是我沒有停手，葉嬌也沒有停手，我們不停地從低至眉前的樹枝子上采摘著桑葚，又不停地塞進嘴里咀嚼，陽光已經(jīng)開始耀眼，油綠的桑葉反射著一定的光源，光影在兩個女人的身上晃動，“嗯，這桑葚還就得這么吃才有味，我說我這么多年都想不起來吃桑葚了呢?！薄安幌『绷藛h，滿大街都是賣的。”“那裝在塑料袋里，或者擺進精致的盤子里，那么多，那么多，反而不是那么回事了，沒有吃的欲望了?！薄跋襁@樣偷嘴吃，一粒一粒從樹上拽，唯恐少吃了，沒了，跟人搶一樣，甚至都感覺不到累，呵呵?！薄拔覀冞€應(yīng)該裹著獸皮，裸著四肢，蓬著頭發(fā)……”“哈哈哈，菲菲姐，你看你的嘴唇都是紫的了。”“那算什么，你的牙都不見了呢，像吃了什么詭異的東西?！?p> “啊，菲菲姐，你真壞，好像你的牙不黑一樣，媽呀，萬一這顏色要是下不去怎么辦？還怎么見人啊?！薄澳蔷筒灰娏藛h，咱們就住在這山村里不走了，做個靠天吃飯的村民也不錯。”“那可不行，我才不干呢······”兩個人嘮嘮叨叨，手卻沒有停，嘴也不想?！ぁぁぁぁぁね蝗灰欢紊嚼锶说钠胀ㄔ拸氖裁吹胤奖觯骸拔梗鞘钦l啊，干什么嘞，干什么嘞，那是誰呀!哎呀，我的寶貝果子，哎呀?！蔽液腿~嬌面面相覷，左右偷望，踅摸聲音來源，擇路。就聽那聲音接著喊：“我看見你們倆了，站那別動，偷吃了我的寶貝果子還想跑，別動??！別動?。 蹦侨嗽胶皠e動，我們倆的心越虛，望望來時的路，見那里的灌木叢靜悄悄地，沒有人影閃動，兩人拔腿就向那里沖去，然后一齊撞到了一人身上。抬眼看，昨晚的那位半仙正笑盈盈地俯視著我們。葉嬌夸張地拍拍心口：“哎吆我的媽呀，我還以為會被某個農(nóng)民大叔追得滿山跑，最后被逮個正著好好羞辱一番呢，哎，你怎么做到的，聲音那么粗野，還有點當?shù)乜谝?，可把我嚇疼了?！蹦侨舜笮Γ骸笆裁崔r(nóng)民大叔，我也沒有特意裝啊，我叫李昀，以后叫我昀哥吧，別大叔大叔的，怪不好聽的。哎，你們也太不客氣了，怎么把我的試驗品給吃了，這一通折騰，我這幾個月白忙活了?！薄笆裁丛囼炂?！不過就是幾個桑葚罷了，你不會真這么小氣吧？”說著話，葉嬌的身體又貼了過去。并不躲閃的李昀難得地認真：“兩個吃貨，你們怎么不去吃山坡上那些桑葚啊，上上下下幾百畝呢，隨便你們吃。呵呵，你們也知道那些還沒熟，酸得不得了吧。我門口這幾棵可是精心照料、溫棚伺候了的，要不怎么能早早地就熟透，且一個比一個的飽滿、水靈，口感也是超級地棒，嗯，這么說來，你們還是很識貨的嘛!”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歉疚：“哎呦，這可如何是好，吃都吃了，我們給你補償點錢物吧?！崩铌肋谶溥谶涞匦Φ孟駛€小狐貍：“錢物有什么用啊，你們該耽誤我的事都耽誤了?！比~嬌撒嬌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她摟住李昀的胳膊左右地搖，眼巴巴地瞅著對方的臉：“什么事讓我們給耽誤了，能讓我們倆耽誤的事那還能叫事兒嗎，是吧？”李昀抽出胳膊順勢拍了拍葉嬌的背，藏不住笑意的男低音很容易令人走神：“嗯，小葉子說得對，你們能耽誤我什么正經(jīng)事啊，我不過是想用這些品質(zhì)優(yōu)良的桑葚試著做些桑葚酒而已，既然讓你們給吃了，我把酒錢算到你們頭上就是了，至于那酒，我也就是晚幾天，等成批的桑葚都成熟了，不愁沒有做酒的原料?！蔽覐娜~嬌的臉上看到一連串的抽動閃過，隨即又艷笑如初，只是這回她特意和李昀站開了幾尺距離：“昀哥，你好壞，早就知道了人家的名字，你還左一個小丫頭又一個小丫頭地叫?！崩铌肋@次操起少有的認真腔調(diào)：“這小丫頭還挺有心計，你忘了，昨天你們那個后到的兄弟不是稱呼你‘葉姐’了嗎？除非你不姓葉，我叫你小葉子不好聽嗎？”現(xiàn)時的葉嬌變身的速度令我內(nèi)心不禁一凜，她再一次向李昀貼過去，挎住胳膊，還適時地向其臉頰送上一個輕吻：“啊，那也不怪我也，現(xiàn)在社會這么復(fù)雜，我一個沒根沒基的小姑娘得學會保護自己啊，要是你對我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想方設(shè)法接近我身邊的人套我的情況，再給我設(shè)個套，我不小心——不就成了你的人了嗎？”說到最后一句，她的胳膊肘有意無意地抬高撞擊了一下李昀的胸膛。那李昀滿臉堆笑，又那么不易察覺地扭動了一下腰胯，擺脫了葉嬌的肘窩，食指就勢在其鼻頭上刮了兩下：“你沒有人保護？嚯——嚯，我看你把人家賣了，人家還得給你數(shù)錢吧？”接著他沖我擺擺手：“任記者，失陪了，沒有了桑葚，我還得去琢磨點別的事情，斷不能浪費了這宜人的時令啊?！闭f著話他已經(jīng)向著掩映在桑樹棵后面的一處院子走去。葉嬌像一只雀兒樣地躍蹦過去，再一次膩在他的肘彎里：“呀，這就是你的家啊，有什么寶貝嗎？怎么能不帶我去參觀參觀呢？嗯嗯，你就不能主動點？還是真的不喜歡我?。俊彼龔睦铌赖纳韨?cè)探出頭向我柔柔地喊了句“菲菲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去就來”就縮了回去，那李昀連頭也不回，任由葉嬌推擁著往前走。兩人低笑著，私語著什么消失在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