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對他的最初印象挺不錯,聽說沈齊山進了大理寺,她匆忙跑去正廳問母親情況,遠遠就看到母親在招待謝云景。
可以說,她這兩輩子見了不少人,第一次見有人可以將刻板官服穿出冷貴清華的樣子,又聽說他辦案如神,總覺得他身上有光。
官場上大部分人都是尸位素餐,他與那些人不同。
知道謝芷是他妹妹,沈惜忽覺得,謝云景這塊美玉如果有瑕疵,那一定是謝芷。
“謝小姐長得明艷大方,嬌俏動人?!?p> 沈惜和他客套的說了兩句就繞開了謝芷,謝云景斟茶,就那日左相府里發(fā)生的事,替謝芷向沈惜道歉。
樓下,戲臺帷幕再次拉開,梨園戲子粉墨登場,開嗓唱起了那幕《榮登科》
戲嗓尖銳,探花郎科舉高中,拋棄糟糠妻另攀高枝的故事緩緩道來,沈惜提起科舉一案,“大理寺查案子,作為外人不好過問,但涉及家父,為人子女總該是會牽掛。”
謝云景也猜到她會問,“沈國公在大理寺一切安好?!?p> 這口風緊的很,沈惜知道沈齊山平日的作為,不止謝云景是不是真查出了點什么。
沈惜笑著說,“大理寺是審犯人的地方,再有幾天就過年了,涉科舉官員少說也有幾十人,大部分都是家里主心骨,不能都拘在大理寺過年吧?!?p> “過年是大事,平時奔波在外的人冒著風雪都要趕回來,要的不就是一家人團員嗎?”
她微抬頭,望著身側的謝云景,他身量頎長,坐姿也是極挺拔,猶如山間勁松。
謝云景思索了片刻,“沈小姐的話在理,回去我就寫折子呈上去?!?p> “科舉這事惹得龍顏大怒,小侯爺有沒有想過,要是找出了泄題的人,才是解決之道?!鄙蛳дf到后面逐漸深沉。
用手沾了下茶杯,沈惜纖細指尖在水面蕩出一片漣漪,她指尖在漆色桌案上寫下一個名字。
《榮登科》還在戲臺上演著,唱到了李榮在城門口不舍告別糟糠妻和兒子,許諾高中之后一定讓她們母子過上好日子。
謝云景俊朗的臉換上沉重,語氣不虞,“沈小姐這是何意?!?p> 換做平時,他直接衰朽怒走,他晉升速度在年輕人里數(shù)拔尖,離不開他辦案有原則,做實事。
沈惜和陸探花鬧不愉快,如今寫下陸啟云的名字,擺明是要他禍水東引到陸探花身上。
沈惜向他詢問,“小侯爺能否給我一炷香時間?!?p> 謝小侯爺和她見過的大部分官吏不一樣,其實她也沒很大把握,可總要一試。
謝云景沉默望她,沈惜鵝蛋臉上有些局促和執(zhí)著,凈澈眼里透著極大地堅定,她也才二八年華,父親被牽扯進大理寺,她肯定也日日無助和不安。
想到他幼年喪父,謝云景對她有了點感同身受,點頭答應下來。
“小侯爺今天聽的這幕戲,其實是我所寫?!鄙蛳撝噶讼聭蚺_上演的這出《榮登科》
這幕戲其實不必讓謝云景知道,提起它,沈惜是想讓謝云景對自己的話重視起來,不要因為她是深閨女子,覺得她愚昧不知事。
感受到謝云景目光沉了幾分,沈惜緩緩講起事情始末,隱瞞重生不談,其他的她都如實和謝云景說了。至于她如何知道陸啟云在老家成婚生子,沈惜只說是他夢囈時不小心透露。
謝云景破案很厲害,欺瞞他毫無用處。
謝云景離開前,鄭重其事朝她作揖,直言會重視她的那番話。
等人離開后,沈惜瞧著香爐上已經(jīng)換了一炷新香,而且新香燃了一半,謝云景是愿意相信的吧!
送走謝云景,沈惜把椅子搬到珠簾前面,愜意聽著臺上唱著自己寫的戲文。
梨園里,有看了一遍不止的看客,見到拋妻棄子攀高枝的李榮出場,嘴里謾罵,連嗑瓜子都起勁了。
被人謾罵的對象陸啟云,他臉色陰郁坐在書房里,屋子里門扇都是關著的,陽關透不進來,陰暗得很。
“沈惜害我?!?p> 陸啟云手里捏著一團紙,是吏部發(fā)下來的文書,說他德不配位,勒令他停職在家。
那天十里亭里,沈惜撞見了阮娘母子,他在阮娘母子回去的路上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本來一切都會靜悄悄的消失。
書童進門來,“主子別氣壞了,大夫說你腿上有傷,不能動怒。”
陸啟云憤恨捶著腿,“秦聽瀾,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地求饒?!?p> 他生平最痛恨紈绔,無才無德,仗著投了個好胎高高在上,別人努力爬一輩子,倒下的時候還不及那些人的起點。
心有不甘,陸啟云氣的錘了兩下腿,眼里滔天戾氣,早晚會有那么一天,他們都要匍匐在他腳下。
撕碎吏部送來的那份文書,陸啟云如溺水者抓到一根浮木,又有了希望,“給四皇子傳信,我要見他?!?p> 書童猶豫開口,“這……現(xiàn)在我們還是不要出門吧!”
外面唱的那出《榮登科》,主角名李榮,當初主子為了逼婚沈國公府,早就把私奔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這場戲文唱的就是他主子陸啟云,今朝科舉的探花郎。
他們現(xiàn)在是過街老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陸啟云滿臉陰鷙,“必須去,我必須見到四皇子。”
陸啟云備車去白瀑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桌案上,還有沈惜的耳中。
沈惜聽后冷笑起來,“白瀑寺?”
她立即想通了,“難怪上次在白瀑寺遇上他,合著是他和他背后主子的匯集點?!?p> 紫蘇臉上不輕松,“他們聊了一個多時辰?!?p> 這一個時辰里,能商議太多的事情。
“哼,陸啟云現(xiàn)在名聲臭了,他有人撐著腰,就看他身后主子的能耐了。”就算手眼通天,陸啟云在盛京名聲徹底臭了,只能外放。
陸啟云外放到哪里,《榮登科》這幕戲文就唱到哪里,保證他沒有立錐之地。
她不在意的笑笑,“何況,咱們這位大理寺少卿本事大著呢!”
謝云景肯定盯上了陸啟云,她得到了陸啟云夜里和人私談的消息,沒理由大理寺查不到。
沈惜心情不錯,臘梅糕模樣喜人,念著吃了塊。
她恍然想起來什么,“對了,和陸啟云密談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