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陳忠實一伙人后,劉旺林才轉(zhuǎn)身回了廠門,剛進屋里沒兩分鐘呢,齊主管突然就過來了,劉旺林又趕忙招呼著人坐下,自己去泡茶。
“誒,旺林兄弟,你別忙,我問你點兒事,你坐過來。”齊主管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說道。
“好咧,馬上就好,來了?!眲⑼蛛m然聽他如此客套,但手下還是麻利的泡好了茶水,再送到齊主管眼前。
“剛剛什么動靜,來人了?我看你還出門送呢?!饼R主管眼都沒抬,好像看不見桌上的茶缸,繼續(xù)詢問道。
“哦,不是不是,是咱們廠的工人,家里出了點事兒,尋我?guī)蛡€忙呢,我也不好拒絕不是?!眲⑼致犓@樣說,頓時神情訕訕的搓了搓手回著。
“哦,咱們廠的工人,我以前咋沒見過呢,倒是眼生?!饼R主管恍若不經(jīng)心的回了一句,接著又問道:“那怎么還有車聲呢?可別是你老劉想要中飽私囊,偷運了什么東西吧?”
“哎喲!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本事不是,這事兒吧,挺復(fù)雜的,也是人家家里事兒,我也不好多開口啊。”劉旺林聽著齊主管說他中飽私囊,神情一下就緊張起來,猛地站起來為自己辯解著。
齊主管見他這么緊張,心里也知道他不敢,于是就哈哈哈的笑了幾聲說道:“我說旺林兄弟,你也是老工人了,開了玩笑罷了,我還能不信你了,不要緊張,來,坐下吧?!?p> 劉旺林聞言也附和的干笑了兩聲,隨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回了座位。
“誒,你剛剛說的那個工人,我好像記起來點印象,好像是姓陳,家是住在山溝壩子村的吧,你還別說,這人做事上工還挺下力。”齊主管見他坐下了,又裝作回憶的模樣說著。
“對,就是他,姓陳,叫陳忠實,干過挺勤快的,做人也本分?!眲⑼置氐?。
“哦?!饼R主管輕輕應(yīng)了一聲,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幾分鐘他才出聲道:“那行,也沒什么事,你一會兒多往礦道里看看,別出了事情,安全還是第一位的?!彪S后起身出了屋門。
劉旺林聽他說了這一通,心里覺得奇怪,卻又不得其法,只得齊主管的話,去礦道看看情況。
……
陳忠實坐在車斗里,把王秀菊放平,讓她躺在自己懷里,一路上顛顛抖抖的回了村口,村里人戶起得早,不少人都開始在地里做活了。
車子停在村口外的土路處,村里小路錯綜復(fù)雜,再進不去了。
陳忠實把王秀菊安生的背下在背上,又用大襖微微遮住了王秀菊的臉,這才與那司機道了謝,背著媳婦兒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那司機也沒說什么,只是覺得這人的媳婦兒顯得忒不對勁兒了,一路上都沒出個響動,只不過自己也就是幫個小忙,沒討得去管人家的閑事聽,于是開著三輪車一溜煙兒的回家去了。
陳忠實一路遇上不少村民,見他背著王秀菊大清晨的在馬路上晃蕩,都有些好奇,又不好上前來問,只得三五一堆的追在后面,嘴里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陳忠實無心去管,也不愿去聽這些,他只默默的走著,不遠不近的一條小道,也不知下過雪還是雨水,和進了泥巴里,沾滿了陳忠實的棉鞋。
走到門口時,院里依舊大敞著,桌子板凳還是個論個的躺下地上,瞧著互不相干。
陳忠實把媳婦兒背進里屋,又騰出一只手把被子墊在炕上,這才把背上的王秀菊放下。
隨后陳忠實又去了院里,從雞圈里添了柴火,雞圈里的雞渴了一天,見著有人來了,忙不迭的都叫嚷著,實在是讓人心煩。
陳忠實卻只抱了捆椿木柴,以后就轉(zhuǎn)身進了屋里,燒起爐子,又把缸里的水添進鍋里,只是他不會做飯,燒火的行當(dāng)也不算精通,頗費了些功夫才將將把水燒開。
他又去院外拿了大鐵盆子放進里屋,用臉盆直接捅進水缸里挖了盆冷水倒進去,再把鍋里的熱水用水瓢舀進盆里。來往幾次,總算是調(diào)出了合適的水溫。
接著,陳忠實出去關(guān)好了院門,走進來關(guān)好了屋里的門,把窗戶上的簾子放下,這才解起王秀菊身上的衣服,想來是給王秀菊洗個熱水澡吧。
前后折騰了一個小時,陳忠實才打開了屋里的門,使了些力氣才把一大鐵盆水弄出來倒掉,這會兒王秀菊正躺著陳忠實燒過的炕上,身上換了干凈的衣服,頭發(fā)和臉也都洗的干干凈凈的,躺在被子里,竟像是睡著了似的。
陳忠實忙完了這一通,才想起院里還擺的亂糟糟的,于是他進屋里給王秀菊掖了掖被子,把肩膀兩邊按扎實了,才出去收拾院子。
正拾掇著呢,院門外又起了腳步聲,隱約還有幾聲兒孩子的哭泣,陳忠實腳步一頓,丟了掃把就跑出了院門。
陳忠實一出去就見對面離自己不到十來步的位置,站了兩三個男人,為首的男人正抱著的是他的女兒,陳詩萌。
“喲,這就是陳兄弟吧,我們正要到你家去呢,不請我們進去坐坐?”為首的男人顯然很熟悉他,一開口就道出了他的名字。
“啊?哦哦,好好,進屋里吧?!标愔覍嵄贿@人一連串的話說的發(fā)懵,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順著那人的話頭,請幾人進了屋,自己則跟在最后,關(guān)好了大門。
“爸!嗚嗚嗚…我好害怕啊”陳忠實剛關(guān)好門還沒轉(zhuǎn)過身呢,就被陳詩萌哭著抱住了,陳忠實轉(zhuǎn)過身蹲下,帶有繭子的手不停的磨砂著萌萌的臉蛋,眼眶里也盈滿了淚水。
齊主管欣賞了一會兒父女重逢的感人戲碼,早上的事終究讓他起了疑心,又想起之前自己侄子說起的朱林,心里一下有了眉目。
于是,他就立刻叫人查了一下,就查出了這位陳忠實和朱林之間的糾葛,現(xiàn)在的陳詩萌對朱林來說無用,所以齊主管也樂于奉獻,做一回陳忠實的恩人。
畢竟,有恩,必有報啊。
“陳兄弟,我早上見你來去匆匆的樣子,想來你是出了些事情。恰巧我和那幫人的頭兒算是有些交情,所以也就秉著助人的心態(tài),把萌萌帶回來了,還希望你不要怪我魯莽?!饼R主管也不見外,讓身后的手下隨意拖了把凳子,就在陳忠實面前坐下了。
陳忠實正沉浸在愛女失而復(fù)得的心情之中,連日的打擊,和媳婦兒的離世,差點讓他一蹶不振,甚至想好了要陪著王秀菊一起去死。
聽到眼前男人的一番話,陳忠實感激涕零的說道:“謝謝!謝謝您!您真是好人,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一定會報答您的!”然后又臉貼著萌萌,把孩子緊緊的埋在自己懷里,好像這樣才能感受到孩子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