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布置的陣法被毀,陽正一如同被抽盡了精力一般,臉色慘白的跌落在地,滿頭的汗水滑落臉頰,四周的陣旗也因為失去法力的維持而直接散落在了四周。
王筠心幾人已經趴在了地上,可那火焰已經逼到了跟前,橘紅色的火光照耀在每人的臉上,灼熱的氣息撲鼻而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灼燒掉眾人的肺部一樣。
“哥——”
也就是在這時候,一聲稚嫩的喊聲貫穿在了這座山林里,回蕩在每一個人耳邊。眾人回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他們后方的小籌,或許應該說是長得像是小籌的少年郎。
他比以前要高了一點,雖然不多,但身上的衣服明顯已經快裝不下他的神性了,被撐的有些變了樣子,臉上因為山火的黑煙而被熏得灰頭土臉的,可仍然能夠看出來和那和之前相比已經脫去了稚嫩的臉龐。
可是這才多久?小籌是和他們一起上山的,只不過在到達了半山腰之后因為上廁所而分離了,但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十幾分鐘的時間,對方就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如果不是他的聲音仍然和早上時聽到的一模一樣,王筠心恐怕都沒有認出對方。
但也因此,讓她不由得懷疑起來,如今連靈魂都出來了,眼前這個真的是小籌而不是幻覺嗎?
“他就是小籌?!标栒豢刹恢皇强恐庋劭慈耍运谎劬驼J出了對方。
王筠心不敢置信地道:“可是小籌怎么會變成這樣……”
話才剛說出口,她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愣住了。
“應該是七年前的那枚長生藥過去了,所以他才會像是村子里那個突然衰老的村民一樣,開始變回原本的樣子?!彪m然陽正一沒有見過羅恢弘,但憑借著王筠心和陸洲兩人的話,從只言片語之中也能猜測出來小籌變了樣子的原因。
“小籌怎么會還在這里……”
和她同樣有著這樣疑問的是黃道仁,只不過王筠心以為陸洲和小籌去上了廁所后見事不對已經下山離開了,而黃道仁卻是不知道為什么小籌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明明已經讓方翠將小籌帶下山了啊……
可是,還不等他開口喊出來,小籌便徑直朝著那道靈魂奔去,就如同之前想要踏出風墻之外的黃道仁一般,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沒了風墻,而小籌的雙眼也不像失去神采的黃道仁,“哥——我是小籌啊——”
這一聲叫喚中仿佛充滿著濃厚的情感,讓那道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靈魂微微一滯。小籌跑了上去,越過了大火,一把將它給抱住了,緊緊地摟在懷中,似乎是害怕他哥哥再次離開一般。
“小籌,快回來!”
眼見著火焰已經開始爬上了小籌的衣角,黃道仁急得伸出手去想要拉回小籌,當灼熱的火焰讓他根本無法靠近。
就連王筠心都不理解小籌為何會突然沖上去保住對方,即使是消失了很久,即便是很想念自己的哥哥,但也無法想象他會思念對方到毫不顧忌自己性命的地步。
陽正一此時在她身旁輕輕說道:“等等,似乎有些不對勁!”
就在陽正一說完這句話之后,王筠心發(fā)現(xiàn)在小籌不知在它的耳邊說了什么,小籌的哥哥忽然間變得沉默起來,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周圍猛烈的火焰都仿佛得到了安撫一樣,火勢瞬間就減弱了很多,原本隨風舞動的火蛇突然間就縮小了一半,環(huán)繞在眾人周圍的山火也沒再往前燃燒半步,一切就此安靜下來了一般。
除此之外,但她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卻發(fā)現(xiàn)那道靈魂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它用著看不見的雙眼,凝望著那些如同喪家之犬一樣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村民,如果它是有實質的話,也許臉上還是一副沉重的樣子,它最后又看了一眼黃道仁,對著他這位父親開口說著什么。
可它畢竟只是一個沒有實質的靈魂,即便張著嘴也沒能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在黃道仁不解的目光之中,這道出來僅僅只是將風墻撕裂,讓大火席卷而入的靈魂,就如同發(fā)泄完后的小孩子,再次恢復了平靜。
“這,這……”黃道仁張著嘴,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那道靈魂已經隨著熱風消散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與此同時,王筠心發(fā)現(xiàn)手心上竟然沾著幾滴水珠,而周圍的空氣也漸漸沒有了大火燒山時那般灼熱。
“下雨了,下雨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直接在村民之中炸開了鍋,他們紛紛伸出手去感受著天空降下來的細雨,當真的感受到淋下來的雨水以及頭頂上逐漸濕潤的發(fā)梢后,他們的臉上再次掛起了劫后余生的喜悅。
“山火被滅了,山火被滅了,我們能下山了!”
“我們得救了,得救了!”
“感謝老天爺沒有收了我們——”
看著那些一個個倒頭朝著夜色納拜的村民,黃道仁面色沉重著,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場大火都沒有將他們燒死……
“黃道仁,我之前就已經報警了,估計警察已經快到羅家溝了,有了今晚的事情,他們一個都逃不了,即使要死,也不該讓你一場山火全都埋在這里!”
王筠心胸中帶著股怨氣,朝著黃道仁喊道,這些瘋狂到用活人煉藥的村民沒有一個是好的,但在她看來倚著報仇的名義一把火直接燒了整座山甚至差點將他們埋在這里的黃道仁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者雖然喪心病狂,但尚且還沒有直接損害到她們的生命,可剛剛的一場山火那是差點就讓他們埋在了這里。
黃道仁吐了口氣,背靠著身后被燒得焦黑的樹干緩緩坐在了地上,頭發(fā)漸漸變得花白起來,就如同之前的羅恢弘一般,憑空衰老了十幾歲。
黃道仁心中復雜著,陽正一的心里也充滿著疑惑,他抬頭看著從天而降的雨水,伸出手去感受著這場大雨,淋在臉頰上的涼意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假的,可他之前明明已經算過了,今天是沒有雨的……
這場奇怪雨來的很及時,也很巧妙,先是毛毛細雨降落在了眾人的頭頂,緊接著,雨水變得越來越大,淅淅瀝瀝的大雨拍打在被大火灼燒過的地方,撲滅著山里的火焰,原本那無可匹敵,甚至連陽正一都無法阻止它的趨勢,仿佛要吞噬眾人的山火,此刻只剩下了絲絲火星余留在焚燒過后黑土地里。
這場仿佛燒開了半邊天的大火,此刻只剩下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