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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書說武俠

第十三章 金庸之連城訣

葉書說武俠 如義 2425 2022-06-08 08:38:41

    若無素心,連城何用

  金庸是寫小說的高手,不僅僅是武俠小說,就如同《連城訣》這部小說,武功已不是它的核心所在了,它更多的是淋漓盡致地揭露了人性最為丑惡的一面,而金庸依舊能駕馭的不脫離現(xiàn)實(shí),讓人看了后神傷、反思。

  《連城訣》原名《素心劍》,“素心”,顧名思義,就是白色的心,也就是潔凈的的心,然而在素心的映照之下,卻凈是黑暗。

  全書的開端是在一處偏僻幽靜的山里,一個師父正在教自己的徒弟狄云和女兒戚芳“唐詩劍法”,然而狄云和戚芳卻在一旁嬉笑打鬧,一點(diǎn)也不正經(jīng),作為師父的戚長發(fā)就在一旁慈祥地訓(xùn)斥了他們幾句,一派和諧、溫馨。直到萬圭的到來,才帶我們步入了人世間的險惡。

  然而這樣的開頭,就跟所有武俠小說一樣,似乎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包括在乞丐出手救狄云時,雖已經(jīng)猜到乞丐便是三師弟(言達(dá)平),可也絕不會想到:為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藏,三個徒弟殺害了自己的師傅。

  因?yàn)楹ε聦Ψ匠脦撞粋?,盜走秘籍,竟用鐵鏈將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三師兄弟的手銬在一起,方才睡覺。之后為了秘籍,三兄弟竟然開始自相殘殺。

  害怕徒弟或女兒知道秘籍后和自己強(qiáng)寶物,故意教錯武功心法。

  為了一個女人,竟然陷害一個無辜少年進(jìn)入地牢。

  為了得到秘籍,知府凌思退竟然將親生女兒活埋,將一個無辜之人打入地牢。

  害怕被血刀老祖殺死,一正派人物竟然開始油腔滑調(diào),拍馬屁,甚至喪失人性,吃起結(jié)拜兄弟的尸體,還污蔑他人。

  然而最后得到了秘籍,父子兩人卻又都想獨(dú)占,竟然開始互相廝殺起來。

  這都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啊:沒有人相信另外一個人,幫你的人其實(shí)是在害你;好人斗不過惡人,永遠(yuǎn)承受著巨大的冤屈;陰謀之后更有陰謀,人之險惡沒有邊境。

  書寫的是人性,寫的是被嚴(yán)重扭曲的人性??粗鴳夷钜粋€個解開的時候,你的心是一步步向下沉的。可能不愿接受,不愿直面,但是你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在現(xiàn)實(shí)中存在的。

  或許正是因?yàn)槿珪母窬痔^陰冷,金庸才加進(jìn)去了一處溫馨:丁典和凌霜華的愛情。他們愛的熱烈,愛的深沉,凌霜華肯為了丁典自毀面容,而丁典也愿意接受破相的凌霜華。在丁典入獄期間,凌霜華還堅(jiān)持每天為丁典換花來保留他的求生意識。

  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為了得到秘籍,凌霜華最后還不是被親生父親凌思退活埋了,丁典還不是被凌思退給害死了?

  雖然凌霜華在活埋之時仍能記得誓言,將連城訣寫在了棺材壁上,可是好人是敵不過惡人的,寫這處溫情還不只是為了給全文做鋪墊?

  不,不是這樣的,金庸寫這處愛情還為了另一個目的:闡述人性!

  或許在別的小說里,似丁典和凌霜華這般的愛情最后都得到了比較好的結(jié)局,然而在這部小說里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悲慘的下場,究其原因,不過是為了一本秘籍罷了,實(shí)在是令人感到悲涼。

  細(xì)讀之下,你會發(fā)現(xiàn):在這種險惡的人世間穿行,人的心靈都會扭曲。

  全書剛開始寫狄云獄友丁典時,寫的是他的粗暴,不通情達(dá)理,蠻橫,時不時對狄云拳腳相加,仿佛寫的是一個反派角色一般(至少我開始時是這樣認(rèn)為的),甚至狄云要自殺的時候都不出手阻止。不得不說是絲毫沒有人性。

  然而直到他把快死的狄云救活,述說自己的經(jīng)歷的時候,我們才明白他也是一個不幸的人,然而在此之前,他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他也是一個耿直、正派的好人。

  然而,是什么令他變成了這樣?是世俗。因?yàn)榱杷纪藶榱说玫剿种械倪B城訣,不惜把他打入地牢,不惜對他施以酷刑,曾不惜用一人來試探他,才使他開始不相信他人,才使他變成了這種性格。

  通看全書,素心之人卻所剩無幾,最為突出的便是狄云。

  他不懂人情世故,他不懂世俗,他甚至一直以為師傅是真心對自己好,所以即使是丁典跟他說了真相后,他依舊不敢相信,直到最后證實(shí)如此,他才感嘆世態(tài)炎涼,發(fā)出類似“如果都能夠?yàn)榱死x出賣朋友,殺師傅,那么有了連城財(cái)寶又有什么意思?”的感慨。全書也正是已狄云所見所聞為線索反襯出了這人世間的險惡。

  所有武俠小說中自然有一個十惡不煞的惡人,這部小說也不例外,他就是血刀老祖。

  然而作為全書第一反派的血刀老祖,卻不止于讓人恨之入骨,他惡的徹底,惡的直白,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而且他在以為狄云是他徒孫時,對狄云是比戚長發(fā)對他還好。

  這是一種反諷的寫法,血刀老祖的這種性格,正好與許多正派人士都成了鮮明對比,那些偽君子反而惡的令人發(fā)指,令人惡心。

  那種“十幾年來的齷蹉念頭都涌了上來,一時間竟似乎變了個人般”的吃結(jié)拜兄弟的尸體的花鐵桿令人惡心,模仿二人聲音把尸體裝墻的萬震山令人害怕,三師兄弟殺了自己的師傅,自相殘殺的行為令人心痛。

  書中對他們的這些行為也是表達(dá)得十分到位,心理、動作、以及神態(tài)描寫,金庸都掌握得很好,令人看著他們的種種惡性,心中總感覺有一種東西堵著,十分難受,卻竟然沒有看血刀老祖施以惡性時的舒暢。

  于是金庸才在結(jié)尾處用一種神奇的結(jié)尾終結(jié)了這部小說:他們在發(fā)現(xiàn)寶藏后都蜂擁而上去搶,卻不料寶藏上被之前埋葬的人涂了劇毒,最終他們都毒發(fā)生亡,唯有狄云這種素心之人看淡塵世,不為錢財(cái)所動,才終于逃得性命,大快人心。

  然而再仔細(xì)想想,這樣的結(jié)尾,不是更加反映了人性的險惡嗎?當(dāng)時埋葬寶藏的人為何還要涂上劇毒呢?明明自己已經(jīng)得不到了,留給后人不好?還不是因?yàn)樗睦锵胫氖恰白约旱貌坏降?,別人也別想得到!”?內(nèi)心不覺有沉重了起來。

  書中還有一個傳奇的愛情:狄云和水笙,他們在患難中遇見,水笙甚至還冤枉了狄云,然而最后卻是如何,本來和水笙一對的汪嘯風(fēng)不是聽信了花鐵桿的一面之詞誤解了水笙,不再相信她了?水笙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和狄云經(jīng)歷竟有幾分相似,同時天涯淪落人,再加上在荒野居住,日久生情,自然在一起了。

  試想一下如果狄云沒有那番經(jīng)歷,或者汪嘯風(fēng)始終十分相信水笙,他們又怎會在一起,還不是因?yàn)槿诵缘呐で虐阉麄兇俪闪艘粚Α?p>  然而最終在骯臟的世俗中卻能幸存下來而在一起的他們卻也無法再在骯臟的世俗中呆著了,只能回到荒原中居?。。ㄔ袑懙氖堑以撇蝗淌浪?,逃到荒原中,發(fā)現(xiàn)水笙已在等他。)

  一部小說,反映塵世,當(dāng)世之中,又有多少人為了利益干出了許多齷蹉的事?

  他們所不明白的是——若無素心,連城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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