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與你何關?”
林正沒有否認,只是面色不好,低聲嗆了一句。
“呵呵?!?p> 王景怒笑,一腳踹開密門,背后竟然是一方面積不小的石室,內(nèi)里一雙雙眼睛看來,視線中滿是憂懼與不安。
眼睛的主人是一群孩子,普遍都在三到十歲之間,最大的那個也不過外傅之年,他看到林正后,面上是難以遏制的驚恐。
這群孩子大多衣著簡樸,葛衣赤足,作農(nóng)家打扮,與道司所在格格不入。
“一國道司,執(zhí)掌王朝仙道牛耳,結(jié)果背地里竟然干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
道人似笑非笑,看向那個年齡最大的孩子:
“你能否告訴貧道,你們都是些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那孩子遲疑半晌,終于指向林正,囁嚅著問王景道:“你又是什么人,和他們是一伙的嗎?”
“貧道景重,”王景蹲下身子,直視著對方眼睛,“以道心向你保證,貧道和他們絕非一類人。”
那孩子聞言又沉默下來,片刻后才道:
“我們都是被拐來的,聽這里的人說,是什么司長要拿我們煉什么丹藥。
“他們還每隔幾天就要抽我們的血,還不給我們飯吃。”
王景聞言默然,直起身子,看向林正:
“你有什么話可說?”
林正痛苦地閉上眼:“此事都是司長所為,欲要借這些純陽命格的孩童精血,煉制一爐大藥,幫助他參悟黃芽,結(jié)成道丹?!?p> 道司作為大陳王朝官方修行勢力,內(nèi)中有不少手段能幫助玉液期的修士突破結(jié)丹,除去王朝龍氣加持外,某些偏門丹藥亦有此類功效。
當然,此等捷徑自然有弊端存在,這些強行拔升而來的結(jié)丹修士借助外力成丹,不曾明悟自身性命根本,道基虛浮,日后再無前進可能。
甚至壽元有虧,能繼續(xù)活上個半甲子便是僥天之幸了。
“司長心氣頗高,自然看不上此類結(jié)丹方法,可憑他自己又難以參悟黃芽,走投無路之下,終于想到了一個法子?!?p> 每次兩界通道開啟時,總有上界魔修混入九州隊伍中,在天門界掀起腥風血雨,大肆傳播所謂的魔道功法,血祭、尸傀、操魂之術層出不窮。
出于某些考慮,大陳王朝在剿滅這些魔修后,并沒有徹底銷毀這些事物,而是在暗地里保存了一份,以待后用。
而道司長,自然有資格接觸到這些魔道傳承。
“司長所用,便是上界血陽魔宗傳開的一張丹方,以三十三名八字純陽的孩童心頭精血,配合紫芝、赤參等物,煉成河車元丹,可以助人參悟先天元陽,黃芽結(jié)丹。
“且不失日后進步余地?!?p> 王景聽著林正所述,回頭看向那些孩童,除卻最小的那個孩子外,一個個面黃肌瘦,臉頰青紫,顯然是本源有損,被豢養(yǎng)在此,定時抽取精血,作為煉丹原料。
見王景看向那個三歲幼童,年齡最大的孩子低聲道:
“小弟弟太小了,這樣下去會死的,所以我們不讓那些人抽他的血,而是由我們分擔了。”
王景嘆了一口氣,看向林正:“此事你一清二楚,但也沒有阻止,選擇了放任?”
“不錯?!?p> “我現(xiàn)在殺你,冤不冤枉?”
林正閉眼,語帶釋然:“不冤枉?!?p> “那走吧?!?p> 王景和林正出去,石門合攏,幾個呼吸后又重新打開,光線灑落進來,道人立在門口,向著一群孩子招手:
“出來吧,你們自由了?!?p> 孩子們面面相覷,最終由老大領頭,魚貫而出,只見地宮中空空蕩蕩,林正以及那些突破失敗遭到反噬的玉液修士已盡數(shù)消失不見,只是地面上有厚厚一層灰燼,潔白如雪,晶瑩若玉。
“不要看那些東西?!?p> 王景提點了一句,帶著他們走出地宮,來到地面上。
這些久在地下的孩子甫一見到陽光,紛紛瞇起了眼,顯得有些不適。
道人見此,從袖中摸出幾株采自旸谷的靈草,如靈芪、素參等,掌上燃起陽炎,將藥草投入其中灼燒,逼出草木精華,順便問道:
“你們來到這里多久了?”
那個年歲最長的孩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領頭羊,聞言回答道:
“我們來這里時間最長的就是我,有半年了;其余的弟弟妹妹有幾個月的,也有十幾天的。”
“你們之前可還有其他孩子有類似遭遇?”
丹火熄滅,王景提煉出指頭大小的一團藥液,想了想,又聚攏空中水汽,將其進行稀釋。
“沒有,聽那些人說,我們是第一批?!?p> “我知道了?!?p> 道人點點頭,吹了口氣,拳頭大小的藥液化作濛濛細雨,灑落在每個孩子身上。
“不要亂動,這些丹液可以彌補你們身體虧損,安定心神?!?p> 見有人下意識地閃躲身體,表現(xiàn)出抗拒之意,王景淡淡出言,進行解釋。
孩子們依言而行,很快,臉色便紅潤了不少,驚惶閃爍的目光也逐漸靈動起來。
“稍候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在那里等我?guī)滋?,之后就送你們回家?!?p> 道人囑咐道,伸手向高空一拽,有流云自穹蒼垂下,化作一乘輿駕,停放在道司駐地面前。
“上來吧?!?p> 王景一馬當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玖⑸先?,做了個示范。
等到所有人都上來后,道人念頭一動,輿駕化作飛云,沖天而起,離開了京城。
......
蒼燕派山門。
云輿落下,王景與一眾孩童從中走出,凌燕子在此等候已久,身邊還有一名老仆和一個年輕女子,似乎是他的弟子。
“打擾凌燕子道友了?!蓖蹙翱聪?qū)Ψ剑蜌庖痪洹?p> “此事我已知曉,”凌燕子早先接到了王景的傳訊,此時怒氣隱現(xiàn),“大陳道司如此作為,與邪魔何異?”
他這一脈不忌婚嫁,推己及人,若是自家兒女被人擄走,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那人千刀萬剮,方能舒了心頭惡氣。
“我正要去尋陳主,剛好一并將此事說了。”王景淡然道,“這些孩子先交由道友照顧,待我回返后,再一一將其送回家中。”
“道友要入宮?”凌燕子先是一愣,而后鄭重點頭,“我明白了,以道友實力倒也不懼這些,只是有一點須得提防。
“那大陳祖地便在宮城深處,有祖靈輪換值守,對超凡力量警覺異常,力度與京都外郭不可相提并論。
“道友此去,須得想方設法避開龍氣探查才是?!?p> “此事我有所準備。”
王景頷首,他早知會有與大陳王朝敵對的一天,相關的應對事物可是搜集了不少,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場。
“祝道友馬到功成!”凌燕子抱拳。
王景謝過,袖袍一揮,縛云成器,載著他飛往大陳都城所在。
那些孩子暫時交給蒼燕派照看,他也無后顧之憂了,可以堂堂正正打上門去,和道司長,乃至陳主都好好分說一番。
“欲整鋒芒敢憚勞,一朝開匣玉龍嗥。”
道人執(zhí)劍在手,長吟作歌。
“削平浮世不平事,與爾相將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