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囂張（終）

　　13.

　　那段話說完很久，都沒有人接上一句。翎詢沒有勇氣看她，伊楠也不敢說什么，畢竟她是真的記不得了，怕說多錯多。相比于過去的伊楠，那她現(xiàn)在就是個旁聽的過客都不算。誰都沒有評判別人生活的權利，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是有過去的伊楠自己知道。

　　聽到這樣的道歉，

　　她應該會很開心吧。

　　伊楠這么想。

　　最后還是翎詢先起身，伊楠下意識地挽留。

　　“…那她過得還好嗎？”

　　但是說完伊楠就后悔了。明明對方已經(jīng)跟她坦白了所有事，而自己還在這里自欺欺人。我們都知道這件事的主人公，只有我卻還在刻意撇清關系。

　　在伊楠想說對不起前，他卻笑了，先開了口。

　　“她過得很好。”

　　又接了一句聲音很小的話。

　　“也許…沒有我更好。”

　　“什么？”伊楠并沒有聽清后半句。

　　“…沒什么?！濒嵩冝D身背對著她，看見了轉角剩余的白玫瑰。

　　“第四朵了啊……”

　　已經(jīng)是第四朵白玫瑰了。

　　距離第五朵，最后的期限，不遠了。

　　……

　　14.

　　第二天兩個人醒的都很早，伊楠差一點失眠，最后還是在快天亮的時候瞇了一會兒。再次醒過來不過剛剛天亮。一下樓就看見男人穿著西裝手里捧著白玫瑰，剛剛好五朵。

　　沒開燈的店里視線昏暗，只有玫瑰泛著慘白。如果說要向心愛之人求婚，五朵未免太寒磣了。

　　只不過他們都知道，玫瑰花并不是用來求愛的。

　　——被陌生人贈送了五朵玫瑰的人，早已經(jīng)定下了死期。

　　伊楠幾乎是一下子清醒了，綁在腿上藏在長裙里的刀貼到了她的皮膚，刺骨得涼。

　　她一身黑色素裙，側邊卻開著叉。妝比平時濃艷了些，也掩蓋不住那副冷血的本性。

　　“走吧?！?p>　　翎詢走到樓梯邊，遞出手接她。

　　伊楠輕輕挽著他的臂膀。

　　他們像是要去舉辦婚禮的新婚燕爾，只是沒有人敢穿一身黑色在那樣喜慶的日子里。

　　他們看著天一點點變亮，路燈熄滅，空曠的路上只有他們這一輛車，開往海邊。

　　只有他們兩個人。

　　…

　　車熄火后，伊楠先打開了車門。她脫掉鞋子踩上沙灘，迎面走向大海。風吹得裙擺飛揚，吹得她悲傷。太陽緩緩地離開地平線，從海面上升將要起。也許這時候，是最能感受到時間流逝的。

　　她突然惆悵。

　　這么美的景色，她應該早就看過了。

　　只可惜，她一點都不記得。

　　天還是很暗，四周還是寂靜。

　　火光剎那間顯現(xiàn)，在這里點了一盞燈。

　　“你喜歡看混沌間的燦爛日出，看詩書紙張玫瑰燃燒。”

　　翎詢俯下身把正在燃燒的白玫瑰放在地上。瞬間，像導火索一樣，引燃了周圍形成了一圈火海。

　　伊楠一驚。

　　是事先灑過的汽油么？

　　“所以你不會去開花店的?！?p>　　這像是最后的坦白和試探。

　　告訴她這是一場有盡頭的夢。

　　火光綿延，像要燒盡這里的一些，也要燒光這場虛無的夢。

　　確實很美。

　　伊楠很喜歡。

　　她突然側過身，正面對著站起來的翎詢。

　　他們在火光里直白地對視，沒有一個人閃躲避諱，好像一定要看出些什么。

　　但是無論是誰的目光里，都純粹到只有彼此。

　　“…你知道，我從前很愛你?！?p>　　她前傾，湊到他耳邊。

　　“但是。”

　　“現(xiàn)在不一樣了?！?p>　　她的嘴角是上揚的，帶著點瘋。藏在裙子里的刀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她拿在了手里。

　　最后淹沒在獻血里。

　　熱浪翻滾，他最后倒在了火海里。

　　伊楠又回到了平時那副淡漠的樣子，甚至表情更冷，眉眼低垂著。

　　“結束了?！?p>　　隨后是機械音的掛斷聲。

　　這句話并不是說給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聽的。而是說給監(jiān)聽器那邊的人聽的。她清楚地知道這個監(jiān)聽器的存在和特殊性，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很多話她都沒有辦法說出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難得，他居然想到給她留了個沒有澆過油的口子。伊楠開著他的車疾馳而去。

　　天亮了。

　　她開著車去看一個又一個地方，那些以前和他一起去過的地方?？墒且琅f記不起，只是有恍惚的片段在腦海里閃過，只是覺得熟悉。

　　再次回到花店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

　　“回來了？”

　　剛剛被捅的男人現(xiàn)在正坐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換下來衣服，在處理傷口。

　　“刀扎地可真深啊?！彼灶欁员г?。

　　“我已經(jīng)避開要害了。沒下狠手。”伊楠擺擺手，接著問，“都安排好了？”

　　“嗯。我已經(jīng)找到替尸了，特意臉部做了燒傷。”翎詢轉頭看向靠在一旁的伊楠，“怎么樣，這場火，好看嗎？”

　　她由衷地點點頭，又想到什么，神情暗淡下去。

　　“…抱歉，我依舊想不起來。記憶估計是被篡改了，并不是直接導致的失憶。”

　　翎詢認命般地嘆了口氣，轉而笑意又爬上眉梢。

　　“既然這樣，他們都死了。我們重新開始吧?！?p>　　我們的過去都死了，

　　我們重新開始。

　　“好啊?！?p>　　伊楠聽到自己這么說。

　　…

　　15.

　　伊楠整理好東西就準備回總部完成最后的任務報告，這樣，就可以過上最普通的日子了。

　　伊楠：“Boss，任務已完成?！?p>　　Boss沒有轉過身，就這么背對著她。

　　“這么喜歡他？”

　　伊楠一顆心瞬間沉到了最底部。

　　“那些事，都想起來了？”

　　果然，是人工消除。

　　“…并沒有?！?p>　　“你就不怕他是騙你的？”

　　Boss走到她面前，伊楠抬眼，神情警惕。

　　“為了他，都可以一個人去救人?，F(xiàn)在，也愿意為他以身犯險？”

　　“…我相信我的選擇?！?p>　　“也相信他?！?p>　　Boss突然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像長輩的關照。

　　“那我也就放心了。你出事之后，我就把那個小子帶在身邊。想著到底什么樣的人值得你出生入死，出于對你父親的承諾，我為了保護你所以出此下策。這幾年以來，他也沉穩(wěn)許多，也沒見對誰那么上心過。既然你這樣選擇，我也沒有理由再干涉?，F(xiàn)在，也算對得起你父親當年把你囑托給我了?！?p>　　“你們兩個好好生活吧?！?p>　　好好的，繼續(xù)活下去。

　　去過最平凡的生活吧，沒有玫瑰，沒有鮮血，沒有提心吊膽，沒有漫無目的的黑夜。

　　玫瑰園與月亮都留在了過去。

　　前方是云霞和朝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