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如此洶涌的河水,白起等魏軍官兵,和那些魏國百姓,都露出了恐慌神色。
就是劉信,也感到震驚。
看過許多反映世界末日的科幻電影,也瀏覽過當(dāng)年印尼海嘯災(zāi)難的鏡頭,按理說,劉信有足夠的心理承受力。
然而,望見如此滔天江水,昏黃渾濁,茫茫一片,他還是第一次意識到:大水泛濫的力量,恐怖如斯!
他沒有讀過多少書,但也聽說過那句詩:“黃河之水天上來!”這一次,他是真正感受到,黃河之水有多么恐怖!
隨后,他感覺到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劉邦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眼前的這個親侄子,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過去始終平平無奇,為什么如今卻這么強壯,這么出眾?
為什么,劉信在秦軍剛剛到來的時候,就能夠提前預(yù)料到,秦軍會挖開黃河,引水灌城?
劉信自然看得出,劉邦懷疑的是什么,很從容地解釋道:“三叔,我們豐邑、沛縣一帶,到處都是河流水澤,我們是從小就在水邊長大的。小時候,我經(jīng)常和村里的兒童們玩挖水灌地的把戲!”
劉邦有些將信將疑:“所以,你就能夠提前預(yù)料到,秦軍會挖開黃河,把黃河水引過來倒灌大梁?”
劉信擺出得意的樣子,道:“三叔你看,我這不是猜中了嗎?三叔,侄兒我這么聰明,您將來要是發(fā)達了,可得重用我啊!不管將來三叔您干什么,侄兒一定跟著您好好干!”
趁機表白了一下忠心,給這個未來的大漢開國皇帝盡量多留好印象。
劉邦其實還是將信將疑,不過,劉信的話,倒也言之成理,他也就沒有再追究下去。轉(zhuǎn)身卻對白起下令:“我們回來遲了,大梁已經(jīng)被水圍困,憑我們這點人,也毫無辦法。還是趕快動身,繼續(xù)趕到楚國去,請項燕將軍早點過來救援,一刻都不能耽誤了!”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
望著這滔天的黃河之水,以及水中那孤島一般飄搖的大梁,劉邦同樣感到心驚膽戰(zhàn)。大梁城的陷落,已經(jīng)是注定的事情。再留在魏國,只會遭遇更大危險。
一旦被秦軍抓住,后果不堪設(shè)想。
白起等魏軍官兵這時也幾乎感到絕望。但正因為絕望,反而更加不愿就此離去了。劉邦催著動身,白起道:“我們這么多人的家人親屬,都在大梁城里?,F(xiàn)在大梁城危在旦夕,我們怎么能夠就這樣離去?”
劉邦罵道:“不離去又有卵用?難道就憑你們這點人,還能把城里的人都救出來不成?難道你們都要留在這里陪葬?跟我趕快回楚國,請項燕將軍來救援,大梁就還有可能得救,你們的家人就會平安!留在這里,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梁被水淹沒,你們的家人都會被水淹死,我們還得一起陪葬!”
這時,劉信大聲道:“三叔,回楚國也沒有用,且不說我們能否見到項燕將軍,就是見到了項燕將軍,他也絕對不可能發(fā)兵來救大梁!”
劉邦怒道:“胡說!楚國和魏國現(xiàn)在是一條繩的螞蚱,秦國滅了魏國就會轉(zhuǎn)過身去滅楚國,楚國只有拯救魏國、聯(lián)合魏國一起抵抗秦國,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知道大梁這么危急,就是項燕將軍不發(fā)兵,楚王也會要他發(fā)兵。你個小兔崽子,怎么就知道項燕將軍不會發(fā)兵來救大梁?”
劉信心道:我當(dāng)然知道,項燕不可能發(fā)兵來救大梁,因為這是歷史事實。
不過,他沒辦法這樣去說服劉邦。只好臨時編個故事:“前面我在那些被白起將軍殺死的秦軍身上,搜到過一封秦軍的情報,上面說,現(xiàn)在不只是王賁率領(lǐng)四十萬大軍在進攻大梁,王賁的父親王翦還率領(lǐng)著六十萬秦軍,在攻打楚國,目標就是殺死項燕,摧毀楚國主力!所以,楚國,特別是項燕將軍,根本就是自身難保,哪里還有可能發(fā)兵來救魏國!”
不料,劉邦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話里的漏洞:“放你娘的屁,居然又敢騙你三叔!你小子一天書都沒有讀過,就算搜到了秦軍的情報,你也讀不懂,哪里能夠知道上面寫了些什么!”
劉信略微一慌。自己前世本身就是社會青年,沒有讀過多少書,但義務(wù)教育還是接受過的,基本的讀寫沒有問題。
不過,現(xiàn)在的自己,確實是如劉邦所說,還一天書都沒有讀過,按理應(yīng)該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怎么能夠看得懂秦軍的情報?
只好急中生智,繼續(xù)再編故事,宣稱自己當(dāng)時是請一個受了重傷的魏軍士兵幫自己看的。那個士兵認得字,幫劉信看完情報后,沒過多久,也就已經(jīng)傷重不治,已經(jīng)被安葬了。而那封秦軍情報,這一路上急著趕路,也被弄丟了。
這下子,死無對證了。但劉邦還是懷疑:“既然是這么重要的情報,你為什么一直不跟我說?”
劉信道:“起初,我是怕說出來,讓白起將軍等魏軍士兵都擔(dān)心,不肯再送我們回楚國!”
看起來,自己還是不善于扯謊啊。在劉邦這樣的扯謊高手面前,是很容易被戳穿的。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三叔,總之您相信我,這個時候,楚國也很危險。楚國比魏國更強大,秦國一定會派更多軍隊、更厲害的人去攻打楚國。我們回楚國,可能更危險!還是留下來,和白起將軍一起想想辦法吧!”
聽了劉信的話,白起等魏軍官兵,那是更加不愿意現(xiàn)在放棄大梁去楚國了。
見劉邦臉色難看,還在猶豫,劉信便又給他戴頂高帽,同時也讓他有臺階下,道:“三叔,您一直都很敬佩信陵君,是和信陵君一樣大仁大義的人。這個時候,如果信陵君在世,也肯定不會眼看著幾十萬魏國百姓被大水圍困,卻不管不顧的!你既然是和信陵君一樣大仁大義的英雄,那就更不會忍心看著這么多魏國百姓陷入危難的,對吧?”
“好吧,那就先不回楚國!”劉邦終于松口了。
劉信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位三叔,雖然貪財、好色、好像也很自私怯懦,但卻并不固執(zhí),還是能夠勸說的。
而且,一旦他覺得你說的有理,那么,改變主意比你想象中的還快,十分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劉邦決心留下,卻問道:“但現(xiàn)在大梁已經(jīng)完全被水圍困了,我們這點人留下來,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