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帆雙目驚恐盯著轉角，覺得恐怖至極，什么時候那竟然有人偷聽？
然后看到一截校服，半截身子，隨后慢慢整個人挪出。
“許…禾？”顧海帆有些蒙圈，怎么是她？
許禾也懵，這人怎么知道她名字，但不要緊，要緊的是，她看向周敘沒什么情緒的眼，解釋道：“我沒有偷聽。”
所以，你站在墻角是，躲貓貓？
許禾看看周敘，又看看顧海帆，雖然作用不大，但她確實這么做了，“我捂了耳朵?！?p> 一陣靜默當中，周敘挑眉問：“隔音效果怎么樣？”
許禾舔了舔嘴唇，低頭，“一般。”
吃完飯，許禾去了一趟沈瑾華辦公室，回來準備從對面直接穿過來上樓回教室的，誰知道這兩人在這說秘密，搞得她也不好路過打擾。她確實站了一會，但那一會的時間花在思考要不要走出去上，其實沒留意他們說什么，況且她還捂了耳朵。
只是有些字，她屏蔽不掉。
周敘知道她沒站多久，但莫名想逗她，問：“我不知道你聽了多久，況且你自己也說隔音效果一般，那我就當你聽到了，這可是大秘密，你說出去怎么辦？”
“……”許禾聽到的那些字，怎么組合都讓她想不出這個秘密到底是什么，但周敘表情嚴肅，像是認定她就是這個秘密的知曉者。
“我——”許禾想說我真的不知道，但對上周敘的目光，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說服他，只好妥協(xié)：“——不會說出去?！?p> 周敘被逗樂，表面波瀾不驚，口吻閑散：“怎么保證？”
許禾覺得自己要說的話蒼白無力，但除此之外她沒什么好說的，“我…不是這種人?！?p> “……”
沒過一會，她聽見他說：“行?！?p> 許禾有些意外，他還挺好說話。
繞過周敘身邊上樓時，他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許禾的衣袖，動作不大，但瞬時讓許禾整個人僵在原地。
像短路的機器人，甚至有些使喚不動自己的腿。
隨后，許禾頭頂?shù)穆曇魶]什么起伏，解釋道：“有東西粘在上面?！?p> 許禾反應有些遲鈍，片刻才道：“噢，謝謝?！?p> 周敘看著腳步動彈后，下個瞬間跑沒影的許禾，疑惑這姑娘是不是哪有點毛病，說話總是慢半拍，四肢倒挺發(fā)達。
一直沉默的顧海帆終于忍不住說話：“敘哥，你不覺得你剛剛像個變態(tài)嗎？”
“……”周敘不認賬，說話不緊不慢，甚至語氣有點理直氣壯那味：“我剛剛做什么了？”
顧海帆知道了，不是像，這他媽就是個變態(tài)。
談話間，周敘指尖輕擦了下，有潤濕的觸感。
還真有人穿濕校服來上課。
許禾有點苦惱，經過中午那遭事，她現(xiàn)在看到周敘就緊張，原本只是微微緊張，現(xiàn)在是控制不住的緊張，具體表現(xiàn)在，話說不利索。
下午下課，每個班都要把班級以及包干區(qū)衛(wèi)生搞完才能放學走人，許禾被分配到擦窗戶，可偏偏這個窗戶怎么擦都不干凈，許禾跟這窗戶杠上了，抹布擦濕報紙擦干，重復了好幾次，最后看著簡直能當鏡子照的玻璃，心里那股堵著的氣煙消云散。
“這玻璃你家捐的？”周敘純純路人心理，見她在這擦得跟寶貝似的，好奇問一嘴。
許禾興許是剛剛較著勁，白凈的臉有些漲紅，剛剛擦過的玻璃起了作用，馬上讓許禾看到了略顯狼狽的自己。
并不好看。
見周敘盯著她看，許禾只想躲到教室里去，后退的同時沒忘回答周敘的問題：“不…不是?！?p> 發(fā)現(xiàn)話說不利索，許禾決定當個啞巴。
周敘是特意來找許禾來著，不過那會她剛開始搞衛(wèi)生，周敘就站一旁等了一會，沒想到這姑娘一扇窗戶能擦半小時，越擦越起勁。
四目相對，周敘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開口，看了看她嶄新的校服，說：“老邵這人挺好說話的，你不穿校服他也不會把你怎么樣?！?p> 許禾很難相信，自己從周敘嘴里聽到說邵建業(yè)的好話，早上看著，他挺不爽邵建業(yè)的。
許禾沒明白他這話的用意，但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她聽懂也記住了，沖他點點頭。
周敘：“你這校服昨天才發(fā)吧，非得今天穿上？”
許禾見這問題是避免不了說話了，慢慢開口：“大家都穿著。”
我不想成為異類。
怕自己又說不利索，許禾將每句話都精煉，盡量少說。
周敘想說“我不也沒穿”，但被許禾眼里那股子倔強的光堵的無言，最后只能點點頭：“得。”
話題扯東扯西，也該進入正題了。
周敘思考片刻，微微歪頭，問：“你…跟沈瑾華老師是什么關系？”
許禾沉默看他。
他自覺這問題問得有些唐突，開口解釋：“坡上那書店能看到沈老師家門口，你剛到花溪街那會我見過你，我以為你是沈老師的客人。”
周敘早上認出許禾后，才把她跟那天蹲在沈瑾華家門口那姑娘聯(lián)想起來，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個人。
不知道許禾在想些什么，看著似乎有些猶豫，周敘也不是非得知道，剛準備跳過這話題，就聽她道：“她是我外婆?！?p> 周敘想著也是親戚之類，不過這關系似乎比他想象中親一點。
那事就好辦許多。
“有個事想讓你幫忙。我算沈老師半個學生吧，雖然我沒正兒八經上過她的課，但以前參加市里物理競賽那會，她臨時指導過我一兩天。”
許禾以為這是個再正常平淡不過的經歷，沒想到他突然說：“她可能有點不喜歡我——”
這話從他嘴里出來，像極了“我今天吃過飯了”那樣不足為奇。
“——但其實也沒多大關系，因為她不用教我，以后見不著幾次面。但問題就出在，我以前參加比賽時借走她一本筆記，還沒還，昨天她找我要那本筆記來著，說是2號要用?！?p> 許禾：明天是期限，想讓我?guī)兔€書。
周敘：“但我弄丟了。”
許禾：“……”
周敘：“那本筆記我翻過好多遍，內容都記得，后來花時間重新默了一本?！?p> 許禾：想讓我說說情，把那山寨的筆記還給她。
周敘：“但下午搞衛(wèi)生那會，我一下沒看住，被人當垃圾扔了?！?p> 許禾：“……”
她不知道周敘是怎么心平氣和說出這些話的，仿佛明天要還書的那個人不是他。
想著這事情前因后果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周敘才道：“你幫我跟她說說，那本筆記我會找回來，就是得晚點，至于明天，就先用我默的那本。”
許禾覺得這事周敘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她說，后來一想沈瑾華不喜歡他，又弄丟了筆記，談話多半是不愉快的，只是許禾疑惑：“默的那本不是被扔了嗎？”
周敘雙手插兜，少年鋒銳的輪廓一半藏匿在暗處，眼里的恣意的光格外耀眼，他淡淡道：“再默一遍?！?p> 脫口而出的話十分隨意，那四個字要干的事仿佛就跟吃個飯睡個覺那樣輕松。
許禾小聲問：“來得及嗎？”
沈西林從二班教室后門走出，給周敘扔了一把鑰匙，“先去器材室把球拿出來，等會梁教練要過來看訓練。”
周敘伸手接下鑰匙，懶懶看他一眼，抬腿往樓梯口走。許禾以為他沒聽到自己那隨口一問，準備就這樣結束對話，轉身回教室時，周敘走過她身邊，漫不經心道：“來得及，明早拿給你?！?p> 望著周敘離開的背影，許禾怔了許久。
慢吞吞轉身回教室，許禾回想剛剛的事，今晚還得去跟沈瑾華說，她已經開始苦惱該怎么說這件事了。
許禾沒見過沈瑾華發(fā)火，一直以來她都是不茍言笑，情緒波動次數(shù)少之又少，用線條分析可以跟直線重合。
這么想著，不管怎么樣，沈瑾華應該都不會太生氣。
晚上坐在客廳里跟沈瑾華提起周敘這個名字時，許禾第一次在沈瑾華臉上看到了明確的不喜歡，參雜著無奈，與平日里邵建業(yè)見周敘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那小子…仗著自己有些聰明勁，整天胡作非為，對學習不上心，不好管，脾氣還大，這個狀態(tài)，成績遲早掉下去。他現(xiàn)在應該在2班——”沈瑾華看許禾一眼，才繼續(xù)道：“——隔壁班，你少跟他打交道。”
“……”許禾記得，下午那會，周敘說的是可能有點不喜歡他，但這話聽著的程度怎么都不像有點。
許禾把周敘那事跟沈瑾華說，她沒多大表示，只是點點頭說知道了。
隔天，許禾到教室時，還很早。
她的座位上，桌面放著一本本子。本子不厚，許禾翻了翻，里面的字整齊且蒼勁有力，她回想，這應該是她見過的字寫得最好看的男孩子，甚至比過很多女生的字。
周敘身上，似乎有很多吸引人的點。
許禾下意識往樓下看，教學樓旁邊就是體育館，這兒雖沒有在當時那個教室看得清晰，但依舊能看到一角空蕩蕩的室內光景。
她不知道周敘是多早來的，只是下一眼又瞥見他的身影，覺得有些意外。
周敘站在球場上，恰恰身影就露在許禾能看到的那一角。
他今天穿了校服，一向看著寬大松垮的衣服在他身上卻格外合身。
興許是旁邊有人過來，周敘抬頭看了一眼，隨后又低下頭，手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陸陸續(xù)續(xù)在他身旁走過幾個人，也有人直接靠在墻邊，似乎在跟他搭話。周敘有一句沒一句回著，說到什么，他勾唇笑了笑。
許禾愣了下，覺得自己這樣偷偷盯著人家太久不好，正準備收回視線。
下一秒，他直直看過來。
與那天一樣，目光相撞。
安靜又沉悶的早上，像是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將靜謐照得沸騰，空氣中靜置的塵埃都開始飛舞。
“……”
許禾不動聲色挪開目光，低頭整理書包，臉開始變得滾燙，一顆心怎么都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黎天一喊了她四五聲，她才回頭應聲。
“你咋了？臉這么紅。”
許禾看她一兩秒，隨后道：“天太熱了?！?p> 怕她不信，還補了句：“我從小就比較怕熱。”
“……”
體育館球場，周敘看著許禾低頭正在整理東西，露出的一截脖頸纖細，白凈的皮膚被陽光照著，過了一會，她往陰影處挪了挪。
被曬了這么久才開始躲，還真是個慢反應。
周敘收回視線，馬上就被顧海帆逮住：“看什么呢？跟女孩子眉目傳情是吧？！”
顧海帆說著往角落擠，被周敘一腳踹開，緊接著被語言暴力了一頓，一下毀了一早上的好心情。
陳松浩語氣輕飄飄：“明知道他一晚沒睡，現(xiàn)在心情差得一批，誰來罵誰，你還非得犯這個賤去撞槍口?！?p> 顧海帆最見不得陳松浩對他冷嘲熱諷，立馬嘴硬：“你在這放什么屁，那是我敘哥，對我肯定不一樣，你是不是剛沒看見，就剛剛，他還對著我笑呢。”
球場中央哨響。
陳松浩邁步往那邊走，一邊目光同情，“他那是是在笑你，不是對著你笑?！?p> “……”
祝順
端午安康 今天早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