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湖面之上翩翩起舞的女子,高凌升覺得半似熟悉,但距離太遠,卻又分辨不出那人的具體樣貌。高凌升很是驚訝,這個時間,怎么還會有人在冬湖之上舞劍?
高凌升心中好奇,便拉著小倩一路下山,往飛仙湖的湖邊靠攏。很快二人走出雪林,來到了飛仙湖邊。冬日的湖泊結(jié)出了厚厚的冰面,晶瑩的雪花鋪滿漫無邊際的湖面,像是在人的眼前展開一張潔白的宣紙,等待著有緣人,提筆揮毫寫意江山。
積雪之上,是一長串淺淺的腳印,順著腳印繪出湖中女子,又是宣紙之上,一道最靚麗的風景。
天地寂靜,風聲更加顯耳,暗云遮空,瓣瓣雪花帶著濕漉漉的水汽,一片壓一片地落下。高凌升依舊看不清凜湖之上那女子的面容,卻在朦朦朧朧的風雪之中,窺見她無雙的神韻。
她身段窈窕有致,時而婀娜多姿,扭動那柔軟的腰肢,時而又英姿颯爽,長劍刺破風雪,招招凌厲果敢。站在湖邊看那女子舞劍,天地、山川和湖泊皆成了陪襯,滿目唯有她一人的身影。
高凌升不禁贊道:“逢雪夜行,她與我二人皆是一般的雅興。當真是棄微名去來心快哉,一笑白云外。知音無二人,劍起何妨礙?醉袍袖舞嫌天地窄?!?p>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比她更好地詮釋,什么叫做天地有涯,跳脫人間。
高凌升看罷,拉著聶小倩就要離開。今時今日,高凌升正和聶小倩你情我濃,他不可想再認識什么美少女,平白給自己和小倩增添苦惱。換句話來講,就是高凌升在聶小倩身上得到很多,他感覺十分滿足,縱使生性之中帶著幾分放浪不羈,此刻也全部收歇了。
正欲走時,湖中那女子舞劍的動作一滯,整個人忽然仰面躺入雪中,手中長劍飛落,霎時沒了蹤影。
高凌升被嚇了一跳,心說不會出事了吧,這冰天雪地之中,若是出點什么意外,等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估計也就晚了。
當下高凌升招呼聶小倩先躲回自己的身體里面,他則一路小跑,沿著湖邊那一串腳印,踩著積雪和寒冰走上了凍結(jié)住的飛仙湖。飛仙湖占地極廣,單單是跑到那女子身邊,就耗費了高凌升一炷香的工夫。
走到近前,高凌升才看清楚,那女子長劍散落在身邊一側(cè),藍裙臥雪,雙目緊閉,青瀑發(fā)絲散落在雪中,黑白分明,顯得格外柔弱可憐。此時寒冬臘月,雪花打濕那女子的衣衫,她整個人都散發(fā)著絲絲寒氣。
不僅如此,她氣質(zhì)模樣也是冰寒,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氣,不知高處不勝寒。
見此場景,高凌升十分意外,他萬沒想到,能在這里,碰見許久未見的寧蘭心。
“蘭心姑娘,你這是?”高凌升快步上前,不知道寧蘭心的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寧蘭心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她目中竟有淚花。見到高凌升,寧蘭心眉梢間頃刻掛上一抹喜色。此情此景,她竟是笑中有淚,淚中有怨,怨里有情。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高凌升是個負心之人,她則是那個受相思之苦的可憐女子。
寧蘭心從雪中坐起,長發(fā)掀起雪浪,更顯脫塵。她驚喜道:“高公子,你怎么會在這里!”
片刻的驚喜之后,寧蘭心又顯得格外失落道:“算起來,我們已經(jīng)有整整三個月沒有見過了!”
寧蘭心這么一說,高凌升才意識到,最近幾月自己廢寢忘食地勤修苦練,竟是忽略了寧蘭心的感受。自從上去他飛檐走壁去不器閣給寧蘭心送粥,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過去了如此之久。
高凌升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還要問你呢,大晚上的不去睡覺,怎么跑到這湖面之上來,雪滑霜濃,夜露寒重,若是凍壞了身子,可怎么辦?”
高凌升說著對寧蘭心伸出了一只手,寧蘭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拉著高凌升的手站了起來。她起身帶起一陣淡淡體香,淡如雪清如茶,端是雅香無兩。若是聞香識女子,寧蘭心的味道,要比聶小倩身上的味道更加清淡,這也說明寧蘭心的性情更是高絕。
或許寧蘭心這樣的女子,不應(yīng)該生活在這樣的時代,更不應(yīng)該遇到高凌升這樣的浪子。
高凌升為寧蘭心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拍打身上沾惹的雪花。寧蘭心在這雪中不知道已經(jīng)待了多久,全身都沁滿了寒氣,整個人飄飄欲仙,根本不似凡人。雪花潤濕衣衫,保暖效果驟減。
高凌升禁不住皺起眉頭責備道:“你怎么如此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雪水打濕衣服,你會生病的。”
也不知道高凌升是哪句話沒說對,寧蘭心忽然有些惱怒,她帶著情緒問道:“高公子,你這算是關(guān)心我嗎?”
“我...”高凌升頓時啞口無言,若說關(guān)心,他整整三個月沒去看她,若說不關(guān)心,高凌升現(xiàn)在確實十分擔心她的狀態(tài),更不想她獨自一人在雪中凋零。
高凌升換了一種語氣,別具一格地溫柔道:“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還要在雪中躺多久?就算是心里有什么事情,也犯不著如此折磨自己吧?!?p> 寧蘭心高傲地抬起頭道:“高公子,我想你誤會了,今日我雪中有感,覺得這是個突破境界的好時機,便特意來飛仙湖中,感念天地,以求進境,并非有什么心事?!?p> 高凌升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寧蘭心的眼眸。不知怎的,這一刻寧蘭心竟是有些心虛,眼神之中分明有藏不住的情緒。
高凌升想拉住寧蘭心的手,卻被寧蘭心用力甩開。
高凌升勸道:“寧姑娘,天寒地凍,咱們回去吧,有什么事情過后再說。”
寧蘭心眉頭緊鎖道:“怎么,你還想干涉我的自由!”
寧蘭心一句話十分刺耳,高凌升深深看了寧蘭心一眼,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前世今生,高凌升都是這副性格,他從來不會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他任意他人去留,絕不在任何一段感情之中,委屈強求。
高凌升轉(zhuǎn)身的瞬間,身后傳來寧蘭心沒好氣地怒罵:
“虛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