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劍門的一月,就伴隨著高凌升的死而復生結束了。寧蘭心在和高凌升告別之后,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劍門。她沒讓高凌升去送她,就像上一次高凌升離開時,只留了一封書信一樣。
高凌升能明白寧蘭心的心思,所有面對面的告別,都容易演變成“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倒不如輕易離別,珍重重逢,只給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一大清早,高凌升就趕去破煞閣,結算懸紅委托。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高凌升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掛著鬼字的懸紅柜臺。坐在柜臺里的還是上次那個少年郎,他依舊手捧書卷,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一見高凌升,那少年登時站了起來,居然畢恭畢敬地行禮道:“朝旭見過高師兄!”
高凌升一愣,上次他來破煞閣鬼字柜臺的時候,這少年可是對他愛答不理,連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高凌升詫異道:“你認識我?”
那叫朝旭的少年臉上堆笑道:“高師兄得葉祖垂青,起死回生,又是十方劍主之一,已經是盡人皆知了?!?p> 朝旭這一番話落在高凌升的耳中極為受用,但他鮮少得人夸獎,反而做不出那春風得意的姿態(tài)。高凌升靦腆一笑道:“師弟過譽了,我這次來是來結算懸紅委托積分的,陽化鎮(zhèn)的事情,我已處理妥當了!”
朝旭苦笑道:“師兄莫非不知,您現在的懸紅委托已經不歸我負責了,要想清算或再次接取,要去樓上操辦了?!?p> 高凌升一臉詫異道:“樓上不是只接地字級懸紅嗎,我應該沒有資格上樓吧!”
趙旭解釋道:“師兄有所不知,昨晚姜舟師兄親自來破煞閣,已經幫您把您的名冊調入地字懸紅柜臺了。聽說您在石橋村,完成了一次地字級的懸紅委托,直接跨級晉升了!”
“還可以這樣!”高凌升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疑惑道:“我雖然解決了石橋村的事情,可是我并沒有接取懸紅委托???”
朝旭苦笑道:“石橋村的委托只要掛在破煞閣中,就算已經被其他人接取,只要您先一步完成,回到破煞閣結算,積分依舊算您的。姜舟師兄每次出門都是廣殺妖魔,回到破煞閣再統(tǒng)一結算?!?p> 這回高凌升算是聽明白了,劍門弟子在外斬妖除魔,有時候根本就沒有接取懸紅委托,但也陰差陽錯地完成了委托任務,回到劍門結算,確認無誤便能獲取積分。
昨天晚上高凌升才和姜舟說過自己化解了香凝的怨氣,超度了她的亡魂。沒想到姜舟當晚就來破煞閣幫高凌升結算了懸紅委托,還跨級完成了委托,直接晉升獲得了接取地字級懸紅的資格。
高凌升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多謝解惑!”
朝旭謙遜道:“師兄客氣了,以后有什么問題,您就得移步樓上了!”
朝旭滿臉羨慕道:“依照師兄的實力,飛黃騰達,榮登逐劍榜是遲早的事情。還望師兄日后能多多提攜,朝旭感激不盡!”
高凌升看著朝旭的笑臉,只覺得他那笑容顯得有些虛假。有時候羨慕和嫉妒只在一線之間,如果不能接受別人魚躍龍門,如此格局,自己恐怕一輩子也只能蟄游淺水。
尤其是朝旭前后對待高凌升的態(tài)度,初接懸紅時他對高凌升愛答不理,而現在高凌升得勢,他又溜須拍馬,做那奴顏媚骨。僅從這一點上看,高凌升就知道自己和朝旭不是一路人。
高凌升雖然不喜朝旭的做派,但他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更何況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高凌升此刻也不會與他為難,只擠出一絲笑容道:“那是自然,師弟你先忙著,我去樓上看看?!?p> 這一次高凌升直接越過人字級柜臺,大步朝著樓上走去。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你不是上次那個接鬼字懸紅的小子嗎,你往樓上走做什么?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這聲音驟然響起,略顯尖銳刺耳,高凌升轉頭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人字柜臺里,上次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那個劍門弟子。
高凌升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便裝作沒聽見,繼續(xù)朝著樓上走去。誰料那弟子竟然直接從柜臺中走了出來,幾步攔在高凌升的身前道:“我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嗎?”
這劍門弟子唇薄骨高,一副尖酸刻薄之相,說話時眼神輕佻,語氣不耐,更是讓人心中生厭。和這人相比,那朝旭反而顯得可愛許多。
高凌升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你認得我?”
那弟子仰著臉,鼻孔朝天道:“上回王師兄不是說你是什么十方劍主之一嗎,我當然記得...”
那人說著說著,臉色忽然垮了下來,他猶豫道:“你不會就是那個起死回生的高凌升吧?”
高凌升笑瞇瞇道:“正是在下,師兄有何指教?”
說話間朝旭也從柜臺里跑了出來,他拉住那弟子道:“文昌師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高凌升高師兄,昨天晚上姜舟師兄親自前來,把高師兄的名冊調入樓上地字級柜臺了!”
那叫文昌的弟子一愣,臉色寫滿不可思議道:“姜舟親自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高凌升見文昌直呼姜舟大名,就是他是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馬屁精。
朝旭小聲道:“昨晚你去會你那相好,讓我?guī)兔斄税雮€時辰,你難道忘了...”
文昌這才恍然大悟,他看了看一臉淡然的高凌升,心中有些沒底,便問道:“就算是姜舟來了,也不能隨意跨級調動懸紅名冊吧,這不合規(guī)矩!”
朝旭解釋道:“高師兄在外歷練,超度了一只怨氣極深的厲鬼,回到破煞閣結算,才發(fā)現意外完成了一件地字級懸紅,直接跨級晉升了!”
文昌身子一震,眼珠都快瞪了出來,他丟下一句:“等我片刻!”便急匆匆地上了樓。不用多想,他這是去查閱高凌升的懸紅名冊,來確定朝旭所言是否屬實。
不多時文昌下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小心翼翼地低著頭,不敢直視高凌升的眼睛,再沒有了之前趾高氣揚的神氣。
高凌升上前輕輕拍了拍文昌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師兄啊,怎么樣,看清楚了嗎,我到底有沒有資格上這二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