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轉(zhuǎn)變
蕭徽音贏得了她人生中第一場堪稱張揚(yáng)的勝利。
和閨閣中的玩鬧比賽不同，這一場舌戰(zhàn)發(fā)生在月下坊的群策會，這里聚集了全大盛最有才華的青年俊才。
而她勝過了他們。
幾十位高官貴人見證她的風(fēng)采，他們將手中的玉玨投給她，承認(rèn)她的優(yōu)秀。
蕭徽音學(xué)識淵博，言之有物，不卑不亢，個人形象和話本子中假千金相去甚遠(yuǎn)。話本子說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一直被欺負(fù)，而群策會上的蕭徽音光風(fēng)霽月，神采飛揚(yáng)。
完全不像！
清熙和蕭徽音最初的目的達(dá)到了，話本子和蕭府的真假千金案基本解綁，話本帶來的流言蜚語淡去，云京城中最新的話題是，蕭徽音力戰(zhàn)群策會英才，才華橫溢，思想獨(dú)到。
有人稱贊她身為女子卻卓有見地，眼界廣闊，心胸不凡。
也有人貶低她，明明身為女子卻到群策會大出風(fēng)頭，追名逐利，不安于室。不可娶回家做妻子。
清熙四處溜達(dá)，逗留在金城的茶樓，酒樓，瓦舍中發(fā)現(xiàn)竟然是第二種人居多！
她氣得臉紅鼻子歪。
又去找了蕭徽音。
蕭徽音正在收拾東西。
蕭府的危機(jī)已除，她要遵循之前的想法，離開京城。
清熙不直接勸她，只是萬分誠懇道：“徽音姐姐，讓我再請你吃一頓飯吧！”
蕭徽音答應(yīng)了。
清熙帶著她去了一家茶樓。
作堂的說書先生正在繪聲繪色的講故事，“只見那女子冷笑一聲，反唇相譏，’女子又如何？我讀書千卷，腹有詩書，你要不服直說便是！我辯到你服！’”
說的正是蕭徽音大戰(zhàn)群策會。
蕭徽音坐在臺下聽，一張臉紅透了，尷尬的腳趾抓地，“我那天真的這么囂張嗎？”她小聲問清熙。
清熙重重點(diǎn)頭，“怎么能叫囂張！我們這是氣勢！不吹牛，我們蕭徽音就是這么厲害！”
蕭徽音被她逗笑了。
旁邊卻有男人陰陽怪氣道：“聽說那蕭徽音長的貌美，那些人莫不是見了美嬌娘，不舍得認(rèn)真了？”
“說不定呢，蕭徽音一個女子，在那種場合拋頭露面，說不定她就是想著勾引男人呢？嘖嘖，浪啊?！?p> “我才不會娶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娶回家里哪能放心！”
還有女子在竊竊私語，語氣迷惘，“蕭徽音的膽子怎么這么大……群策會那種地方哪里是我們女人能去的呢？”
“去那里的都是想當(dāng)官的，她一個女子就是得了魁首，又能如何？還平白無故讓人覺得女子張揚(yáng)……”
“她自己倒是能找個好丈夫了，可她就不怕影響家里的姐妹婚嫁嗎？！真是自私?！?p> 蕭徽音沉默的聽著，喜悅的粉紅色漸漸從她的臉上褪下。
清熙有點(diǎn)后悔，她是不是不該把蕭徽音帶到這里，讓她直面這些惡意……
蕭徽音反而是先開口的那個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這些揣測，與我無關(guān)。我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我不必在意這些惡語中傷。”
“可是，”蕭徽音直視著清熙，上挑的鳳眸中情緒難辯，“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你刻意讓我聽到這些東西，是為了讓我留下來嗎？”
“對，”清熙干脆的承認(rèn)了，蕭徽音聰明絕頂，她本來也不可能瞞住，“我覺得他們這些話對你很不公平！你是魁首，你實至名歸！和你的性別無關(guān)！憑什么你要被這樣揣測??？”
清熙出來逛街，是想和別人分享喜悅！沒想到絕大多數(shù)的聲音都是在攻擊蕭徽音！
她見一個罵一個，可人實在是太多了，憑借她一個人根本無法扭轉(zhuǎn)這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和偏見！
就在這種情況下，蕭徽音遠(yuǎn)離京城，隱姓埋名，在這些人口中會變成什么樣？
明明蕭徽音是為了保全家族！明明蕭徽音擁有一身過人的才華！
蕭徽音看著眼前的少女，氣憤都紅了一雙圓圓的杏眼，柳眉倒豎的樣子。
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我料到了現(xiàn)在的場景，我覺得沒關(guān)系，所以才到群策會?！?p> 清熙：“怎么會沒關(guān)系？”
蕭徽音道：“這世間對女子從來是重重的束縛和枷鎖，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了?！?p> 在她尚且幼小的時候，她聽一遍就能背下兄長啃不下的文章時，她對政務(wù)一點(diǎn)即通面對父親復(fù)雜的目光時……還有爺爺摸著小徽音的頭告訴她，不要在男人，尤其是自己未來的丈夫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華，絕不可以比他們還要聰明，要讓自己變“笨”。
清熙氣的要跳起來了，“從來如此便對嗎！”
蕭徽音沉默，她當(dāng)然也有過不甘有過憤恨，可她身后有家族要顧全，當(dāng)然要按照規(guī)則行事。
她夢想做一個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皇后，首先，她要嫁給未來的皇帝，她必須要討男人的歡心。
有舍才有得。
清熙見她沉默，按耐住自己的不解，勸蕭徽音，“其實現(xiàn)在你完全不必離開京城了。你是蕭家的孩子，如果不扭轉(zhuǎn)現(xiàn)在的輿論風(fēng)向，將來你的姐妹們的婚嫁都會受到影響！你走就是心虛，你留在京城比遠(yuǎn)走更好。”
“如果你留在京城，那么一切都還有機(jī)會，說不定你就哪一天結(jié)識了未來的皇帝，成為了皇后？”
“你還這么年輕，又這么優(yōu)秀，你是群策會第一位女魁首！為什么一定要選擇一條寂寂無名的路呢？留下來，接受大家的掌聲和歡呼吧！”
蕭徽音苦笑：“我現(xiàn)在沒有名聲，也不能依靠家族，哪里來的掌聲和歡呼？”
清熙平靜的望著她，“你有能力，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清熙又問了一遍，“你想嗎？”
我想嗎？
她好像回到了昨天，月下坊侍從的唱名猶在耳邊，“魁首——蕭徽音！”
滿堂喝彩只為她一人。
在經(jīng)歷過這些之后，她真的還能甘心去別院之中做個閑云野鶴的女道士嗎？
我想嗎？
我當(dāng)然想！
憑什么她一直要藏拙，憑什么她一直要討好別人？
憑什么她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明她有能力！
為什么不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