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箭射來的方向,這一次幾人看清了射出這一箭的身影,高頭大馬之上,一人仍在拉弓,箭在弦上,隨時可發(fā)。
而讓幾人更加心驚的是,幾人看到的可不只是一人一馬,而是十數(shù)騎,人馬皆甲,一片深紅。
這些騎兵和他們十幾天前見到過的是一樣的裝扮,當初攻破三江城的就是這些騎兵,秦國的騎兵。
面對箭矢的遠程威脅,眾人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的動作,而這個時候,眾人身后又傳來了聲音。
是喊殺聲,是兵器碰撞的聲音,是慘叫聲,是摧枯拉朽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之聲。
張臨溪等人只能聽著聲音,看著遠處的弓如滿月,他們不敢回頭。
隨著混亂的聲音逐漸減少,最后歸于平靜,然后傳出了一道少年的聲音。
“活著不好嗎,偏要找死?!?p> 隨后是一道中年人粗獷的聲音,凜然無懼道:“你秦國出兵,滅我國,毀我家,天下之仇莫大于此!”
“呵,晉國已滅,你們這些散兵游勇又能做些什么,不過垂死掙扎罷了?!?p> 面對少年的不屑,這中年人再次傳出激昂的聲音:“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我留戀的了,國仇家恨,也唯有一死而已,再次握刀起,斬下秦軍頭顱一十二顆,已經(jīng)賺了,哈哈哈……呃……”
這笑聲戛然而止,隨后便是兩道輕重不一的落地之聲。
別人或許難以聽出來,但是張臨溪卻聽的真切,知道這中年人恐怕已經(jīng)被人梟首。
只不過為何沒有聽出刀劍揮動的聲音?
“可憐?可笑啊!”
這是少年的聲音再次傳出,似在嘲笑這中年人的不自量力。
“沒想到這反賊之中,竟然還如此少年,你們轉(zhuǎn)過身來,讓我好好看看?!?p> 張臨溪他們自然不是什么反賊,但是此地的少年也再無他人,說的自然就是他們,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啊。
幾人緩緩轉(zhuǎn)身,終于看到了身后的場景。
數(shù)十名身穿銀甲,手持長槍的士兵將此處圍住,地上橫豎躺著十幾道尸體,鮮血撒了滿地,幾人最近處一人尸首分離,死不瞑目。
看著這一幕,張臨溪強忍著反胃的沖動,其他人倒是比張臨溪強上不少,雖然年少,但是從戰(zhàn)爭中存活了下來,尸山血海也曾見過。
而在幾人正前方,十幾米的位置處,眾多士兵拱衛(wèi)之中,三人坐于馬上,此馬體表之紅色竟然并非因為鎧甲,而是本體如此,沒有毛發(fā),卻生出紅色鱗甲,呼吸之間,其鼻孔竟然噴射出道道火焰。
三人中后兩人身著紅色鎧甲,較之之前所見的華麗不少,最前一人少年模樣,身著黑色錦衣,顯然這些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這錦衣少年看上去年齡和孫渡差不多大,在這亂世之中,孫渡只能躲在山中乞活,而這錦衣少卻是已經(jīng)掌人生死。
周圍的血腥氣息久久不散,眼前的猩紅依舊刺眼,這些都在毫不掩飾的表明著眼前這錦衣少年并非善類。
這里的尸體已經(jīng)夠多了,也不差張臨溪他們幾個,所以現(xiàn)張臨溪他人的生死就看著少年的態(tài)度了。
在這個時候,作為老大的孫渡站了出來。
知道此刻幾人的性命操之人手,孫渡姿態(tài)放的很低,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都是孤兒,躲在山中勉強度日而已,并不是反賊?!?p> 錦衣少年挑了挑眉毛,指著地上的尸體,笑道:“哦?我倒是覺得你們和他是一伙的呢?!?p> 孫渡聞言臉色一變,暗道最壞的情況還是出現(xiàn)了。
孫渡的頭又是低了一點,這個躬鞠的更深了,連忙道:“貴人明鑒,我們都是年紀不大的孩子,為了保命才逃到了這山林之中,不曾鬧事,也不認識這些人啊!”
錦衣少年似乎起了玩的心思,又是說道:“這些你說的可不算,我說的才算,我說你們和這些反賊是一伙的,你們就是一伙的。”
孫渡知道如果對方就是要他們的性命,自己說什么也是無用的,在這亂世之中,殺人以取樂的,也并非沒有。
但事已至此,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該掙扎還是要掙扎啊。
孫渡直起腰,抬頭看向馬背上的錦衣少年,朗聲道:“按照九州公約,就算是戰(zhàn)時也不可擊殺未成年的孩童?!?p> 孫渡目光灼灼的看著錦衣少年,眼中滿是堅定和倔強,希望這錦衣少年能夠有所忌憚。
這就是亂世中弱者的無奈,想要活下去卻只能期望于他人的仁慈和憐憫。
這個所謂的九州公約,張臨溪還真是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論男女,十五歲便已經(jīng)算成年了。
現(xiàn)在就算是這桀驁乖張的錦衣少年遵守這九州公約,孫渡恐怕也保不住性命啊。
因為他們七人中,孫渡剛剛成年,他今年15歲。
沒想到孫渡突然把九州公約抬了出來,馬背上的錦衣少年咧嘴一笑,對于孫渡的興趣似乎更大了。
“我這里可沒有人會測骨齡啊,無法判斷你們的真實年齡,那就用九州公約的另一個規(guī)定,身高超過我這火麟馬的,就斬了吧?!?p> 錦衣少年對著孫渡勾了勾手指,說道:“走過來讓我看一看,你是否高過我這馬背!”
“不用了,我今年剛滿十五歲,已經(jīng)成年了,不過我身后這五人,均未成年,還請貴人遵守公約,不要為難他們。”
現(xiàn)在孫渡這是已經(jīng)準備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身后張臨溪等六人的性命了。
“哈哈!哈哈哈!……”
馬背上的錦衣少年笑了起來,且聲音越來越大,笑的越來越“放肆”,越來越瘋狂,讓人聽著就覺得膽寒。
錦衣少年翻身下馬,來到距離孫渡一米的位置,這次孫渡沒有低頭,直視這人的目光。
“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和我講條件?”
錦衣少年昂著頭,不屑地看著低著頭的孫渡。
說話間,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其身上突然爆發(fā)而出,只針對孫渡一人。
孫渡只感覺仿佛瞬間一股巨力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讓其直不起腰來,甚至連站著都做不到。
幾乎一瞬間,孫渡整個人就跪了下來,跪在了錦衣少年的面前。
原來這錦衣少年竟然是一位修行者!
眼看著這樣一幕發(fā)生在眼前,和孫渡感情最深的黃橋直接沖上前去。
“混蛋,放了我老大!”
可還沒等黃橋跑到錦衣少年跟前,一名士兵就攔住了他的去路,毫不留情的一腳便是踹了過來。
好在張臨溪眼疾手快,沖過來一把抱住黃橋,隨后一個轉(zhuǎn)身,用自己的后背抗下了這一腳。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張臨溪抱著黃橋飛出去兩米多遠,張臨溪感覺自己的后背像是要斷開了一樣,可想而知,這一腳要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踹在了瘦弱的黃橋身上,恐怕半條都要沒了。
忍著劇痛,張臨溪死死的抱著黃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這可是在救他,也是在救孫渡。
“別……別過來!”
孫渡扛著身上的壓力,艱難的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