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頭版頭條
十分鐘后。
“等著!涂糞怪人。你等著,我一定會將你找出來,我一定要弄死你,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陳麒麟胡亂發(fā)泄了一通,砸爛了病房里所有擺設(shè)。
極致的憤怒過后,理智重新占領(lǐng)高地,接踵而至便是極致的驚恐。
涂糞怪人的威脅,好似一柄懸掛在他頭頂?shù)睦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yīng)對,只覺得心慌氣短,淋漓冷汗早已濕透了后襟。
他坐在床上捂著胸口,喘著粗氣,感受到心窩子傳來的痛感,連忙從衣兜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鼻煙壺。
鼻煙壺的樣式很普通,黑底白紋,在東元隨便一家煙酒鋪,都能用五分錢買到一只類似的。
陳麒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臉貪婪地將鼻子湊近瓶口,用力一吸。
一縷若有若無,類似煙霧般的黑色絮狀能量,從鼻煙壺里逸散開來,仿佛有了智慧一般,靈巧地鉆進了他的鼻孔、嘴巴、和耳朵……
“啊~~~”
陳麒麟發(fā)出一聲幸福的呻吟,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是……
他眼角緊蹙的皺紋,正迅速在被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撫平。
額頭密密麻麻的老人斑,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消失。
他忽然挺直腰桿,目光陰冷地坐在那,仿佛直接年輕了十歲。
“這可是我的好寶貝啊。錢可以給你,什么都可以給你……這寶貝就是我的命,絕不能給你。沒了寶貝,我寧愿直接去死……”
陳麒麟好像換了一個人,不斷來回把玩著手中的鼻煙壺,眼中盡是貪婪之色。
……
后靈歷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日。
中午十一點整。
夜貓大街,郵電大樓……
對面。
帝豪賓館,十層,甲十七號房。
張墨正坐在沙發(fā)上,蹺著二郎腿,抽著華子,吃著貴賓房專享的免費水果,忙得不可開交。
免費的,吃著就是甜。
畢竟在帝豪賓館,這種架設(shè)了小型防御隔絕法陣的貴賓房,一天的住宿費就要五塊錢。
為了不用居民證登記,他還額外給了前臺小妹五毛錢的好處費。
屋內(nèi)這座隔絕法陣,不僅能阻隔神識的感知,還能屏蔽聲音傳播,同時能承受三階以下的法術(shù)攻擊。
“呦,竟然還是頭版頭條。”
吃完水果,張墨彈了彈煙灰,順手拿起茶幾上最新一期的東元日報。
主標題:震驚!一男人用大糞涂墻,結(jié)果竟是這樣。
副標題:飛馳與摩天大樓之間的神秘男子,糞便魔術(shù)師閃亮登場。
張墨:“……”
“寫得挺好,但下次不要寫了?!?p> “時間差不多了,陳麒麟應(yīng)該快來了吧?!?p> 看著墻上掛鐘,見已經(jīng)十一點半,張墨擦了擦手,起身來到窗臺前。
靠窗位置放著一架大口徑的天文望遠鏡,這是他今早在青龍大賣場,花費二十元巨款購買而來。
將窗簾扒拉開,張墨瞇起一只眼,透過望遠鏡的鏡片,開始來回掃視郵電大樓附近的人流。
……
一輛黑色的靈氣轎車,已經(jīng)從寧山街道轉(zhuǎn)向,正朝著夜貓大街行駛而來。
車上。
坐著兩個人。
沒有司機。
陳玄武在開車。
陳麒麟陰著臉,端坐與后座,手中還拎著一個黑色手提袋。
“玄武,你找的人靠不靠得?。磕腔熨~涂糞怪人既然敢做這種事情,必然也有所依仗,修為恐怕不會低,或許是個筑基境的高手。”
“爹,你放心,絕對可靠。是順達快運那面的關(guān)系,三個人都是荒野上小有名氣的職業(yè)獵妖師。
他們領(lǐng)頭的叫‘吳成仙’,同樣也是筑基境。另外兩個獵妖師,也有煉氣境巔峰修為。
他們這種刀口舔血的和咱們不一樣,咱們修行只是為了長壽,法術(shù)修行都荒廢了。
那吳成仙據(jù)說掌握了一種四階的特殊法術(shù),配上法器,能直接斬殺堪比金丹期的妖獸。
他早年還是斬妖除魔特別行動司的探員,后來因為酒后屠殺居民被通緝,就一直在荒野上飄著。涂糞怪人再厲害,能厲害過這種頂尖的職業(yè)獵妖師?”
陳麒麟嘆氣:“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萬一涂糞怪人留了后手,我們即便將他擒住,他身后之人也會將賬目暴出來,若真交去法紀審查委員會,咱們就全完了?!?p> “我的爹唉,一千塊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這錢咱們寧愿給職業(yè)獵妖師賺去,也不能便宜了混賬涂糞怪人?!?p> 陳玄武面露狠色:“您想想,就算咱們認栽,給了錢。您覺得這事兒可能就這么過去么?
他能要挾一次,就有第二次,這就是個無底洞。所以無論如何,咱們必須賭一把。即便他有后手,將他抓回來慢慢拷打一番就是,我就不信他受得住酷刑能一直不松口。”
陳麒麟聽了兒子的分析,雖覺得有些道理,卻還是搖頭:“不成!等會兒讓三個獵妖師不要輕舉妄動,涂糞怪人要錢,就給他。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玄武,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咱們是穿鞋的,咱們的命天生就比別人貴。賭輸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連命都沒了,所以哪怕有萬分之一輸?shù)母怕剩叶疾毁€!”
陳玄武聞言,轉(zhuǎn)頭看著父親,咬牙切齒道:“爹!都什么時候了?這不是賭不賭的問題,現(xiàn)在咱們是根本沒有別的路可選?!?p> 陳麒麟目光陰狠起來:“你到底是年輕,只會沖動行事。涂糞怪人來取錢,一定會喬裝打扮而來,等會兒讓那三個獵妖師給我盯好了,先弄清楚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有沒有同伙。
即便他身法高超,躲過了追蹤也沒關(guān)系。你也說了,他要了第一次錢,就會要第二次,要了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是人都會有破綻,總有一日他會露餡的。
到時你我再伺機而動,讓獵妖師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做掉就是?!?p> 陳玄武聽完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他覺得陳麒麟是老糊涂了。
或者說,并不是糊涂,只是單純的怕死而已,怕到已經(jīng)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力。
陳玄武勸道:“爹,您就聽我的吧,咱們今日必須直接動手,您說的法子根本不現(xiàn)實。您想,那怪人若是拿了錢,從此以后不再出現(xiàn)怎么辦?或者,他拿了錢,還不講信用,直接將賬目送去法紀審查委員會,又怎么辦?”
陳麒麟:“……”
陳玄武疑惑地回頭:“爹?!?p> 陳麒麟沉默良久,忽然惡狠狠道:“玄武,你變了。你不孝順,你要故意害死我是不是?
我告訴你,那賬目上也有你的名字,你跑不了。咱家的產(chǎn)業(yè),沒我油飯仙人在!什么都不是!”
“爹。您說什么呢。我可是哥幾個里面最孝順的……算了,算了,就按您的意思辦,咱們徐徐圖之……”
陳玄武是又氣又惱,險些將靈氣車開到溝里去。
他趕緊猛打方向盤,回正車頭。
靈氣轎車繼續(xù)向前平穩(wěn)行駛,陳玄武心中卻覺得老爹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或者說,是自從去了朱玉街四十八號后,性子就變了,變得特別怕死,變得特別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