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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歇盡

第二章

沉歇盡 行走江湖的獅子 3003 2022-06-09 09:21:30

  “阿哥,你怎么這么久才來看我???”

  成提奶聲奶氣的說著,他現(xiàn)在正是愛說話的年紀(jì),幾乎每次過來都得拉著他問好多問題,比如羊兒為什么要吃草?小牛為什么比他長的大?蘇易為什么隔幾天才會去看他?

  蘇易寵溺的笑著說“阿哥很忙,以后你也會很忙的。”

  成提揪著蘇易一小點散落的頭發(fā),其實草原上的人都是喜歡束辮的,只是他如今躺著的時間比站著的時候還多,就干脆散了發(fā),后面像中洲散髻的樣式垂著,方便歇息。

  “我才不會,以后再忙我都會每天來見阿哥?!?p>  成提撅著小嘴說著,像是控訴著他的委屈。

  這個院落本來是有伺候的人,但是經(jīng)過好幾次的多病多災(zāi),成提的阿嫲布歇荷堅決不留人,寧愿自己累點,照顧成提的起居飲食,也不愿意留下隱患,所以這里除了蘇易偶爾會來,幾乎只剩下她們娘倆。

  蘇易摸摸他的小腦袋,抱著他走進(jìn)院子,地上的影子都顯得他有點佝僂著身子,有了幾分老態(tài)。

  布歇荷正在準(zhǔn)備茶點,見狀趕緊過來把成提抱了下來,這小家伙還有點不情愿,最終還是拗不過他的阿嫲。

  蘇易坐在庭前的木凳子上,輕咳了聲。

  桌上擺的是有花樣的糕點,這阿斯圖草原上除了布歇荷怕是沒人會做這樣的糕點了,是遵照中洲樣式做的,但是草原和中洲向來不同,連四季的花都不一樣,所以除了樣式相同味道卻不一樣。

  布歇荷笑著說:“這是新做的,你嘗嘗。”

  一邊又招呼著布衣時坐下吃點。

  蘇易拿了一塊糕點,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就聞到了一陣奶香夾雜著淡淡清幽的味道,入口即化,奶香濃郁過后一陣清香,是夜息香?

  “你做的糕點愈發(fā)好吃了?!?p>  蘇易由衷的說著,這話是真心的,但是比起中洲的糕點師是不能比較的,想起當(dāng)年剛剛來這里的時候,布歇荷的那碟糕點差點沒讓她吐出來,還好有從小的的情誼支撐著。

  得知他要去金平布歇荷愣愣的看了他許久,那樣的眼神好像在說著你終于還是去了,最后臉上還是揚(yáng)著開心的笑容說著“回來一定和我說說我做的糕點和中洲的有何不同?!?p>  然后,布歇荷低頭倒著茶,只是有些心神不寧的。

  蘇易的笑容僵在布歇荷低頭的那瞬間,隨后眺望著遠(yuǎn)處的殘陽,就如他的生命一樣快到頭了吧?

  成提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趕緊說著

  “阿哥,阿哥,我聽阿嫲說中洲有可多可多好吃的好玩的了,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小小的臉上都是期望,還未等的及蘇易想好哄他的話,就聽見布歇荷說著“你不要阿嫲了嘛?”

  成提一時不知所措起來,但是還是不甘心的說著“阿嫲不能一起去嗎?”

  看著布歇荷搖搖頭,成提的眼眸中的光亮暗了下來,像是做了很大一個決定一樣說著“那阿哥記得給我?guī)Щ貋??!?p>  臨走的時候,布歇荷還是喊住了他。

  “蘇易,你不回來了是嗎?”

  蘇易才走了幾步,最后還是不舍的轉(zhuǎn)過身,看見不遠(yuǎn)處布歇荷眼中含著淚,像是當(dāng)年在青州的石階上問他“蘇易,你不會喜歡我的是嗎?”

  他仍舊記得那時布歇荷穿著耀眼的黃色衣裳,那時候的他正身穿鎧甲上戰(zhàn)場,歸期不定,連有沒有命回來都不知道,怎么敢許下余生的承諾?

  上一回他錯過的是與布歇荷的緣分,這次怕是最后一面了,他對布歇荷的是有過喜歡的,是年少時的歡喜,只是在得知布歇荷嫁給了阿左之后,這份喜歡就隨風(fēng)而散,不知所向了。

  以阿斯耶部落的舊俗,部落長死后新任部落長接手部落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妾,所以阿左死后,布歇荷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人。

  而他自知命不久矣,不想耽誤任何人,所以和布歇荷達(dá)成了共識,由布歇荷擔(dān)任他名義上的王妃,這原是部落里的禁忌,上任部落長夫人第及第二位部落長不可為正室夫人。

  但是當(dāng)時三部落合一,當(dāng)初的部落長也成了王,縱使有很多古板長老反對,但由于三個部落各有規(guī)章,蘇易力排眾議做的決定,自然也就這樣算了。

  布歇荷臉上扯著一個笑容,盡力掩飾著眼中的淚不被發(fā)覺,蘇易能給她的也只有一個淺淺的笑容了,兩人隔著時間的長河好像看見了最初的對方一樣。

  在蘇易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布歇荷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打著馬燈照著蘇易遠(yuǎn)去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當(dāng)初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了。

  這二十多年的感情,終究還是放下了,這些年不甘也好,遺憾也罷,一切早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了。

  回到營帳后,看見一個站在帳前躊躇不安的人,穿著中洲人的衣裳,該是湯思帶來的隨從,看見他的身影趕緊上前急促的說著“北安王,請您移步救救我家上將?!?p>  原是戈達(dá)爾趁著他出去之時去找湯思喝酒了,來者不善的樣子嚇到了湯思的手下,聽聞二人已經(jīng)各自喝了三壇的馬酒,湯思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了。

  蘇易聽聞趕緊往客帳走去,戈達(dá)爾是草原上的數(shù)一數(shù)二能喝的高手,又是一等一的烈酒,別真把湯思交代在這里,他去金平更加沒法和謝招交代了。

  掀開帳篷,湯思已經(jīng)暈暈乎乎的倒在桌子上,戈達(dá)爾正吩咐人找些涼水來潑醒他。

  “住手!”

  蘇易的話音跟著那一盆涼水同時落下,然后潑水的兩個人面面相覷,戈達(dá)爾也沉著臉,湯思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臉色已經(jīng)有些紅的泛白了,一邊擺著手說“無妨”

  跟著蘇易來的人趕緊上來替湯思擦干身上的水跡,布衣時吩咐了那兩人趕緊備洗澡水和衣裳,一邊又升了火爐。

  湯思被扶著出帳篷的時候,路過蘇易的身側(cè),倒是頭一回以從前的語氣說著“蘇易,主上是真的想見你,自從他聽聞你身體欠佳,就沒有睡好過覺,你一定要跟我回金平?!?p>  蘇易垂著眸,只說了聲“好好休息吧?!?p>  一朝天子一朝臣,謝招睡不好覺大概是被這江山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蘇易身子不好的事,已經(jīng)被壓下,消息是出不了草原的,就連每每金平使者來的時候,蘇易都是裝作從前的樣子應(yīng)付著。

  如今謝招拿了中洲三十四州,他得了三大草原,明面上兩人相安無事,就著從前的同盟之義,但是暗地里如何較量自不相知,以謝招的野心,蘇易不會相信這一次次的相邀沒有目的。

  湯思被人駕著離開后,戈達(dá)爾憤憤不平的說著“小兔崽子,嘴真硬,半天沒有說出一句有用的話?!?p>  蘇易在戈達(dá)爾的對面坐下,他心里清楚戈達(dá)爾是在試探謝招此行的目的。

  “我就不信,你又不是姑娘,值得謝招這么惦記?”

  戈達(dá)爾口無遮攔的說著,蘇易一時啞然無言,隨后還是笑了笑說著“可能想讓我看看他多威風(fēng)吧?!?p>  戈達(dá)爾啐了聲“他從前打架就不如你,除了腦子好用點有什么可威風(fēng)的?!?p>  蘇易不太認(rèn)同這句話,謝招雖然表面上看著斯斯文文的,但是之前在青州的時候,二人比試,謝招雖然沒贏,但是也絕對沒有輸,好像永遠(yuǎn)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有幾次蘇易因為一直贏不了煩悶的很,招招式式都是奔著極致去打的,還不小心傷了謝招,雖然贏了,但是他也知道謝招沒有盡全力。

  “此去不論生死,不要和中洲人起沖突?!?p>  蘇易淡淡的說著,他自知命不久矣,就算沒有奸人的暗害也活不長久,中洲和草原隔著半個多月的路程,他大抵上是回不來了。

  “狗屁,你若死在中洲,北安與中洲從此勢不兩立。”

  砰的一聲,戈達(dá)爾的手重重拍著桌子,他向來就不是很注重君臣之禮,并不是居功自傲,目無尊卑,平日里蘇易說的任何事他都辦的很妥帖,除了和蘇易性命相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

  “我是北安的王,這是王命?!?p>  蘇易的語氣冷了下來,輕輕的卻那么讓人無法抗拒,這可能就是上位者的威嚴(yán),盡管纏綿病榻多年,可骨子里的王者之氣是不減的。

  戈達(dá)爾雖然很不服氣,可再多余的話也沒有了,起身說著“遵命?!?p>  二人又徹夜長談,大到軍事部署,小到牧民的牛羊,幾乎把能遇上的每一種可能都做好了應(yīng)對之策,直到出帳篷天已經(jīng)是蒙蒙亮了。

  蘇易的咳嗽聲在這寂靜的清晨越大清晰,抬頭看著初升的太陽,帶來不那么刺眼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間他好像看見了和謝招策馬的背影,揉搓了一下臉,他知道自己糊涂了。

  謝招從沒來過這里,就算見過草原,卻也是邊境上不值一提的冰山一角,想起在青州之時,他常說的話“有機(jī)會我?guī)慊匕⑺箞D,讓你知道什么叫天高任鳥飛,地闊任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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