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與唐王聯(lián)盟從淮南調(diào)兵五萬,又勸解了幾十儒生大家游說各地鎮(zhèn)守的兵將,在定西引起了一陣騷亂,后被完仁帶兵止步于定西,謝招這一路走來兵將近百萬,分布各地,這二十年的謀劃,不是尋常人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
唐王當(dāng)即斬殺于定西邢臺,包括其九族。
謝讓被完仁帶進(jìn)了金平,一路以囚車押送,每日里除了些水再沒有吃食,謝招下令若死在路上也是謝讓的造化。
朝中諸臣各有分說,有不滿謝招近來處事之道的,上書進(jìn)言謝招的治國之策,不是被罷官就是流放各地,只有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這七天謝招就沒出過宸時(shí)殿,床上蘇易穿著是謝招登基時(shí)的龍袍,謝招紅著的眼尚有青絲,像是幾夜未眠,無悲無喜,整日里除了看奏折連門都沒有踏出去過。
謝讓被壓著走進(jìn)宸時(shí)殿的時(shí)候,跪在院中那一堆枯萎的曇花面前,本就是一路沒吃過一點(diǎn)飯食,整個人被一甩就躺在地上,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又跪了大半天,直至夜色將至門口處才緩緩走出來謝招!
謝讓雖然沒有力氣,可躺在地上看著謝招走了出來,那副生不如死的神情,忽然笑了起來,仿佛看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不得不佩服謝招的籌謀睿智,就算蘇易死了,他也動不了謝招江山的半分。
“哈哈哈哈,阿斯耶蘇易還是死了,謝睿霖盡管你運(yùn)籌帷幄,得勝天下你還是留不住他!”
笑著笑著謝讓忽然覺得有了點(diǎn)力氣,竟慢慢坐了起來,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
“從小我就覺得你對他的心意不一般,如今人如燈滅是什么滋味?。俊?p> 謝讓的笑的更加猖狂,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不甘都給報(bào)復(fù)回來,從他去許州的那天起,他就是抱著要蘇易死的目的,阿斯耶蘇易沒有對不起他,可是謝招對不起他,這份債得討對地方??!
若不是謝招把他送回淮南,他可能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這樣的效果,可惜啊!坐在高臺之上的人是謝招,就注定他討不到好處的,所以玉石俱焚也好,兩敗具傷也罷,他活不成,謝招也未必想活著。
謝招坐在那日和蘇易一起做過的軟塌,任謝讓笑著喊著,好像謝讓從來就不是能左右他情緒的人,冷眼看著謝讓似個跳梁的小丑,自說自話自演著。
“我猜你最后也沒說明白心意吧?謝睿霖何苦了?如果留我在許州還能為你試探蘇易的心意不是?說不定還能得佳偶度殘年不是嗎?”
謝讓挑釁的說著,好像只要蘇易死了就能萬事大吉一樣。
謝招冷冷的問著“說完了嗎?”
謝讓笑的更加開心“沒完,怎么會完呢?”
謝讓竟慢慢站了起來,踱步到謝招身側(cè)冷笑著“謝睿霖你不敢說是怕臟了蘇易輪回的路吧?是了,蘇易那邊如驕陽烈火的人,怎么會接受自己如兄如父之人,對自己遐想連篇,而你作為著大夷的皇帝,真的有這個實(shí)力統(tǒng)領(lǐng)大夷的江山嗎?”
謝讓說話越來越尖銳:“有誰能接受這大夷的皇帝是個斷袖?你真丟謝氏人的臉!”
砰的一聲,謝讓被謝招一腳踹下了臺階,倒在那一對曇花上面,因?yàn)榱Φ赖年P(guān)系,花壇碎了好幾個,扎傷了謝讓的后背,疼痛讓他一時(shí)叫了聲,緊接著就聽到謝招說著“上不的臺面的東西,就算給你二十萬的兵你也過不了定西,我這輩子最看不上就是你,哪怕你在我面前搖了十幾年的尾巴!”
謝招起身就想走進(jìn)殿里,但是這一番話好像戳痛了謝讓的自尊心,從他改了謝姓,謝招就沒把他放在眼里過,就他年少無知的還奢想和蘇易做比較,可他不甘心啊!
“謝睿霖你憑什么這么對我?我是你過了宗祠的弟弟,為什么你就從來沒正眼看過我。”
謝讓說著說著眼里還閃著淚水,這是他這輩子都過不去的心結(jié)。
“因?yàn)槟悴慌渥鑫业牡艿?!?p> 謝招冷冷的說著,但是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轉(zhuǎn)身下著旨。
“謝讓自今日起除去謝姓,回歸本族,以謀逆之罪處極刑,流放九族六親,永不得脫賤籍。”
或許是謝招說這話時(shí)太過冷靜,謝讓居然笑了起來,他從起兵之日起就沒想過有好結(jié)局,哪里還有什么九族六親,這些人早就死在謝招登基的時(shí)候了,只是轉(zhuǎn)念想著府中還有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女兒,一時(shí)心有不忍。
跪地絕望的說著“謝皇上,但求皇上繞過小蘇,她出生不過三個月!”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shí)候,謝招轉(zhuǎn)身看著跪地的謝讓,久久才說著“帶下去!”
謝招以帝禮送蘇易去夫與山帝陵,下旨封蘇易為朝陽帝,于正月初八行國喪,告天下。
盡管群臣反對,也抵不過謝招已下的圣旨,他這一世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人做事,獨(dú)獨(dú)在這一件事上荒謬至極,看著群臣的上書,丟了一地的奏折,若不是佛霖研制的長無水,蘇易不可能至今肉身不腐。
抬頭床上躺著的人一動不動,常常批奏折都能聽到蘇易在抱怨著宮里的糕點(diǎn)不好吃,亦或者蘇易正生著悶氣抱怨他太忙了不陪他出去玩,有時(shí)候甚至幻想過蘇易就那樣從床上坐起來了,說著要回北安!
反應(yīng)過來他想著怎么可能是北安,蘇易在北安待得時(shí)間那樣短,應(yīng)該是青州才對,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一具尸身罷了!
“小蘇,你起來,哥哥陪你去玩!”
看著那一動不動的人,眼淚就掉出來,這是蘇易死后一個月他頭一次情緒失控,散落一地書本奏折,甚至看到案臺上的燭火有種想同歸于盡的想法,最后還是冷靜下來了。
又是渾渾噩噩的坐在地上過了一夜,湯思走進(jìn)來的時(shí)候說著“皇上節(jié)哀,北安王已經(jīng)走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整理著衣襟。
久久才說著“走了便走了吧,活著也痛苦!”
夫與山的帝陵修的是一陵雙寑,沒有陪葬的墓室,謝招下旨死后自己與蘇易同葬,各妃入謝氏祖陵。
送殯那日,是謝招親手合上了棺蓋,每一顆長釘都被他親自釘了下去,自此這里埋葬的是他的從前和今后,直至把蘇易送進(jìn)皇陵,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吹起了蘇易曾經(jīng)纏著要他吹的蕭,他并不愛樂器,畢竟要把文韜武略學(xué)到精,他已經(jīng)沒有余力去學(xué)的別的了。
自此每月初八他都會出現(xiàn)在耶摩寺誦經(jīng),每年蘇易祭日都會去帝陵,每次一去就是一天,恨不得把這一年的功跡都說給蘇易聽,每每還沒說完就被人催著回宮了。
除了蘇易之事荒唐之外,其余政事他都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在位三十年開創(chuàng)了大夷的盛世永昌,太子在十二歲那年被北安送回了金平,由北安王阿斯耶成提親自護(hù)送,以示兩邦之好。
謝讓的女兒叫謝蘇蘇,因?yàn)檫@個名字被謝招封為新城郡主,住在許州行宮,自阿斯耶成提入金平,謝招下旨為合兩國之交,與北安聯(lián)姻,新城郡主與阿斯耶成提成婚。
初見阿斯耶成提謝招還有些恍惚,可能是蘇易去世多年,那一刻他都有些懷疑蘇易回來了,楞楞地看了許久,直到讓人把阿斯耶成提帶進(jìn)夫與山皇陵祭拜,這話才出口阿斯耶成提就深知其意,在皇陵跪了一個時(shí)辰才出來。
隨后在金平給阿斯耶成提和謝蘇蘇二人舉行了盛大的婚宴,阿斯耶成提非要上耶摩寺祭拜,這也是謝招欣賞他的地方,沒有阻止!
隨后浩浩蕩蕩送走了北安的來人,太子自回來以后就參與了朝政,自此謝招更是以清修為由住在了耶摩寺,除大事不出寺門。
直至五十歲時(shí),死在了皇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