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敬一聽,大為皺眉道:“皇宮大內(nèi),都是陛下的人,咱們?nèi)绾斡袡C會?”
不得不說,凌敬還是耿直了一些,不知道人心險惡。
某人早就把鋤頭挖到了老爹的墻角下。
夏雨暗笑,只是淡定的看著李二:“殿下在軍中經(jīng)營多年,禁軍之中想必也有布置吧?”
當然有布置。
歷史上,光是后來暴露出來的便有監(jiān)門將軍常何、中郎將呂世衡、云麾將軍敬君弘。
沒暴露的,更不知凡幾。
否則,單憑李世民手中一千親衛(wèi),便想在數(shù)萬長安駐軍中逆風翻盤,簡直是癡人說夢。
李世民聞言有些尷尬,畢竟這些暗地的活計都是陰私之事,上不得臺面。
但現(xiàn)下沒有外人,他便干笑一聲:“軍師神算,元從禁軍至少有三成的將領是孤的人。”
凌敬目瞪口呆:好家伙,這挖老爹的墻角端得夠溜??!
夏雨也有些意外。
一支軍隊,三分之一被人滲透,那還不像個紙糊的一樣?李淵、李建成真是輸?shù)貌辉?p> 看來,暗地里,李世民的收買、拉攏工作,一直很勤快啊。
“那便妥了?!毕挠旯恍Γ骸皩脮r,只要找個好由頭,突然向陛下控訴太子、齊王,比如淫亂后宮,陛下盛怒之下,必召二人入宮。”
“而外臣入宮,非正朝必走玄武門。殿下只須暗中運作,提前將玄武門當值守將全換成自己人,然后伏一支精兵于內(nèi),便可誅殺太子和齊王?!?p> “同時,再悄然調(diào)開宮中禁衛(wèi),令一重將引數(shù)百精兵直赴陛下所在,將其控制,使得中樞癱瘓。待太子、齊王伏誅,陛下無能為也?!?p> “然后,只須有一、二得力人等良言相勸,陛下毫無選擇之下,也只能順天應時、禪位于殿下。如此,大事可定!”
李世民、凌敬聞言,無不瞠目結舌。
夏雨此計,可謂環(huán)環(huán)相扣、毒辣非常,倉促之下,便是張良復生、諸葛再世,也得中招。
“此計大妙!”李世民忍不住拍案叫絕:“軍師果然有神鬼莫測之機!”
這個方案,他極喜歡。
既消滅了競爭對手,又不傷李淵之性命,不管怎樣,弒父的惡名他不想背,也背不動。
孝道,乃華夏人倫大綱。
殺太子和齊王,還能說是兄弟相逼,不得不如此,但以子弒父,卻是無法自圓其說的。
還是軍師懂孤??!
一時間,李世民暗自慶幸:自己得有多走運,才能在山神廟中撿得如此強助!這哪里撿個人才啊,分明是撿個天下!
凌敬也是從懵嘆中醒來,嘆服道:“今日始知希文多智近乎妖,昔日虎牢關下,某輸?shù)貌辉?!?p> 夏雨哈哈一笑:“過獎!過獎!某也不過是末雨綢繆,提早便做了諸般推算罷了?!?p> 這些布置,都是歷史中已經(jīng)證明是毒辣且有效的。
夏雨要多傻,才不知道依樣畫葫蘆。
“只是,某些細節(jié)方面,還須斟酌?!绷杈葱募?,想了想道:“比如,玄武門內(nèi),一旦發(fā)動,侯在門外的太子、齊王兵馬若拼命來救,能否擋住?”
“又如,秦王府中親衛(wèi)都秘密調(diào)入宮中,后方便空虛無備,一旦有敵來攻,秦王妃和世子等的安全如何保證?”
“還有,便是控制了陛下,數(shù)萬元從禁軍以及輪值府兵,是否就甘心認命?萬一有人奮起反抗怎么辦?”
“最后一點,五姓七望乃太子死黨,更占據(jù)朝臣半數(shù),如果殿下上位,他們會承認嗎?會否決裂、天下大亂?”
不得不說,凌敬也是個奇才,只一瞬間,便找到了夏雨‘斬首’奇策中存在的‘漏洞’。
李世民也是皺起了眉頭。
這四點,但凡有一個出了意外,都可能導致功敗垂成,哪怕他在宮中已經(jīng)大獲全勝。
夏雨卻淡定的擺擺手:“凌兄勿憂。這四點某已有腹稿,只要宮中鼎定,些許騷亂,動搖不了大局?!?p> 李世民和凌敬相視無語:這般算無遺策,真特么不服不行!
“對了,”夏雨又密密囑咐李世民道:“殿下回去后,當嚴密監(jiān)視陛下和太子動靜,一旦時機成熟,當火速通知臣?!?p> “軍師放心,萬無一失?!崩钍烂駜?nèi)應早就到位,一臉篤定道:“只是,屆時還須勞動軍師?!?p> “殿下客氣了。臣一直都盼著您君臨九州、創(chuàng)立千秋盛世的一天!”夏雨目光如炬,亮得嚇人。
貞觀盛世,彪炳千秋,何其壯哉!
更重要的是,這個盛世,將由他一手推動和創(chuàng)造,千載之后,他也將與之一同不朽!
大計已定,李世民便站起身:“既如此,那孤便告辭了,軍師且等孤的消息。”
“恭送殿下?!毕挠觊L施一禮。
須臾。
書房,蘇定方匆匆推門而入,只見夏雨背身而立,輕搖羽扇,顯得風流倜儻、十分灑脫。
“老師,您喚弟子?”
夏雨轉身,點頭道:“定方,一晃你跟為師已經(jīng)三年了吧?”
“三年有多?!?p> “唔,你入門最早,卻一直被我放在身邊,而賓王他們卻都安排了職司,沒有怨我吧?”
年前,馬周被夏雨推薦進了門下省,任一主事。
鐘馗也進了御史臺,任御史。
二人本就是才華橫溢之人,又有著夏雨的強大背景和人脈,在各自崗位都混得風聲水起。
只有蘇定方,雖然掛著作秦王府的職務,卻一直跟著夏雨。
蘇定方一聽,忙道:“弟子不敢!老師天縱英才,弟子能在身邊多學習一二,已是三生有幸,何敢有所怨言!”
這是個厚道人,自然知道夏雨對他好不好。
夏雨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蘇定方的肩膀:“不怪為師就好啊。其實,為師一直帶著你,另有用意?!?p> 頓了頓,他正視蘇定方:“現(xiàn)如今,‘龍牙’是否已大成?”
‘龍牙’者,乃是一個綽號,指的是天一書院的五百護院或者說是教導隊。
蘇定方聞言,一臉自信道:“回老師,‘龍牙’經(jīng)三年苦訓,已成天下最精之強兵,人人可以一當十,不,是當百!”
“很好。”夏雨非常滿意。
‘龍牙’是他按現(xiàn)代特種兵的標準訓練的超級精銳,足足磨勵了三年之久,耗資巨大!
蘇定方以及左輝,便是其首領。
夏雨很自信,‘龍牙’戰(zhàn)力之卓絕,便是正面對戰(zhàn)玄甲兵,也足可以一敵二,而若是斬首、奇襲等特種做戰(zhàn),放眼天下,更是無有敵手!
“定方,”夏雨忽然變幻了神情,直視蘇定方雙目:“昔年,夏王和你義父的死,你對陛下一定記恨于心吧?”
蘇定方臉色微變,他想否認,但師恩如父,又不想欺騙夏雨,便保持了沉默。
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夏雨了然。
他理解的拍了拍蘇定方的肩膀,忽然道:“若有一天,為師給你報仇的機會,你敢不敢?”
蘇定方瞳孔猛的一縮:報仇?向陛下?
他政治嗅覺有點遲鈍,但在軍事上,那可是不世出的天才,瞬間便有一個極其驚悚的猜想,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老師是想——”
夏雨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肅然道:“你是知道,為師一直是秦王的人。現(xiàn)如今,陛下和太子逼秦王太甚,尤其是太子,更在密謀誅殺秦王!”
“可以說,雙方已是劍拔弩張,不可共存。若有一天,為師讓你率‘龍牙’助秦王登上帝位,你——敢是不敢?”
原來,老師一直讓我訓練‘龍牙’,是等的這個機會!
蘇定方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夏雨想干嘛,他不是傻子,自然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過,他并不害怕,反而很興奮。
李淵對他,并無半點恩情,相反,因為竇建德與高雅賢的死,他對李淵可是恨之入骨。
所以,造李淵的反,他并點沒有心理負擔。
至于膽量,他更是不缺。
一個十三、四歲,便敢上陣殺敵的人,一個只率三百騎,便敢直取頡利王庭的人,膽量已經(jīng)不能用大來形容,而是膽包天!
“老師,”蘇定方雙目精光暴射、興奮難抑道:“弟子愿為您和秦王效死!”
“很好!”夏雨大笑,他就知道,蘇定方敢!拍了拍其肩膀:“你回去便秘密準備,將兵器、鎧甲偽裝成商貨,偷運回長安?!?p> “前些日子,為師在長安私下置辦了一所宅院,靠近皇宮,屆時,可以兵器、鎧甲密藏其中備用?!?p> 智國公府的買賣做得很大,商隊往來頻繁,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所以,借著商隊的掩護,足可瞞天過海,魚目混珠。
“弟子明白。”一涉及到軍事,蘇定方那便是精得跟猴一樣:“請老師放心,弟子親自去辦,保管萬無一失。”
夏雨點點頭,又低聲囑咐道:“還有,你回去之后,注意排查,但凡稍有不可信之人,屆時都不能用?!?p>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夏雨可不想輸在一個不起眼的細節(jié)上。
蘇定方忙道:“老師多慮了,‘龍牙’訓練三年,恩養(yǎng)三年,個個愿為老師效死,絕無一人會背反!”
夏雨笑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彼叩酱扒?,看著窗外漸起的風雨,心潮澎湃道:“現(xiàn)在,便安心等風來吧。大唐的歷史,很快便會翻天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