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事物,都受供需關(guān)系的影響,被需要的才有價值,反之則如同草芥。
魂格它屬于前者,極有價值,并且極為緊俏,供不應(yīng)求。價格雖然高昂,令普通修士叫苦不迭,可依舊不愁銷路。
“假如我的人格,可以換取魂格,那么我情愿變成禽獸?!边@是一句笑談,道明的卻是蕓蕓修士的心聲。
唐紫手握兩枚魂格,從衣衫齊整的人群中走出,莊尤連忙追了出來。
“五百,我出五百,就這么定了!”他張臂攔在前路,臉上堆著笑,“這個價格的利潤已經(jīng)非常皮薄,你賣給我吧,省得再跑別處浪費口舌?!?p> 他這么說,倒還算是務(wù)實,因為唐紫確實不想再費功夫,去找買家。
“成交?!彼f出銀匣,答應(yīng)得很是爽快。
莊尤看著銀匣一愣,沒想到她居然答應(yīng)了。這個小妮子,走時干脆利落,答應(yīng)也格外灑脫。沒有瞻前顧后,也沒惡語相加,他不由得多看了唐紫兩眼:“好!既然如此,我再報個實價,那枚龍鯉我出一百五……”
“不賣?!?p> “這價格已經(jīng)很實誠了,在別處要是能尋到比這高的,你回來找我!”
他已明白,不能跟唐紫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本本分分才是同她打交道的辦法。
“龍鯉不賣,我留著自用?!?p> 開出龍鯉實屬意外,這東西在煉丹上是個好幫手,她可以直接購買整塊原料,用龍鯉來打成粉末。先前女修士用龍鯉魂格解石時,那些顆粒細小且均勻的石粉,就給到了她這個靈感。
少賺一百五十靈石,全當買了個打粉用的“破壁機”。唐紫心里想法,如果讓月錢為六的丫鬟聽見,怕是得當場吐血。
莊尤張口欲言幾次,他怕一反駁唐紫扭頭就走,最后只好無奈接受,交易到此便算是結(jié)束了。
靈石得手后,唐紫跑了幾處藥鋪,才算是將藥材買齊。有一味藥,因為存量本就不多,加上即將大典的緣故,已經(jīng)脫銷。店家與唐紫約定好明早交貨,恰巧她也計劃明天去煉丹閣,所以事情到現(xiàn)在都沒出什么紕漏。
直到她尋找住房時,才發(fā)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由于前世大典后,她就被趕出了薛府,在山城衣食無著地飄搖了許久。所以這次,她決定用買藥剩下的靈石,租一間小屋住下。
小屋老舊,位于城郊。初見時,屋頂上的瓦縫間已生滿雜草,苔蘚。好在價格實惠,一年只要十六枚靈石。異象突生時,她正在屋頂費力清理雜草,剛剛拔起一棵狗尾巴草,幾聲刺耳的尖嘯,便平地驚雷似的炸響。
尖嘯聲極其凄厲,初聽著有些瘆人,嚇得唐紫一驚險些踩空。但這一整片城郊都毫無反應(yīng),既無人出門查看,也沒人開窗探詢,接連幾十間房舍,寂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很是怪異。
“現(xiàn)在是白日,此處城郊的住戶,大多都出去做工了?!碧谱铣蹲∫话央s草,自圓其說道。
加之今日商隊到來,人已被集市吸走,環(huán)視周遭狹窄的街巷,連根人影都見不到。倒春寒時的低溫,空無一人的街巷,方才幾聲刺耳的尖嘯,搞得唐紫心里毛毛的。
她扶著屋脊,順著尖嘯聲的源頭尋去,只見連排房舍的盡頭,是一座樹繁葉茂的矮山,蔥郁的樹林包裹著兩座石塔,一座立在山頂,一座位于山腰。這些被煙氣熏黑的石塔,是族人焚燒祭品用的,而這處山包,便是墳地。
要不要過去看看?
上一世的她,此時正在薛府之中,為大典做著準備。至于城郊的這幾聲尖嘯,她印象并不深刻,加上時間久遠的緣故,現(xiàn)在完全記不起發(fā)生了什么。
她猜測那里發(fā)生了狀況,可能是一只誤入城郭的異獸,也可能是一場兇殺案件。若是前者,那么就是一個機緣,可偏偏此時的她沒有修為,貿(mào)然過去會比較危險。
去或是不去?
正當她猶豫的間隙里,遠處駛來一輛馬車,車輪磕著凹凸不平的磚路,快速行進著。馬車在接近山腳的入口處時,開始減速,抖動的車身尚未停穩(wěn),已有人掀開車簾探出身去,朝著山上張望。
看來山城里,對這種突發(fā)的異狀,還是有人響應(yīng)的。既然有人同去,唐紫下定決心還是先去看看。
掀起一片陶瓦,她將龍鯉藏好后,翻身下了屋頂。
山腳的矮墻外,幾名山唐鐵衛(wèi)跳下了車,三男兩女,衣甲鮮明地在入口處排成一排。
唐紫她小跑而來,手里捧著一束三角梅,是路上順手從街坊那薅來的。她想假扮成趕來祭奠親友的人,以便于蒙混過關(guān),于是她手捧花束佯裝出一副哀痛的模樣,從五人身旁靜靜走過。
窄窄的過道,諾大一個活人走過,怎么能不被發(fā)現(xiàn)?
“誒!”
一名女鐵衛(wèi)剛意圖揚聲制止,卻被領(lǐng)隊的橫手攔下,他示意眾人噤聲,稍后跟在唐紫身后一起上山。
好嘛,拿唐紫她當探路的了。
她略微頓了頓,只覺得眼角的青筋直跳,沒想到這幫子鐵衛(wèi),名字取得亮堂堂的,竟讓她這個弱女子探路。
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十枚靈石的月錢,唐紫又突然覺得合情合理,換做是她,她也不會為這點錢賣命的。
行到入口處,慢慢的,唐紫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陰沉的天空居然開始緩緩暈染出一片猩紅。屋頂處望見的矮墻,在跨過門檻后,竟從側(cè)面石縫處流淌出淋淋鮮血。
這腳底下石板路的質(zhì)感,踩著格外異樣,柔軟且富有彈性,怎么感覺像是……踩在了肉上?
是錯覺嗎?唐紫跺了跺腳,不是硬物的回震感,千真萬確,是一種沉悶的回彈,且富有張力。
“伍長,她消失了!就剛剛那個女孩!”女鐵衛(wèi)驚呼。
在五人眼中,唐紫前腳剛踏入門檻,整個人就同原地蒸發(fā)了似的,迅速消失不見。
“該死!快,快去打開招搖旗!這事情我們搞不定?!?p> “那她咋辦?”
“她……”領(lǐng)隊的伍長皺眉思索,最后還是一咬牙喊道,“該死的,催動靈元跟我走,去把她給我拉回來!”
其余幾人都沒啃聲,臉上凝重地在后面跟著,他們身后招搖旗已經(jīng)展開,不用多久就會有幫手過來。所以心里雖然忐忑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跟在伍長身后踏過了門檻。
進到里面天空愈發(fā)地血紅,還有細細的薄霧,像是眼前有張輕紗蓋著。唐紫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氣味,就像是魚肆里的魚腥味,混合著一股臭雞蛋的味道。
她的眼睛只能瞇著,這空氣中的霧氣,沾到眼球只覺得酸辣辣的刺痛。
皮膚碰到,又刺又燙黏糊糊的。
還沒來得及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咚!”地一聲悶響,她被后腳沖進來的人撞得一個趔趄。堅實的甲片,硌得她的背脊生疼。
“小心,”撞到她的女鐵衛(wèi)急忙扶住她,“你沒事吧?”
“嘶……”唐紫吃痛倒吸一口涼氣,哀怨地說道,“我可以說我有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