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愣在了原地,他正整理著思路,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身后卻是突然有一人撞了上來,碰了個踉蹌。
神經(jīng)有些緊繃的顧長生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去,定睛一望……卻是看到個穿著華貴的半大小子。
他束發(fā),長衫,皮膚白皙,此時正捂著腦袋哎喲哎喲地叫著。
這小子……他剛才撞上我了。
他既然能碰到我,那就說明此番穿越過來的是實體,不是單純的虛影……
顧長生思索片刻,隨即伏下了身子,一把將地上的半大小子給拽了起來。
“不好意思了小兄弟,方才我發(fā)愣,沒能看到后面有人來?!?p>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顧長生這般客氣,面前的‘嬌氣’小子也只是咬了咬嘴唇,默不作聲。
只見他徑直起身,就這么哼唧地撇了撇嘴,隨后飛快地離開原地。
顧長生的目光順著他一路滑去,最后看著這半大小子湊到了一群華貴打扮的少年人堆里頭去。
一陣唧唧呱呱過后,只見領(lǐng)頭之人朝著顧長生這邊撇來一眼,隨后拔腿就朝著這邊靠攏了過來。
我這是……
不小心惹上了什么麻煩?
念及至此,顧長生不由得眉頭微挑——這噩夢空間當(dāng)真是越來越離譜了,從一開始的‘怪物逃生’,到之后的‘破廟探險’,直至眼下的‘模擬人生’。
他顧長生可以說是都體驗了一遍,那感觸更是各不相同!
“這位兄臺,不知如何稱呼?”
思緒浮動之間,那一行公子哥已是湊到了顧長生面前。只見此人手里頭拿著一柄折紙扇,臉上含笑,眉目帶光。
顧長生能看到那半大小子眼里頭的畏縮模樣,可卻沒能從這男子身上品出絲毫之多的怒氣——他能感覺出來,這少年模樣的人,并不是來找茬的。
顧長生便是沉吟了小會兒,點頭還了一禮,這才說道。
“我叫凈慎?!?p> “呵呵,倒是個好名字了。在下名喚楊成緒,此為家弟,楊成念。來……成念,自己去跟凈兄好好道個歉?!?p> 道歉?
顧長生心中念頭剛起,他就看著那楊成念紅著個臉,扭扭捏捏地上前兩步,繼而對著顧長生施了一禮。
“對不起……”
聲音似蚊吟,聽來淺又淡。顧長生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這小子一轉(zhuǎn)身,又躲到了他兄長的身后去。
“呵呵,看凈兄的模樣,可是有所不知了?”
楊成緒笑的平和,目光在顧長生的衣著打扮上停留了片刻,眼中也是不由得多了幾分戲謔的模樣。
“闊南寺乃我東國之國教,以佛為崇,人人平等。既入得門檻來,你我便無富貴貧賤之分?!?p> “家弟喜玩鬧,不慎重。碰了凈兄的清凈,這就是他之過錯。即便我等是皇親國戚,在此地也不得以身份為由,凌辱他人?!?p> “是為國教有云,與人為善,結(jié)緣牽線?!?p> “要種的善根果,才了卻身前因。”
“呵呵,凈兄,在下有禮了?!?p> 聽到這話,楊成緒更是單手豎掌,雙目微閉,就這么淡淡地念上了一句阿彌陀佛。他的模樣恬靜且自然,似乎是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做法。
而那站在了他身旁的一些人,也是一般無二地做出了如此舉動,對著顧長生施了一禮。
不久之后,兩方人作別而去,只剩下顧長生一人留在原地,微微出神。
因為通過方才的接觸,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一些……不,是很多個不對勁的地方!
“東國之國教……東國是什么地方?”
顧長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國家。
那楊成緒既不以佛宗自稱,而直接冠以‘國教’二字,這顯然是比單純意義上的宗派要顯得更加嚴(yán)謹(jǐn),且磅礴。
而且還不止如此。
因為若是按照這楊成緒所言,他們應(yīng)該是身份較為不凡的人家才對……顧長生順勢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一身的開襟短衫,半長的麻褲和草鞋。不論怎么看來,都絕對不會是什么體面人家的出身。
甚至顧長生放眼望去,在旁都看不出有如此‘落魄’打扮的路人了。
也怪不得楊成緒會露出那種戲謔的模樣。
只不過……
“這東國的國教難道提倡的是與人為善,結(jié)緣牽線的道理?”
這顯然又有些不太一樣。
因為在顧長生的記憶里頭,方丈跟凈慎可是明明確確地跟他說過,他們佛宗修的乃是五根清凈之法,與世俗斷交,繼而超凡脫俗的理念。
雙方在教旨上有些很明顯的出入。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按照顧長生的猜想來說,不論是闊南寺,還是金山寺,二者應(yīng)該是不同時間的同一個體才對。而現(xiàn)如今看來,雙方卻是從理念上就有著很大的出入。
“難道是因為時間更替,致使佛宗的傳承也出現(xiàn)了一些偏轉(zhuǎn)?”
東國,佛宗。
二者雖有著一些微妙的共通性,卻又在一些關(guān)鍵的地方,有著明顯的出入和差別。
顧長生想不明白這個點,只得輕輕搖頭,暫時放在一旁。
還是先探索一下這個闊南寺,找找是否有什么關(guān)鍵的信息再說。
懷揣著這些個忐忑心思,顧長生這才開始踏步而行。他并未急著朝大殿靠攏,而是先在偏殿,還有平屋那邊轉(zhuǎn)悠了一圈。
闊南寺的內(nèi)設(shè)基本與‘金山寺’沒有多大的出入,顧長生還從窗縫兒處瞥見到了那平房里頭的模樣……這里同樣也是給僧人休息用的大通鋪。
顧長生又兜轉(zhuǎn)回了偏殿,還有當(dāng)初凈慎帶自己路過的小室門口——而如此細(xì)枝末節(jié)的設(shè)置,都與他記憶之中的情形,一般無二。
闊南寺應(yīng)該就是金山寺!
不知怎得,顧長生心中就是篤定了如此的念頭。他便是皺著眉頭,看著周圍的來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總覺得……
有什么地方,是有些不太對勁的。
他好像是忽略掉了什么東西?
顧長生若有所思地走在了闊南寺的石板地上,他一邊揉搓著自己的下巴,一邊不停地思索著,企圖捕捉到自己的思維盲區(q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突然耷上了顧長生的肩膀,讓他猛地回神。
有人在他身后。
轉(zhuǎn)過身去,顧長生定睛一望,便見個異常熟悉的‘人’,此時正站在了他的身后!
只見這人雙手合掌,眼見著顧長生轉(zhuǎn)過身來,便是將眉目低垂,笑著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小僧見你面有迷茫之色,這可是碰上了什么煩心事?”
然而顧長生卻是全然聽不進去這話了。
他如今臉色都給憋的有些發(fā)紅,手舞足蹈一陣過后,便是急切地拽住了這僧人的雙手,繼而朗聲喊道。
“凈師傅!凈師傅您怎么在這里?!方丈呢?我找你們好久了?。?!”
顧長生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看到了‘金山寺’出身的僧人!
只見站在他面前的小和尚,正與凈慎模樣一般無二!
可這小和尚如今正面露迷茫之色,他迎著神色激動的顧長生,便是眨了眨眼,繼而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
“施主,看來您心里頭是有很多的煩心事了?呵呵,小僧雖是不才,但也知解惑之法,如若施主有空了,我們?nèi)ケ愕钜粩ⅲ慈绾???p> 也是聽到了這話之后,顧長生臉上的激動神色這才消退些許。他有些怔怔地盯著面前的僧人,就這么愣了幾秒。
“像,很像?!?p> “但……也不對,應(yīng)該不是一個人?!?p> 外貌可以加以模仿,但氣質(zhì)上的區(qū)別最是明顯。
凈慎盡管也是臉上帶笑,平平淡淡的模樣。但在他身上,顧長生能感覺到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
相較而言,這面前的小和尚,就更有種市井般的煙火氣。就仿佛……這位更像是個算命先生。
意識到了這微妙的差別之后,顧長生臉上的熱切頓時冷了三分——他方才的確是有些失態(tài)了。
畢竟進入‘金山寺’,找到方丈跟凈慎才是他此行之目的所在。眼見成功在即,他激動成那副模樣,倒也不算是太過于離譜。
只是……
這人為何會與凈慎長的一般模樣?
顧長生有些想不明白這點,當(dāng)下那眼神里頭也是多了些困惑的色彩。
而這小和尚也是大方,他不追究方才顧長生的‘失態(tài)’,如今只是抿嘴輕笑,淺淺地對他施了一禮。
“施主,小僧名喚化安,是闊南寺新入三年的外門弟子。也是不瞞您說,我才疏學(xué)淺,可能幫不得施主多大的忙,只能說……若是您不嫌棄的話,小僧定是知無不言?!?p> 聽到這話,顧長生也是想起了這闊南寺的教義。
與人為善,結(jié)緣牽線——若是以此為重,幫助他人解惑除念,這應(yīng)該也算是一種修行才對。
這對化安沒有壞處,對顧長生也同樣有益。想通了這一點,顧長生當(dāng)即點頭,便是跟著化安挪到了側(cè)殿之中去。
這邊的內(nèi)設(shè)有些簡單,在兩側(cè)更是擺滿了迎客用的香木長桌?;差I(lǐng)著顧長生找了一處邊角地,二人湊合著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