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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眼

第二十七章 三叉樹

菩提眼 漠兮 3455 2022-09-06 14:51:52

  PART 27

  蕭侃小跑回營地,土灶的火已經(jīng)滅了。

  胡金水朝那處高大的雅丹左側(cè)指了指,“剛才你拉走小林,我在這兒收拾酒杯,小燕子說她要上廁所,你不在,我和陳先生也不方便跟去,她就一個人去了?!?p>  在戈壁沙漠,落單是最大的忌諱,尤其是入夜后。

  無論是上廁所還是別的什么,都得互相叫人,可隊伍里僅有她和燕山月兩個女人,其他事好說,如廁這種事,只能彼此作陪。

  “去了多久?”蕭侃問。

  “有二十多分鐘了?!焙鹚o出一個大概。

  沙漠的廁所,簡單說,就是露天席地挖個坑,一般不會走太遠,蕭侃前幾次都是在一個小土丘后解決的,一來一回不會超過十分鐘。

  燕山月去了二十多分鐘,說長有點長,但真要說有多久,也沒多久。

  羅布泊天干物燥的,萬一、或許……

  是那種難以啟齒的狀況呢?

  “沒事,我過去看看。”蕭侃從胡金水手里拿過電筒,往燕山月離開的方向走去,沙地上的腳印還很新鮮,燈一照,輪廓都在。

  林尋白從后方追來,“我和你一起去?!?p>  “用不著?!?p>  蕭侃沒回頭,冷冷地說。

  “燕老板就是一個人去的,你要是也迷路了怎么辦?”眼下不是介意她態(tài)度的時候,安全第一,說什么也不能讓她獨行。

  蕭侃腳步一頓。

  林尋白當(dāng)她是同意了,上前去夠手電筒。

  哪知蕭侃猛然回身,抽刀、抬手、轉(zhuǎn)腕,三個動作一氣呵成,沒等林尋白反應(yīng)過來,透骨的寒意就貼上他的側(cè)頸。

  是那柄英吉沙匕首。

  銀黑色的鋼刃,黃銅雕花的刀柄,還是林尋白與她一起去細兒溝找李梅算賬時,從老六身上搜回來的。

  失而復(fù)得總是讓人歡喜,就像背叛欺騙會讓人大失所望一樣。

  “我說……”

  她把刀刃向下壓了壓,再次警告他。

  “離、我、遠、點?!?p>  林尋白屏住呼吸,一旁的胡金水也嚇蒙了,襲警是什么罪來著?哦不,是不至于吧,就算小林是警察,給她倆做導(dǎo)游不是還更安全嗎?

  除非是有什么不能讓警察摻和的事。

  可轉(zhuǎn)念一想,蕭侃是在鬼市擺攤的人,哪個鬼市攤主會想和警察打交道?即便是胡金水自己,也不想整日整夜被一雙眼睛盯著。

  氣氛冷到冰點,兩人互不相讓。

  陳恪從帳篷里走出來,“我陪她去吧。”

  林尋白簡直想飛起一腳,把這個“罪魁禍首”踢回敦煌城,然而蕭侃卻利落地把刀一收,揚起嘴角,“好??!”

  她還笑了一下!

  “……”

  林尋白看出來了,她完全是故意的。

  ***

  兩人循著燕山月的腳印走遠,林尋白獨自杵在原地,胡金水磕磕絆絆地靠過去,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是一回事,向警察同志示好是另一回事。

  人在道上走,多個朋友多條路。

  “林警官,你也別擔(dān)心,小燕子是看你們吵架才故意去的廁所,我那么一嚷嚷,你們不就不吵了嘛!”

  “你還是繼續(xù)叫我小林好了?!绷謱ぐ椎皖^踢開地上的一塊碎石。

  胡金水打了個酒嗝,“好好,小林,說實話,你看起來真不像警察,平時裝?!彼粫r嘴瓢,趕緊呸了兩口,“裝、裝扮得很隨和!哈哈哈!”

  林尋白苦笑,估計這正是蕭侃心里在罵的話吧。

  好在燕山月不是真的走失,他也稍稍寬心,想來今晚蕭侃是不會與他同住一個帳篷的,他索性去收拾東西,打算在車上將就一夜。

  越過三兩處高低不等的雅丹,前方空蕩而平坦,手電筒的光向遠處延伸,最后與黑夜交織。

  蕭侃走得比陳恪快兩個身位,以她對燕山月的了解,人應(yīng)該不會離營地太遠,她內(nèi)心傾向于是有特殊情況,走在前頭也是為了比陳恪先找到人。

  總不能讓他撞見女生蹲坑吧!

  “燕子!燕子!”

  “你在哪?我們來找你了!”

  她朝遠處大喊,算是一種提前預(yù)警。

  陳恪當(dāng)她心急,安慰道:“沒事,我們可以慢慢找?!?p>  蕭侃撫了撫眉心,只能走得更快一些,“謝謝你陪我?!?p>  “不客氣。”陳恪跟上她,又說,“不好意思,我的一個問題居然引起了那么大的爭吵,沒想到你們也不知情?!?p>  蕭侃不經(jīng)意地挑了一下眉梢。

  她雖與林尋白起了爭執(zhí),但也明白陳恪的提問并非善意,想氣林尋白的心是不假,卻也沒打算真與陳恪為伍。

  不過他主動搭話是個機會,她順?biāo)浦郏岸嗵澞惆l(fā)現(xiàn)得早,不然你手里的經(jīng)書和絹畫可就危險了。”

  她知道陳恪想挑撥拱火,她偏把火往他身上吹。

  “我的東西都是……”

  “那位林警官說了,你得證明,證明你曾外祖是四十年代來的敦煌,證明他出了錢,他現(xiàn)在是警察,較起真來,你就得向他證明?!?p>  陳恪看起來并不緊張,“必要的時候,我自會證明?!?p>  “你曾外祖還在世?”她驚奇地問。

  “不在了,但是我外公在,他十幾歲時隨曾外祖一起來中國,之后便對中華文化興趣濃厚,無奈五六十年代局勢緊張,等到了八十年代,他便經(jīng)常舉家來中國游玩,要不然我的父母也不會有機會認識?!?p>  蕭侃了然地點點頭,他既姓陳,又是混血,自然是隨的父姓,母親那一支是美國人。

  絹畫和經(jīng)書的問題算是搞清楚了,看他言之鑿鑿也不像撒謊,可他又是從哪里知道《得眼林》的呢?

  幢幢的燈影照亮前方的一棵三叉樹,像是死去的胡楊,他們自營地走出將近一公里,燕子會跑這么遠嗎?

  她朝枯樹走去,繼續(xù)問:“你外公來過幾次中國?”

  “沒有十次也有八次,最后一次是五年前,后來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長途飛機。”他說。

  三叉樹后有個小土丘,蕭侃快步跑過去。

  “燕子?燕子!”

  她在土丘后叫人。

  陳恪用手電筒往地面照了照,腳印開始模糊不清,從一對變成一個,再往前,便只剩一半了。

  目光所及的最遠處,腳印完全抹平。

  他看見了一只鞋。

  登山鞋,女款。

  ***

  蕭侃幾乎是沖回來的,她下意識揪住領(lǐng)路的胡金水,把他往吉普車上拽,“胡導(dǎo),快!幫我開車!”

  這無疑是一種過于粗暴的行為。

  胡金水拖著傷腿,被她拽得嗷嗷直叫,“我、我這個腿也開不了車啊,我還喝了酒……”

  正躺在吉普車后排的林尋白察覺出情況不對,“怎么回事?”他開門下車。

  蕭侃的臉色異常難看,冷汗涔涔而出,認識她這么久,她遭遇的危險五花八門,著急成這樣的還是頭一次。

  她四肢完好地站在這里,卻像是丟了三魂七魄。

  陳恪把手里那只鞋舉了起來,“我們沒找到人,只找到一只鞋?!?p>  胡金水一下傻眼了。

  “怎么可能……小燕子明明和我說好的,她去旁邊那個土臺,我去叫人,然后……”

  林尋白急忙追問關(guān)鍵:“鞋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一公里外,一棵三叉樹下?!标愩』卮?。

  一公里的距離顯然超出了燕山月與胡金水的約定,她怎么會一個人跑那么遠?難道是酒喝多了,一時頭暈犯糊涂?

  “不可能!”蕭侃當(dāng)即反駁,“以燕子的酒量,今晚喝得絕對不多,她肯定是遇上什么了?!?p>  “遇上什么了?”胡金水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是狼,還是……”

  該不會被他說中,真是孫老板頭七回魂,來拉人墊背了吧?

  這種話在蕭侃聽來純屬自己嚇自己,頭七回魂又如何,活著的時候就是個普通人,死了也只是個普通鬼。

  “是什么都得去看看!我們分頭找,這樣能快一點!”她一邊說一邊派發(fā)手電筒和應(yīng)急燈,同時又拿了幾瓶水和一個急救包。

  然而她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只有陰冷的風(fēng)將她緊緊包裹。

  胡金水囁嚅道:“我們……怎么去啊?”

  蕭侃愣了一下。

  驟然反應(yīng)過來,這里不是一呼百應(yīng)的大都市,而是荒無人煙的羅布泊,營地的燈火聚光成芒,可于這廣袤之中,微弱得似一片銀白的閃鱗。

  天地浩瀚,人類渺小。

  導(dǎo)航儀和衛(wèi)星電話均已失靈,別說是漆黑的午夜,便是白日也危機重重,車已經(jīng)陷了一輛,胡金水又腿傷難行,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漫無目的地深入沙漠,無疑是拿所有人的生死開玩笑。

  最穩(wěn)妥的方式正是他們此刻的現(xiàn)狀——等待救援隊到來。

  但是蕭侃做不到。

  三年的搭檔生涯,她幾乎沒讓燕山月涉險,危險的事都是自己去,除了自信外,更多的是不想連累旁人,唯獨這一趟西北之旅有了太多的不得已。

  時間流逝,燕山月的生命也有可能在流逝,蕭侃深吸一口氣,將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拋擲一旁。

  她走到林尋白面前。

  “林警官,我們的GPS都沒信號了,而你用的是非民用北斗,你可以幫我嗎?”

  相較于燕山月的安危,她覺得顏面并沒有那么重要。

  她可以低頭,可以向他求助。

  林尋白從口袋里掏出那枚黑色方盒,實話實說:“北斗的確還有信號,可我的權(quán)限只能跟蹤定位,沒有辦法找路線,定位器也沒裝在燕老板身上?!?p>  他了解蕭侃的心急如焚,假如能找到燕山月,于公于私,他片刻都不會猶豫,方才不回應(yīng),并非他冷血,而是大漠無情,他也沒想出萬全之策。

  蕭侃扶額沉思。

  半分鐘后,她抬起頭來,“你把定位器留在營地,兩部手臺我們帶一部,手臺能夠連接的最大范圍是五公里,我們就以五公里為半徑,這樣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都可以找到回營的路,如果燕子自己回來了,胡導(dǎo)立刻通知我們?!?p>  林尋白想了一下,這個法子既劃出最大限度的搜救范圍,也極大地確保了他們各自的人身安全,是個好辦法。

  他勾手將定位器拋給陳恪。

  “你在這里陪胡導(dǎo),我和蕭老板去找人。”

  蕭侃最后調(diào)試了一次手臺,確定連接通暢,她按了按胸口,匕首還在,“帶上你的配槍?!彼龑α謱ぐ渍f。

  “我的槍……什么槍?”他習(xí)慣性裝傻。

  蕭侃沒空和他演戲,“帶上吧,林警官?!?p>  林尋白無計可施,拍了一把右側(cè)的小腿,“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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