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回到了村長家。一群人在那里忙著什么,似乎在準備著晚上捉妖的事情。八七看見了他,問道:“臉上的傷痕怎么回事?”他只說:“摔了幾個跟頭?!卑似咝α诵?,只對他說:“以后小心一點?!?p> 大遠只回答了一聲“嗯”。他只想早點離開這個罪惡的地方。
很快到了晚上,許多村里的男人們升起了火把。八七告訴他們應(yīng)該在每一個路口嚴防死守,一遇見什么情況就向他報告。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火把上飛舞著,跳躍著,彷佛特別地興奮。
事實上每一個男人都特別興奮,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選擇了直面恐懼,更是因為他們感覺自己每一個人都好像是捉妖師。
夜色正濃,月亮變成正圓。
等了幾個時辰,一個青年感覺昏昏欲睡,火把上的火光感覺越來越朦朧。當火光上的影子變成一個小點后,他旁邊的同伴猛然推醒他:“快看……快看!”他指著路口的方向:“那個是不是那個妖怪?”
他望眼看去,發(fā)現(xiàn)平日里無人問津的小路上竟然出現(xiàn)一個影子!那個影子像螞蟻一樣緩緩地向自己走了過來。他半信半疑地喃喃道:“好像是?!彼耐榱⒓创舐暫鸬溃骸把殖霈F(xiàn)了……妖怪出現(xiàn)了!”
霎那間,幾十上百的火把迅速聚集在一起。他們奔跑著,呼喊著,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們從來沒有如此地激動過。他們從未如此地團結(jié),因為他們第一次擁有了共同的目標。他們勇敢地沖向前方,一個個前赴后繼。災(zāi)難將弱小的他們凝聚起來,他們第一次有了要共同守護自己家園的理想。
那個影子看見前方晃動的火把,停住了腳步。他數(shù)著那些晃動的火把,到底有多少?他怎么都數(shù)不清。那些火把對于他來說太過于明亮了,他看向前方,彷佛是一片火海。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讓他產(chǎn)生一股莫名的恐懼感,他只好轉(zhuǎn)身離開。
“明明是一個個弱雞,為什么會感覺有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呢?”
眾人看著怪物逃跑了,立即追了過去。跑在前面的青年追逐著怪物的影子,而跑在后面的人根本看不見什么確切的目標,只好跟著前面的青年一路狂奔。
他們不知疲倦地奔跑著,那一個個火把穿越一條條崎嶇小道,翻越一道道山坡,穿過了一片片草地……火焰熄滅了幾次,又被點燃了幾次。他們喧囂著,呼喊著,驚醒了不知多少正在熟睡的鳥兒。蟲子依舊在不停地鳴叫,彈奏著那一成不變的絕唱。
可是,在一座黑漆漆的大山下,他們迷失了目標。那座山下根本就沒有路,那個黑影像鬼魅一樣消失于那一片黑漆漆的樹林中……
他們無奈地停在了山下,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下一步的打算。他們看向黃大狗請來的大師,希望他能給出下一步指示。
“哎呀,上不去呀,火會把山燒起來的!”一個青年開始抱怨道。
八七想了一下,說道:“你們把火熄滅了,跟我到山里去轉(zhuǎn)轉(zhuǎn)?!?p> 一個青年顫抖著問道:“要是把火熄滅了,眼睛還能看見嗎?”他們一個個臉上露出了恐懼,人終究是懼怕黑暗的。
八七看他們根本就不敢去,無奈地搖了搖頭:“要不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山里找找?!?p> 他們很多人因為太累,直接癱坐在了山下的地上大口地喘著氣。他們在拼盡全力奔跑的時候或許不會感到多累;當坐下休息的時候反而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負荷。
八七安靜地走向那片那片黑暗的森林,不一會兒就被黑暗淹沒了。他究竟能找到妖怪嗎?他到底能不能戰(zhàn)勝那個怪物呀?坐在地上的青年感覺很疑惑。他們呆呆地仰望著天上的月亮,那漆黑夜空里唯一的皎潔。
一個時辰之后,他們起身回家。雖然有一種拼盡全力仍然一無所獲的遺憾,但他們向自己證明了自己的勇氣。就算是一群普通人,凝聚在一起同樣可以戰(zhàn)勝妖魔鬼怪不是嗎?
破曉之后,八七也回到了村子。人們將他圍了起來,急切地問道:“怎么樣?找到那個怪物了嗎?八七笑了笑,想了一下,說道:“差一點就抓住了,還是讓他跑了?!闭f罷他拿出一大塊破布,“當時都抓住那家伙衣服了,可是那東西力氣太大,將衣服都扯破了。最終讓他跑了……”
那一大塊衣服發(fā)出夾雜著糞便與血的惡臭,眾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抱怨道:“快點把那玩意兒燒了吧,這實在是太臭了?!?p> “那接下來該怎么做呢?”妖怪沒有抓著,一群人繼續(xù)憂心忡忡。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從人群中鉆了出來,指著一個少年罵道:“你個小雜種,今天非要把你殺了。”周圍的人看見他手上的尖刀嚇了一跳,紛紛躲到了一邊觀察情況。
“皮屠夫呀,你這是干什么呀!”一個老者激動地問道。
“就那個雜種……”他指著大遠,“那個雜種將我家的崽打得已經(jīng)躺在床上起不來了……臉都打爛了……估計永遠都好不起來了……”
眾人吃驚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年,并沒有開始責難,反而流露出一絲興奮。
皮屠夫看著八七,咧開牙咆哮道:“管你是不是什么神仙,只要你敢阻止我,我一定會把你也殺了!”說罷,他提著殺豬刀憤怒地沖了過去。
看著呲牙咧嘴的神經(jīng)病,大遠瞬間拔出了他的長劍。這一刻他沒有任何遲疑,這一次他要獨自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
在刀劍即將相撞的一瞬間,八七默默起身,轉(zhuǎn)瞬間一把抓住了皮屠夫的手臂。大遠的劍已經(jīng)迎頭劈了過來,皮屠夫在驚恐之余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往后拽,劍沿著他的面頰呼嘯而過,晚一步他恐怕就要命喪黃泉了。
皮屠夫摔倒在地上,心臟在不停地狂跳。以前,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村里的人從來不敢對他說三道四,他怎么都接受不了現(xiàn)在的結(jié)局!他楞在了地上,為什么會這樣?老天呀!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八七看向大遠,問道:“你為什么要毆打他的兒子呀?”
大遠緊鎖著眉頭,他并不想提那件惡心的事,可是他覺得還是應(yīng)該說出來。有的事情自己覺得是對的,可是別人不知道,就有可能產(chǎn)生許多誤會。于是,他將如何認識位小都,劍如何被偷了,如何被那個胖子毆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眾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聽完后,幾個人拍手稱道:“好!真是一個少年英雄,果然虎父無犬子!”
八七笑了笑,連忙擺手:“我們并不是父子,只是熟人罷了……”大遠沒有說什么,八七對于他來說是亦師亦友是存在。父親是什么他從出生就不知道是什么。
皮屠夫突然咆哮著從地上躥了起來,他沖向人群,他一定要殺幾個人!一個長期欺負別人的人突然受到降維打擊,他怎么都接受不了!
而弱者欺負的自然是比他更弱的人!
眾人一臉驚愕,紛紛四處逃竄。八七從身邊提起一條長凳,扔了出去,那個瘋子奔跑著,凳子瞬間打在了他的腿上,他重心不穩(wěn)摔了下去。
聽見“啪嗒”一聲,跑到屋外的幾個人轉(zhuǎn)身回看,發(fā)現(xiàn)之前張牙舞爪的皮屠夫已經(jīng)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臉已經(jīng)磕破了,滿是鮮血。幾個人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他們平時可沒少被皮屠夫欺負!
皮屠夫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xù)扯開嗓子咆哮著。他本想繼續(xù)去殺人,可是他的腿斷了太過于痛苦,每走一步都覺得極其吃力,根本沒有什么力氣去攻擊別人。他一邊咒罵著,一邊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每走幾步他都會摔一下,感覺極為滑稽。
幾個人開始嘲笑:“老天有眼,這種壞人終于得到了報應(yīng)……”他們甚至想去給那個瘋子幾拳幾腳,可是他們在心里還是懼怕那個人。
皮屠夫平日里對他們?nèi)蚰_踢,任意辱罵,不僅僅讓他們產(chǎn)生了憤怒,更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恐懼感。由于他們被欺負慣了,他們甚至認為皮屠夫本身就要高人一等。像他們這些平民,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上一丁點肉;而皮屠夫幾乎每天都有肉吃,身體上自然就要比其他人粗壯。村里的人還愣是沒有一個人能打的過他。
就像是吃羊的老虎就算是病了,羊群也不敢隨意靠近。因為羊群的心里早就把老虎當成了不可戰(zhàn)勝的大山。
緊接著,村里的人又聚集到了村長家。村民們開始激動地傾訴著在心中已經(jīng)壓抑很久的情感:
“打得好,這對父子在村里囂張慣了,早就看不慣他們了……”
“那些小孩,平時不學好,整天像流氓一樣亂竄。稱這個是‘大哥’,那個是‘小弟’,搞得好像土匪一樣?!?p> “昨天幾個人還聚集在一起偷看我洗澡……”
“之前還燒我家房子,要不是發(fā)現(xiàn)得早,我現(xiàn)在都沒有家了。”
“聽說那個小鬼還打死了一個隔壁村的小孩……”
“那些小鬼,老子早就想把他們打死了!”一個中年人終于忍耐不住,發(fā)表出石破天驚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