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此間樂，不思啟云
買下小樓，搬進去之后，路登很快開始了自律的生活。
早起，花費一上午的時間研究神圣法典。
簡單吃個午飯。
下午和神圣法典學(xué)者一起交流神圣法典的條文，路登一開始并不怎么發(fā)表意見，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等到彼此熟絡(luò)以后，路登才會偶爾說上兩句。
他的觀點總是犀利、精準、冷酷、一針見血。
不少神圣法典專家都為其贊嘆，覺得這個從荒原上回來的小伙，值得一枚神圣法典學(xué)者徽章。
路登偶爾也會去法院、元老院旁聽。
所有重大事項決策過程，都會向全神邦的公民開放，有時他們甚至有投票權(quán)。
當(dāng)然，路登并不關(guān)心這些事，也不是去投票的。
他只是露個臉，刷個臉熟。
很快，大法官們、元老們，就知道已經(jīng)接近滅亡的微古德家族，最后一位傳人路登·Y·微古德，近日從荒原上返回神邦，決定今后定居神邦。
路登是一名虔誠的神圣法典簇擁者，他擁有堪比學(xué)者的學(xué)識，能夠精準闡述神圣法典的每一條。
他曾當(dāng)眾糾正某位學(xué)者的錯誤，對方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倒與路登談了整整一天一日，在日光星光月光的見證下，兩人擁有了比金子還值錢的友誼。
同時，他自稱圣人的信徒，一言一行都被圣人監(jiān)督。
但沒人知道他跟隨哪一位圣人。
唯一知道的，他絕不是愛圣的信徒。
在神圣法典的交流會上，路登已經(jīng)拒絕過好幾個愛圣信徒進一步發(fā)溝通的請求。
沒過半個月的功夫，神邦的高層耳中，或多或少都能聽見些與路登有關(guān)的消息。
他仿佛擁有一切值得被欣賞的美德，拋棄了一切被唾棄的惡習(xí)。
到了夜晚，路登的生活更加忙碌。
他穿梭于晚宴之間，靈活且體貼，出手也頗為闊綽，總能用最少的錢送出最討人喜歡的禮物，說出的話就像抹了蜜一樣，讓人心頭一甜。
他風(fēng)趣幽默，言語得體，幾分帥氣之余更多的是神秘，與他相處就像是蒙眼品嘗一杯杯美酒，每一口都是驚喜，且回味無窮。
加上紳士又恰到好處的下流，晚宴結(jié)束后，路登總能帶著女伴回家，或者直接去對方家，直到清晨才離開。
參加過幾次晚宴之后，請柬就像鵝毛大雪一樣向路登飛來，將他每晚的行程塞滿。
一時間，路登成為神邦晚宴上的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樣的日子，好似神仙一般快活，眨眼就是兩個月過去了。
這兩個月里，阿烏也沒閑著。
他是路登買來的奴隸，小樓的衛(wèi)生是他負責(zé)打掃，路登的衣物也是他負責(zé)清洗。
阿烏每天需要把所有房間都檢查一遍，將凌亂的床收拾整潔。
沒辦法，
他實在是不知道，路登先生今晚會帶著誰回來睡哪張床。
除了日常的勞動以外，路登先生每天會安排他吃三頓飯。
一開始，阿烏很不理解。
三頓飯，先不談?wù)撌欠裆莩?，太撐了，吃不下去?。?p> 好在，小孩子的胃撐幾次之后，也就習(xí)慣了。
路登還會抽出半個小時，專門教阿烏識字。
他其實是識字的。
但是，
一個奴隸識字，未免太奇怪了。
為了掩蓋自己的秘密，阿烏沒有露出馬腳。
至少，他自認為沒有露出馬腳。
學(xué)完字，路登要求阿烏每天跟著他一起去神圣法典石碑前，學(xué)習(xí)神圣法典。
每天必須背下一節(jié)條款，否則第二天沒飯吃。
在餓過一次肚子之后，阿烏徹底激發(fā)了主觀能動性，每天不僅能完成學(xué)習(xí)任務(wù)，還能多背幾條。
路登為他量身打造了學(xué)習(xí)激勵計劃，比如背一節(jié)條文，可以有飯吃，背兩節(jié)，可以加一小塊肉，背三節(jié)能有一小杯冰爽的飲品...
卷起來了！
哪怕沒有競爭，阿烏也自己開始卷自己。
沒過幾天，路登先生調(diào)整了激勵計劃，將條文數(shù)量要求翻倍，獎勵不變。
阿烏并不覺得有什么吃力的，他還在盡可能多背條文。
直到路登下一次將條文數(shù)量翻倍...
年幼的阿烏，第一次嘗到了內(nèi)卷的苦。
就這樣，一眨眼兩個月就過去了。
這兩個月里，阿烏對待路登先生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無比崇拜路登先生，以成為路登先生這樣的人為目標(biāo)，奮斗著。
只是，
朝夕相處的阿烏，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這一天，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路登先生，您總說要給神邦帶來福報，可我從未見過您有任何行動，這是為什么呢？”
面對阿烏的疑惑，路登反問道，
“人，是從哪一刻開始活著的，又是從那一刻開始死去？”
阿烏眼神出現(xiàn)迷茫。
他感覺這個問題很深奧，可能觸及到所謂‘哲學(xué)’的門檻。
如果他只是個俗人，自然可以輕松給出一個回答，或者干脆地承認自己不知道。
偏偏阿烏有慧根，
有，但只有一點點。
路登這個問題，很快讓他陷入思考的漩渦。
好在，路登沒有當(dāng)謎語人的習(xí)慣，爽快公布了答案，
“信任。”
路登認真說道，
“一個人獲得信任的那一刻，他才是真的活著。當(dāng)他失去信任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死去?！?p> 當(dāng)然，這句話還有一個濃縮版：
民無信不立。
留下這兩句話后，路登拿起禮帽，紳士地走出小樓，登上了馬車趕赴晚宴。
只留阿烏一個人，坐在地上，認真思考路登先生的話。
他越琢磨，越覺得這幾句話其中蘊含著無窮的哲理！
就連晚飯都忘了吃，碗里放的清水一滴沒動，白天背誦的神圣法典條文也沒有復(fù)習(xí)...
等他回過神來時，月光已經(jīng)披在肩上。
夜，深了。
阿烏興奮不已，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徹底弄懂路登先生的想法了！
“無論路登先生想要做什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融入神邦公民的社會，獲得他們的信任，成為其中的一員！”
“只有這樣，路登先生才能去散播‘福報’...”
“只有獲得了信任，路登先生才算活著...”
越說，阿烏越興奮。
太棒了！
他逐漸開始理解一切！
正當(dāng)阿烏這么想的時候，
小樓的門，被推開了。
路登先生摟著一位姿色上佳的淑女，醉醺醺走了進來，兩人有說有笑，走上了二樓，就像往常一樣。
聽著樓上傳來的動靜，阿烏的臉色比吃了獸人屎還難看，就像最美好的幻想當(dāng)面打碎一樣。
這家伙，只是純粹樂在其中嘛...
此間樂，不思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