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營地太安公主便將手中的馬鞭重重的扔在桌子上道:“欺人太甚!”
侍女服侍她和申屠嬋脫下披風(fēng),申屠嬋淡淡道:“娘娘,小心隔墻有耳?!?p> 這是營帳,隔音自是不如太子妃的宮殿。
李靜姝已經(jīng)從隨行的侍女那里聽到了前因后果,但是她沒有馬上管這件事,而是道:“皇帝那邊出事了?!?p> 太安公主和申屠嬋俱是一驚,異口同聲道:“何事?”
“皇帝狩獵途中遇到了一只熊瞎子,成國公原本想要護駕,卻被那熊瞎子一巴掌招呼在了臉上,不過侍衛(wèi)救得及時,命沒事,毀容了?!?p> 太安公主聞言有些失望的哼了一聲,申屠嬋看了她一眼道:“皇帝呢?”
李靜姝接過侍女手中的茶水放到申屠嬋面前的桌子上道:“安然無恙?!?p> 恐怕是成國公自導(dǎo)自演的想要落個救駕的功,結(jié)果遭到反噬。
太安公主還沉浸在今天和宇文極的爭執(zhí)中,夫妻都是熱衷于權(quán)勢的人,隨著宇文極繼位的進程,如今矛盾凸顯。
但是她只是個太子妃,女人依附于男人,是自古就天經(jīng)地義,陰陽調(diào)和的事情。
太安公主手中沒有能與宇文極抗衡的東西。
申屠嬋足夠了解她了,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道:“娘娘,皇后娘娘背后的秦家手握兵權(quán)?!?p> 因為秦家過于龐大,為了達到某種平衡,秦家的女兒可以做皇后,卻不能生下繼承人,秦家這一代的小姐可以做太子側(cè)妃,卻不能做王妃或者太子妃。
這是大周皇權(quán)與兵權(quán)的制衡。
太安公主抬頭看向申屠嬋,申屠嬋并沒有看她,坐下將茶盞端起來,壓低了聲音道:“皇后娘娘是嫡母,又是養(yǎng)母,宇文極用著秦家,卻未必看重和信任秦家,對他來說,成國公才是自己人,娘娘,您貴為太子妃,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有了拉攏秦家的資本。”
太安公主微皺眉頭:“可是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本宮才能生育?!?p> 申屠嬋抬眼看她:“白側(cè)妃就要生產(chǎn)了。”
這是去母留子的意思。
太安公主不是傻子,瞇了瞇眼道:“她是宇文極的心頭好,你這么快就動她,是因為今日的冷箭吧?!?p> 申屠嬋十分坦然:“我素來睚眥必報,宇文極今日未必不是真的想殺我,他想動我,我為什么不能動他心愛的人?”
申屠嬋的話雖這樣說,但是太安公主比申屠嬋更明白,如果今日宇文極是真的想要動申屠嬋,他并不是針對申屠嬋,而是立在申屠嬋前面的她自己。
她壓著聲音冷冷的道:“恐怕他是為了拔去我的爪牙,就算是猛虎,沒有了爪子和牙齒,也是被當(dāng)成貓玩弄的下場?!?p> 申屠嬋沒有接她這句話,她已經(jīng)把答案告訴太安公主了。
她看著一旁的侍女道:“去把五公子喚過來,就說今日他救我有功,太子妃要賞賜他。”
侍女應(yīng)聲去了。
往常李靜姝都是避著姜瀾的,姜瀾對她十分防備,她對姜瀾一直是漠視,仿佛這個人真的只是個親衛(wèi),但是今日她坐著沒動。
申屠嬋并不在意。
姜瀾一進來,太安公主便道:“今日多虧有你?!?p> 姜瀾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看了一眼坐在申屠嬋旁邊的李靜姝,目光不善。
李靜姝視若無睹,垂著眼睛看申屠嬋放在膝蓋上的手。
申屠嬋像是感覺不到身邊的激流暗涌,看著姜瀾道:“你今日獨自行動是去做什么了?”
她看見了。
姜瀾的目光落在她身邊便變得十分明亮,含笑道:“耍了一只熊瞎子。”
成國公受傷是他動了手腳。
沒等太安公主和申屠嬋說話,他又道:“可惜了,還活著?!?p> 但是他面上沒有半分可惜的樣子,顯然是還有別的準(zhǔn)備。
申屠嬋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你小心些,宇文極最近正盯著我們?!?p> 姜瀾鄭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
申屠嬋叫他過來也只是問問他今天去干什么了,問完便道:“不知道宇文極是打的什么鬼主意,這幾日你保護好太安?!?p> 太安公主其實并不會有事,起碼在她還沒坐上后位之前,她都不會有事,真正會有事的人是申屠嬋。
最鋒利的永遠(yuǎn)是最先折斷的。
姜瀾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申屠嬋再次提醒他道:“不要為我擔(dān)心,保護好太安和初元就行了,我有自保能力?!?p> 李靜姝聞言看了申屠嬋一眼,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姜瀾在申屠嬋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是她沒說話,姜瀾沉默著點了點頭。
翌日,申屠嬋在皇帝的篝火宴會上見到了成國公。
他頭上包了紗布,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在篝火之下十分詭異。
申屠嬋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甚至笑著道:“國公爺真是福大命大。”
成國公哼了一聲道:“彼此彼此,申屠小姐也是個命硬的?!?p> 申屠嬋十分輕松的笑了:“過獎了,我的命一直很硬,而且向來克想害我的人?!?p> 成國公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似乎十分不屑這句話,但是這個動作使他更顯得詭異,像是墓地里爬出來的殘破老尸。
申屠嬋輕蔑的道:“國公爺這副鬼樣子,還是不要去嚇陛下了?!?p> 說完施施然走了。
太安公主看到忍不住問:“你說了什么?把他氣成那樣?!?p> 申屠嬋收斂了嘴角的笑意道:“說他看面相就是個短命鬼?!?p> 這話算是十分刻薄了,太安公主微微詫異,申屠嬋卻徑直坐回宴席上去了。
太安公主跟幾位貴婦寒暄了一番才回到席上,申屠嬋只是大周的客人,因此位置在后面一排,倒也離太安公主不遠(yuǎn)。
皇帝正坐在席上品評烤出來野味,并笑著招呼皇后品嘗,玉笛真人坐在賢妃下首,這其實算是她正了八經(jīng)在朝臣和官眷面前初次亮相。
朝臣們并不能過于直白的看向?qū)m妃,因此官眷們便隱晦的往那邊看,但是任由她們瞪掉眼珠子,皇帝皇后都沒有介紹玉笛真人的意思。
申屠嬋心下冷笑,因為介紹不出來,既沒辦法當(dāng)客卿對待,也沒辦法當(dāng)宮妃介紹。
她一抬頭,玉笛真人正看著她,便微微一笑,仿佛只是個善意的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