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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懸案

第七十二章 下葬

大宋懸案 吃肉會減肥 2135 2022-06-28 19:00:00

  沈富心力衰竭去世,享年六十七歲

  知名藝術(shù)品交易商兼收藏家三年前失明

  “沈富,書畫界聲譽頗隆的藝術(shù)品收藏家,鑒賞家和經(jīng)營者。沈家古董行的創(chuàng)辦人,于十月十八日早晨因心力衰竭,歿于私邸的書房內(nèi)。享年六十七歲。

  雖然沈富由于內(nèi)臟之疾杜門不出已有數(shù)年,但其死訊仍然出人意外,據(jù)其私人大夫李言聞講,他因內(nèi)臟疾病導(dǎo)致雙目失明。

  沈富曾購進了若干無上貴重的藝術(shù)珍品——這些珍品現(xiàn)在有的在汴梁博物館,有的在他主顧的手里,也有的保存在東岳大街他自己的收藏品總庫里。

  沈富的親人只有一個妹妹沈瓊蓮,她是沈家古董行收藏品總庫管理人張子正的夫人;還有一位沈茂,是沈瓊蓮與前夫所生的兒子;還有一位堂兄弟沈德昌。

  上述這幾位都寓居汴梁外城東北角東岳坊的沈富的宅邸中。

  茲定于十月二十一日出殯下葬。遵照死者生前經(jīng)常表示的意愿,儀式從簡,不邀請外人參加?!?p>  這是《水果日報》上利載的一篇與現(xiàn)富有關(guān)的別致的雜記。

  當(dāng)沈富心力衰竭而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是一首謀殺交響樂的主題序曲。

  沈家位于東岳坊慈善街,與一個年深月久的寺廟比鄰,這個寺廟叫做東岳寺。寺門對著東岳街,東岳大街與十字街之間這片地皮由東岳寺占去一半,寺廟北倚育紅街南臨慈善街。

  在沈家與寺廟的主體建筑之間,是寺廟的墓地。沈富的遺體所歸葬的正是這塊墓地。沈富家族作為這個寺廟的信徒,幾乎已有兩百年了,他們家族世代下葬于此。

  寺廟的地下建有墓穴,因為墓口全都離地面三尺,所以不會被過路行人看見,寺廟墓地的草皮上絲毫看不見石碑的痕跡。

  葬禮是靜悄悄的,沒有淚水,不事張揚。尸體上涂抹著防腐香油,套上了禮服,盛入一口烏黑光亮的大棺材,安置在沈家一樓客廳的棺架上。

  喪禮由隔壁寺廟的道隆禪師主持。沒有什么扣人心弦的場面,也沒有發(fā)生歇斯底里,只有死者的女仆何婆全力以赴地表演過一次很有特色的昏厥。

  然而,柳吟月后來追述說,總有什么不對頭的地方。這可能是出于女人特有的第六感,男人往往把這種女人的第六感說成是疑神疑鬼。

  不管怎樣吧,柳吟月板起了臉,用古怪口吻,描敘當(dāng)時“氣氛中帶有緊張”。

  是誰引起緊張,是哪一個人或者哪一些人柳吟月說不上來,也可能是不愿意說。恰恰相反,一切都似乎很順理成章,有著恰到好處的親切和未迸發(fā)出來的哀愁。

  譬如說吧,簡單的儀式結(jié)束之后,家族成員們以及疏疏落落的在場的朋友和仆從,都列隊走過棺材,最后一次瞻仰遺容,而后矜持莊重地各回原位。

  形容憔悴的沈瓊蓮哭了,但她哭得雍容華貴,一滴眼淚,輕輕揩拭,一聲嘆息。

  那位人人都管他叫“阿呆”的沈德昌,直勾勾地呆望著,仿佛是被棺材里他那位堂兄的平淡冷漠的面龐吸引住了。

  張子正拍拍他妻子的胖手。

  沈茂臉色微微發(fā)紅,雙手背在身后,怒視著上空。

  沈家古董行的書畫鋪掌柜蘇千運,全身一絲不茍的喪禮打扮,無精打采地站在角落里。

  死者的師爺陳鳳臺鼻子里唏噓作響。(沈富做古董生意免不了有很多官司糾紛,陳鳳臺就是專門處理法律問題的代理人)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無懈可擊。

  于是那位名叫陳閔的愁眉苦臉的殯殮承辦人,處理了尸體,手腳麻利地釘好了棺材蓋子。除了組織最末一次繞棺一周這件乏味的例行公事外,再也沒有什么了。

  沈茂、阿呆、張子正和蘇千運排列在棺材兩側(cè),等那陳規(guī)舊套的一番折騰平靜下來之后,把棺材扛上肩,殯殮承辦人陳閔全神貫注地照料著,道隆方丈喃喃有詞地誦經(jīng),然后這一行人穩(wěn)步走出了住宅。

  柳吟月是一位非常細心的年輕女士。如果她感覺出“氣氛中帶有緊張”,那么確實在氣氛中帶有緊張。

  然而從哪兒來的呢?很難確鑿指出某個人。

  也許是來自大胡子的孫濟,他與王婉夫人排在行列的盡頭。也許是來自扛棺材的那幾位,或者來自與柳吟月一起跟在他們后面的人。

  事實上也可能就來自這所住宅本身,不是由于何婆在自己床上嚎啕大哭,就是由于男仆林木在死者書房里愣頭愣腦地撫摸自己下巴這樣一些簡單情況而產(chǎn)生的。

  這當(dāng)然并沒有給出喪隊伍造成障礙。一行人不從前門走上慈善街,卻從后門走進長長的后院,這個后院被慈善街和育紅街的六戶人家團團圍住,成為這六戶人家的專用胡同。

  一行人朝左轉(zhuǎn),穿過后院西側(cè)的門,就到了墓地。

  過路的人,以及像蒼蠅那樣被吸引到慈善街上來的瞧熱鬧的人,可能都有上當(dāng)之感,之所以選擇這條非公共道路去墓地,無非為了使他們上當(dāng)罷了。

  大家緊貼住圍墻,透過欄桿向那小小的墓地張望。人群當(dāng)中有新聞記者,還有八卦報刊記者。每一個人都安靜得出奇。

  一行人越過了光禿禿的草皮,與另一小隊人會齊了,這隊人圍繞著草地上一個長方形墓穴,以及一堆精確地挖起的泥土。

  在場的是兩個掘墓工,以及寺廟的僧人慧元;還有一個小老太婆,戴著一頂稀奇古怪的黑色女帽,正在揩拭她那雙晶瑩的黏膜發(fā)炎的眼睛。

  這時候,柳吟月感覺到那股緊張感依舊存在著。

  然而隨后的一切,如同以往的一切一樣無懈可擊。那老一套的陳規(guī)矩、舊儀式;一個掘墓工向前傴著身子;緊握住平嵌在泥土中的石門的把手;死氣沉沉。

  棺材緩緩下降到四周砌著舊磚的墓穴里;工人們轉(zhuǎn)動起來,發(fā)出幾個低而急促的字音,棺材向一邊慢慢移動,再也看不見了,它已進入地下墓穴中;石門緩緩地關(guān)上了,上面覆蓋住泥土和草皮……

  不知怎的,柳吟月感覺氣氛中的緊張不存在了。

  只有在送葬隊伍從后院循原路回到住宅之前的這段短短的時間里,才不存在那種緊張的氣氛。

  它接著又出現(xiàn)了,還緊跟著一大堆撲朔迷離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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