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寂，如果有顏色，那么它是什么顏色？
白色，還是黑色？
“皆不是，它是一種銀灰色?！?p> 秦易腦海里出現(xiàn)這樣的思維波動，然后他醒來。
“我在哪里？”
這是秦易醒來后的第一個疑問。
秦易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那片銀灰色的空間如同有阻尼一般緩緩?fù)嗜?。眼前顯現(xiàn)出一根端頭焦黑的燒火棍。
“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的燒火棍？”秦易有些疑惑地問道。
在自己的記憶里，對這根馳名中西的燒火棍印象特別深刻——這是發(fā)生在劍橋大學(xué)三一學(xué)院道德科學(xué)俱樂部里的一件名人軼事。當(dāng)事人是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他的老師兼同事羅素，另一位是當(dāng)時還未成名的哲學(xué)家卡爾.波普爾，時間是公元1946年10月。
“是的，就是那根燒火棍?！?p> 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聲音驟然在秦易腦海里響起。
“你是誰？”
“我是曾子?！?p> “不是，聽聲音不像?！鼻匾讚u頭說道。
“那是因為你剛剛醒來，聽覺還未完全恢復(fù)?！?p> 聲音漸漸變得熟悉起來，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秦易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曾教授那和藹可親的面容。
秦易尋著聲音望去，從高大的宮殿門外走進來一人。
一位滿頭銀發(fā)，金絲邊眼鏡，神采奕奕的老人——正是秦易的老師曾教授。唯一讓秦易不解的是她竟然頭戴女王王冠，那顆碩大的東方之珠尤其顯得富貴逼人。
“曾，曾老師？”秦易不敢確認(rèn)。
“是的。我就是你的曾老師呀！”
雖然語氣神態(tài)皆惟妙惟肖，但曾老師不會這樣回答。
“你不是我的曾老師，但是十分感謝你救了我！”
秦易對來人說道。
“哪里不像？”
“一切都像，但邏輯不對。”秦易回答道。
“嗯，邏輯。看來做你的老師是有難度呀，那我以后就稱為曾子吧！”
秦易不答，別人給自己起名字，好像自己也沒有指手畫腳的權(quán)利——況且面對這位深不可測的人物還救了自己一命。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三維物體！由碳水化合物組成，氫-碳=氧鍵，外加氮、硫、磷等少量元素，竟然產(chǎn)生了“邏輯”這種思維！”
曾子贊嘆道，順手摘掉了頭上的王冠，順口說道：“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句話很有哲理！”
秦易看到戴王冠的曾老師后，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話來。秦易明白了，自己所想，這位曾子必定會知曉。
“你見到過與我類似的三維物體？”秦易問道。
“是的，那些都是動物，而不是人類?！?p> 曾子又從秦易的腦海里捕捉到了“人類”和“動物”這兩個詞以及所代指的含義。
“這個宇宙中，難道沒有與我們?nèi)祟愵愃频纳铮俊?p> 秦易問道。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痹硬唤α似饋?，“你們?nèi)祟愓媸翘煺婵蓯鄣脜柡Γ⑶?，有種夜郎自大的淺??！”
“那我……”
秦易第一次感覺到無言以對。
“來吧，讓我看看你還有有多少知識，這樣遮遮掩掩，咱們交流效率也太低了！”
曾子說完，秦易只覺得頭腦一陣恍惚，頓時又失去了知覺。
良久，秦易醒來，晃了晃腦袋，沒有感覺到一絲異樣。
“放心吧，我只是汲取了你的知識，對你沒什么傷害。而你的思維，好奇特！尤其是你們?nèi)祟愃^的邏輯思維，怪異的行為，與其他生物相悖！”曾子評價道。
秦易不言，靜等曾子再做更詳細(xì)地系統(tǒng)地評價。這是他與曾老師之間的默契，只是不知道這位曾子是否與他以前的曾老師風(fēng)格相似。
曾子微微一笑，她已了解秦易所想。
“人類，出生于所謂的銀河系邊緣地帶，遺棄之地，靈氣稀薄。生命力孱弱，卻對環(huán)境要求極為苛刻，難，難，難！”
曾子搖頭嘆道，繼續(xù)評價。
“那個小小藍星，原來已經(jīng)走出了數(shù)批強大的生物，比起你們這批人類來，強太多了！”
“也難怪如此，先前的那數(shù)批生物，直接以吐納、煉化、吞噬為手段，不似你們這批人類，依靠嬌小柔弱的腸胃來低效率地汲取各種所謂的有機物?！?p> “人類孱弱，看來是有原因的。一是個體相差太多，資質(zhì)也不行；二是，你們那顆藍星經(jīng)過數(shù)批次的開發(fā)、煉化、吞噬，所剩物質(zhì)萬不存一。而且所存物質(zhì)已幾乎不含靈氣，最多的硅、鋁等元素，對你們?nèi)祟愐矘O不友好！”
“鋁能削弱你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而硅，當(dāng)產(chǎn)生智能之日，將是你們?nèi)祟惐慌壑畷r。”
“偏偏你們?nèi)祟惿杂幸稽c成績就狂妄自大！加之相互征伐，爾虞我詐，把主要精力都放到了內(nèi)斗上！說起你們?nèi)祟惖牧痈裕媸遣蝗缧笊?！?p> 曾子不禁搖頭嘆息。
秦易見曾子對人類的批判赤裸裸地不留情面，于是反駁道：“我們?nèi)祟惖膬?yōu)點也是不少的！就比如這根燒火棍的主人——維特根斯坦，以及他的相互成就的導(dǎo)師羅素，均能體現(xiàn)出其偉大人格魅力！”
“人類自有其獨特魅力，但你舉維特根斯坦這個例子實在是糟糕。維特根斯坦的確是一只聰明的蟲子，但是卻沒有值得稱道的美德。比如你們?nèi)祟愘x予蜜蜂勤勞的美德，賦予狗忠誠的美德，在我看來，有一群人，更能代表人類?！?p> “哪一群人？”秦易問道。
“那群汗滴禾下土的農(nóng)民，那群耕耘在三尺講臺上的老師，那群在平凡崗位上默默奉獻一生的普通人。他們，才是人類的主體，才是人類的希望?！?p> “難道不是天才們嗎？他們在各行各業(yè)都走在最前端，甚至讓某個行業(yè)推進了幾十年，產(chǎn)生了劃時代的進步?！?p> “一花一世界，一瞬一萬年。難道你忘記了嗎？”曾子笑道。
“你是楚媚！”
“我不是楚媚。我以前是歌者，現(xiàn)在是，曾子！”曾子微微一笑。
“歌者？”
“是的，我是四維空間生物，這次偶然間遇到了你，真是一次奇妙的體驗！”
“四維空間生物，難道你是靈山？”秦易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
“不是。我可以在三維空間宇宙任意穿梭，但是，我不能穿越時間長河。你腦海中的靈山，是更高維度的存在，他們可以稱之為仙域，而我，最多不過是半仙罷了！”歌者答道。
“這有什么區(qū)別？”秦易問道。
“我可以無視三維宇宙的空間距離，但會漸漸老去。而靈山，在三維宇宙空間內(nèi)，卻能做到永恒。”歌者一聲滿含艷羨的嘆息。
劍橋大學(xué)三一學(xué)院消失了，那根獨特的燒火棍也消失了，歌者（曾子）也消失了。秦易發(fā)現(xiàn)他仍然在一個銀灰色的空間里，一個顏色略有不同的平面在他腳下出現(xiàn)，以從心理上降低他的不安。
“你大概能夠感受到你在呼吸，雖然呼吸的不是氧氣?！备枵叩穆曇粼谒X海里響起。
秦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下意識地呼吸著。
“其實你在上次接近靈山被秦媚拋棄時，就已經(jīng)身死?，F(xiàn)在的你只是原來的你的一種意識和思維模式，在身體結(jié)構(gòu)上，已經(jīng)脫離了原有的軀體。你的存在，恰恰印證了一句話：我思故我在?！备枵哒f道。
“那么我現(xiàn)在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呢？”秦易不甘心地問道。
“靈體！”歌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