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屠龍者拯救了惡龍
叮叮當當！
門外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和腳步聲。
楚零立刻閉上眼睛，從副本自帶的記憶來看，每天這個點都是護士們給自己打鎮(zhèn)靜劑和抽血的時間。
護士們走進零號禁閉室的時候，看見“零號”閉著眼睛躺在鐵椅上，渾身被拘束衣束縛著，并沒有察覺到異常。
“還是按照平常的劑量打鎮(zhèn)靜劑吧?！弊o士長說道，同時憐憫地看了看楚零一眼，“真是可憐啊，這么小的孩子竟然成為了博士的實驗體。在這個研究所停止運營之前，他會被不斷抽出新鮮血液作為研究樣品，直到某一天被壓榨干凈。”
“這是他生來的命運啊，當他從極寒之地漂洋過海而來的時候，就注定了他的命運。如今是人類主宰的世界，而他是龍的孩子，像他這樣的人注定會成為人類從古代超凡種身上竊取知識和力量的犧牲品?！币幻昙o蒼老的護士發(fā)出感慨道。
楚零心中一動，護士們顯然知道些什么內(nèi)情，能成為赫爾佐格博士研究所的一員，她們的身份恐怕也不簡單。
不過楚零仍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就連護士們將鎮(zhèn)靜劑輸入他體內(nèi)的時候，他也不過是輕輕哼了一聲，整個人就仿佛昏睡過去的巨獸，沒有任何異動。
“運氣真不錯，零號今天沒有什么反常行為?！币晃蛔o士松了口氣，有些忌憚地望著鐵椅上的楚零。
即便這小子身穿拘束衣，但護士們?nèi)匀徊桓业粢暂p心，他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威脅。盡管博士沒有從他身上發(fā)現(xiàn)“言靈”的存在，但從他身上獲得的血清卻被博士開發(fā)出了各種各樣的神奇試驗產(chǎn)物，令人不得不對他心生警惕。
但是，護士們絲毫沒有察覺，在她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楚零身上的時候，漆黑的陰影中，隱隱勾勒出一道神秘的影子，他有著與楚零同樣的外貌，同樣的身體素質(zhì)，甚至楚零的所有能力他都能使用。
影分身之術(shù)！
目前來說，序列8忍者的能力只能讓楚零同時擁有一道影分身，不過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已經(jīng)足夠了。
他以自己為誘餌，吸引了護士們的注意力。而真正要展開行動的，是攜帶著他全部思考能力的影分身。
在護士們從自己身上抽血的時候，影分身，或者說另一個楚零，已經(jīng)運用S級的超凡身體素質(zhì)，悄然無聲地從微微敞開的禁閉室門離開了零號房，消失在走廊盡頭。
……
“這次的鎮(zhèn)靜劑怎么還沒有發(fā)揮作用？”護士長注意到楚零突然變得沉重與急促的呼吸，不滿道，“加大劑量吧?！?p> “是！”
隨著一聲聲應(yīng)和，更多的鎮(zhèn)靜劑被推進了楚零的體內(nèi)，他只能強忍著那些冰冷的藥劑進入自己身體內(nèi)部的血液循環(huán)，意識逐漸變得消散。
在重新進入長眠之前，他腦海內(nèi)再度出現(xiàn)了幻覺。
他仿佛看到路明非就站在忙碌的護士們中間。
路明非露出無聲的笑容，沉默地望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真好啊，我們再一次回到了這里，一切故事開始的地方。”
楚零聽到從他嗓子里發(fā)出輕柔的嘆息，仿佛來自太古。
一切故事開始的地方么……楚零回顧原著劇情。
是啊，就是在這里，零號帶著蕾娜塔開始逃亡，于是小惡魔與永遠不老的冰山小女孩締結(jié)了永不違背的誓約，才有了后面的路明非和零；
也就是在這里，邦達列夫毀滅了黑天鵝港，射穿赫爾佐格博士的心臟，帶著古龍胚胎和源稚三兄妹的胚胎出逃，一路逃到了曰本高天原，這才有了東京篇的故事……
“你不遺憾么？”楚零忽然問道，聲音不自禁有些嚴厲，“象龜也好，小怪獸也好，還有老唐、小龍女……在這個屠龍的故事里，到底有多少人犧牲了啊。你就不覺得遺憾么？”
這是前世作為讀者，楚零一直想要親口質(zhì)問路明非的問題：
就是因為你的優(yōu)柔寡斷！就是因為你永遠慫慫的、衰衰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所以我看書的時候才感到那么憋屈！那么多不該犧牲的人都犧牲了……你可是有作弊器的男人，你本可以更努力，去阻止悲劇和遺憾的發(fā)生。
但是，為什么，小龍女會死在最愛她的楚師兄手里？
為什么，小怪獸繪梨衣會犧牲，變成赫爾佐格晉升白王的容器？
甚至，一直到東京篇結(jié)束，你才看到她給你發(fā)送的短信，你是不是一直把她當諾諾的替代品？
你本可以做得更好，更完美……
這是楚零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如果他不是穿著拘束衣被束縛在鐵椅上，真想站起身來抓住路明非的衣領(lǐng)，大聲質(zhì)問他。
“遺憾么？”路明非愣了下，旋即笑了，“遺憾，當然是有的?！?p> 他的面部表情陰沉了下去，像是被人喚起了不愿提及的故事：“我也想和老唐每到假日的晚上就一起打星際，我也想讓夏彌和師兄永遠走下去，我也想在東京繁星滿天的夜里，和名叫繪梨衣的紅發(fā)女孩一起坐在東京鐵塔上看人間煙火……
甚至如果非要說起來的話，沒追到手的初戀，沒探險過的地方，沒有和最愛的人一起去瘋過的冒險，通通都是我的遺憾。我內(nèi)心的遺憾太多了?！?p> 他頓了頓，苦澀道：“可我只是一個死小孩啊。哪怕尼伯龍根計劃進行，強行把我的血統(tǒng)提升到了超級混血種的程度，我的內(nèi)心深處仍然只是一個衰仔。
變化是有的，但你總不能指望一個死小孩捏著足以決定全世界命運的核彈按鈕，就變成英勇無比的屠龍英雄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內(nèi)心的弱點和局限是我最大的阻礙。”
他忽然目光炯炯地望著楚零：“所以才有了你啊，路鳴澤，你是我的【超我】。如何彌補遺憾達到完美結(jié)局，我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因為你是我的超我，是我交換四次靈魂得到的產(chǎn)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就是我的完全體。
如果把這一切看做一場世界樹的游戲，那么你就是我召喚而來拯救世界的玩家，你的主線任務(wù)就是穿梭在無數(shù)世界線之間，尋找一個讓所有人都幸福的HAPPY ENDING！”
路明非說個不停，仿佛張開雙臂在大庭廣眾之下慷慨陳詞。
楚零看著他一臉興奮，心中卻說這家伙怎么屢次三番喊自己路鳴澤。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路鳴澤?！?p> “我怎么會認錯自己的弟弟呢？”路明非歪著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只是你周游各個世界副本的時間太漫長，漫長到你已經(jīng)忘掉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其實從某種意義上，這已經(jīng)是二周目的世界線了。
你應(yīng)該也注意到了吧？圣杯的出現(xiàn)，堪比次代種級別的超級混血種的出現(xiàn)。二周目當然比一周目更難。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你能做到，畢竟從本質(zhì)上來說，你是經(jīng)歷無數(shù)磨難后，性格變得完美無缺的我?！?p> 他到底在說什么？
楚零的眼神有些呆滯，他很確信自己是個穿越者，有著清晰的前世記憶，可路明非的言語就好像魔鬼的誘惑，引誘著他內(nèi)心深處的記憶穿透腦海一一浮現(xiàn)。
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飛閃。
楚零仿佛看見自己被束縛在教堂深處的十字架上，四周洶涌水銀氣，一支名為“昆古尼爾”的、僅存于神話中的長槍死死釘在自己的胸口，無法動彈。
在漫長的時光中，他似乎一直等待著某人的到來。某天他終于睜開雙眼，看見那熟悉而衰仔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于是嘴里發(fā)出欣慰而解脫的呼喚：
“你終于來了啊，哥哥……”
“是時候吞食掉我了，吃了我，任何牢籠都可以突破，你將君臨這個世界……”
該死！這難道是相親相愛的吃媽巨人橋段亂入了么？我是不是得戴上小丑面具致敬一下艾倫·耶格爾？
可是“楚零”的臉上溢開了無法抑制的憂傷，他張開雙臂，像是向著他一直等待的人，迎接即將到來的命運……
但下一刻他震驚地睜大了雙眼，本該奪去他性命的衰仔男孩，卻一頭撞入了他的懷抱，微笑著，將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塞進了他的胸膛里。
龍之心如同火焰般引燃了他全身的龍血，他聽到全世界最慫的男孩說著最勇敢的話語。
“一定要活下去啊，路鳴澤?！?p> “在那漫長的時光里，我所擁有的，只有你。”
“所以，他們要我親手殺了你，但那種事情我絕對做不到……”
衰仔想要勉強露出微笑，但他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漸熄滅，哪怕“不要死”都不能挽救一絲一毫。
當生命的長河干涸枯竭，衰仔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楚零意識到“自己”的臉上浮現(xiàn)悲傷而絕望的憤怒，怒吼聲在教堂的深處不斷回蕩著，但無法救回那個少年。
屠龍的少年將自己的心臟，賜予了即將死去的惡龍。
從這一刻開始，所有的故事都偏離了原先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