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次孕吐、難過、害怕想要聯(lián)系劉先生,電話和微信都是無人接聽之后,邱天決定一個人走了。
她迅速收拾東西,訂了機票,一個人回了家。
快要春節(jié)了,先回家看看。
但命運就是這么,歇斯底里。
邱天不聯(lián)系劉先生后,劉先生反而一口氣打了幾十個電話。
邱天一個都沒接。
“我實在沒什么辦法了。不知道該怎么接你的電話,接了電話肯定又是吵架。現(xiàn)在又被當?shù)囟ǔ捎袧撛陲L險,做完核酸在家里隔離。家里人也擔心我去過哪里,也責怪,也吵架。我煩死了,一句話都不想說。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就這樣吧。我不想每天這么吵架了。每天被各種責怪和自責了。這幾天比一整年任何時候都覺得難過這道坎,徹底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很多的自責是因為腦海里時時刻刻都會出現(xiàn)你說的那些話,我沒有一點為這件事考慮什么,做出什么,不關(guān)心你,丟下不管你,自責又難過的那種感覺,坐立不安,煩躁又沒有地方發(fā)泄,真的太難受了?!?p> 邱天看見了,也沒回。
決定了要走,就痛痛快快地走,不帶任何指望。
本以為就可以這樣一走了之,悄悄生下一個孩子相依為命。
但這天開完庭,邱天就覺得自己渾身發(fā)冷,顫抖著給自己披了件外套,開始寫代理意見和材料。
頭痛的要死,邱天一直以為是孕吐和感冒而已。
在幾次往返衛(wèi)生間嘔吐后,邱天覺得自己渾身沒有力氣。
就在她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又開始嘔吐,她只得不停地喝熱水。
然后就覺得自己渾身癱軟,暈倒在了茶水間的吧臺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同事攙扶她起來,以為她是低血糖,喂了冰糖和熱水。
打車送她去了醫(yī)院。
邱天一路顫抖著,來不及思考任何事兒。
隱瞞懷孕的事情,送走同事,邱天又一個人返回了醫(yī)院。
醫(yī)生告訴她,孩子保不住。還需要做一個頭部ct,確認是否有其他物體,影響健康。
如果頭部沒問題,必須馬上安排手術(shù),不然兩個人都保不住。
邱天又一次如五雷轟頂。
回家的路上,終于忍不住掉了眼淚。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關(guān)心你嗎?真的有人是為你考慮嗎?為什么我那么那么努力地和你在一起,怎么還是保不住和你的孩子?
邱天從第一天知道懷孕開始,就迅速用十分鐘的時間思考好了怎么和父母交代,怎么見雙方的父母,如何安排婚禮和假期,甚至想到,一定是個漂漂亮亮,高高瘦瘦的女孩子。
可劉先生并不接受她的到來,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來。
車窗外的風吹過來,還挺冷的,冷點也好,可以讓邱天變得清醒。
邱天又一次交待工作,請假,準備好隨身物品,聽從醫(yī)生的安排,一個人住進了醫(yī)院。
從前他就說不要,邱天也找朋友一起演戲騙了他不要,這次,也不必告訴他了。
手術(shù)安排在了第二天。
她一個人顫抖著做各種檢查,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想著以后的日子。
房間里其他年歲稍大的人,都在聊怎么保胎,順便也批判像邱天一樣來做流產(chǎn)的年輕人,“我們想保都保不住,你們說不要就不要?!?p> 邱天聽了笑笑,沒說話。
盡管做了安排,還是有一些不了解情況的工作電話打進來,邱天一一安排好,打開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這就算是我和你最后一張合照了吧。
這輩子沒能力保護住你,是我不對。希望你來世找一個好媽媽。
“干嘛呢?!毙⌒掳l(fā)來消息。
“醫(yī)院躺著呢,明天手術(shù)?!辈m劉先生已經(jīng)夠辛苦的了,這兩個知道的朋友,邱天就不想瞞了。
“誰跟著去的?”
“誰也不讓來,醫(yī)院也有要求,我自己個?!?p> “明天做完就出院?”
“嗯。”
“那明天自己回去?!?p> “沒事兒?!?p> “對,沒事兒,放寬心?!毙⌒掳参康?。
第二天一早,禁食禁水,護士量了體溫,告訴她準備好姨媽巾和手術(shù)。
等候的時候,隔壁床推來一個宮外孕的女生,做完手術(shù)的她看起來很虛弱,但還是止不住地流眼淚。
護工拿著她的手機,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她現(xiàn)在沒力氣,你過會兒再打吧?!?p> 床上的女生撇了手機一眼,一聲不吭歪過頭去,眼淚順著臉頰嘩嘩地往下流。
她應(yīng)該很失望吧,就和我知道劉先生不來一樣,邱天想。
很快,護士就帶邱天走進了手術(shù)室。
脫掉所有衣服,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叉開雙腿,是那么的羞恥。
但邱天的心痛,遠遠比這羞恥要難過得多。
確認好名字和手術(shù)內(nèi)容,邱天就被麻藥熏過去了。
“邱天、邱天~”
邱天聽見聲音,顫抖了一下。醒了過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順利嗎?”邱天問。
“沒事兒了。”醫(yī)生說。
又過了一會兒,邱天被通知,可以回病房了。
從床上下來的時候,邱天恍然像被什么擊中了一樣,詭使神差地問醫(yī)生:“我想問下,一般,這種孩子要怎么處理?她會去哪?”
醫(yī)生并沒有人回答她。
邱天想起自己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的“憑什么你和別人的孩子能蹦蹦跳跳管你叫爸爸,而我的孩子,只能躺在冰冷漆黑的廢棄醫(yī)療箱里。”
還沒來得及難過,肚子就已經(jīng)開始痛了。
“做完了么?!鼻裉炷闷鹗謾C就看到小新的消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