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的身心俱疲,讓邱天的身體變得不堪重負。
每天睡了覺,都好像沒睡一樣。身上一點力氣沒有,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記憶力也時好時壞,會把洗面奶當牙膏,然后恍然反應過來;開車時剛掛上倒檔,就會忘了上一秒的事兒;經(jīng)常對一個片段和場景記憶尤為深刻。
她早起收拾好,叫了車,準備去單位。
在車上就愈來愈不舒服,剛好車在等紅燈,她趁此間隙下車,走回住所。
走到樓下,就已經(jīng)喘得走不動了。
于是不得不聽醫(yī)生的話,住進了醫(yī)院。
在醫(yī)院的時候,邱天喜歡沒事兒去樓下的椅子上坐坐,看著那些剛冒頭的草色發(fā)呆。
BJ的天氣開始暖得離奇。邱天在這里生活了三年,許多衣服都沒有機會穿。春秋的過度太短,總是一下子就變得很冷,抑或突然之間就暖得不行。就好像一夜之間所有枯老的樹枝都冒出嫩綠的新芽。
她忽然一下子就覺得很討厭這樣的時節(jié)。
伴隨著萬物復蘇,時光一刻不停地向前游走,人們也逼不得已地接受撲面而來的浮躁和炙熱。相比之下,溫暖緩慢地換季會讓人心情愉悅,興致盎然。
她最近經(jīng)常會夢見一些很奇怪的東西,然后只要是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就會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不能自拔。
人們都說,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總是要向前走,向前看。
可是當你的夢境里一次又一次的出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陪在你身邊的人的時候,你完全沒有辦法承認這一切都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消逝了。潛意識會不斷的提醒你這個人你曾經(jīng)不顧一切的愛過,那些回憶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帶給你過快樂。生命中的人來來去去,就像日月更替年輪流轉一樣由不得人把握,也絲毫不會給人回頭的機會。就算有一天我們終于會想不起那些曾經(jīng)一起相處的點滴細節(jié),就算有一天我們覺得自己也真的開始放下了,我們都還是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保留著他們曾經(jīng)來過的痕跡。
就像邱天永遠會記得,她高中喜歡的那個男孩子喜歡白色的鞋,盡管邱天早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面龐。
所以誰也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也不需要跟過去,過不去。
但邱天不懂。
“最近好嗎?”
“你自己要好好的?!?p> “好好吃飯,多吃點?!?p> “你身體怎么了,住院了嗎?”
“看你微博好喪,都不敢問你?!?p> “昨天聽說人大那小姑娘出事了,打電話問問你?!?p>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邱天成了那個最讓人擔心的人。
只要能從醫(yī)院逃跑,她喝完酒就開始肆無忌憚的哭。
但邱天其實也并不是靠酒才能哭出來,在任何一個時刻,任何一個身旁沒有人的時候都可以一秒哭出來。然后在看到人的一瞬間,笑的燦爛。
在這個城市沒有可以陪她宿醉的人,沒有能接受他的軟弱和不堪,而且愿意陪著她的人。
他們狡猾,睿智,精明。
他們和他一樣,不會做任何超出自己預期的事。
他們比他還險惡。
邱天原以為,最難過的是愛而不得,是傾付深情被背叛,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曾想人世間竟有更多的苦痛,是人不開心就會生病,是人的一個病會帶來另一個病,是你如果面對困難的時候想不開就只會更糟,更難過,有更多的不順心找上你,讓你在深陷的泥潭里,一步一步,沉得更深。
修整了好幾個月,第一次上了一整天班,中午午休時間去了醫(yī)院后,又攤在公司椅子上,沒力氣起來回家。
熟悉的疲憊感讓邱天以為前幾個月白過。
每天都去醫(yī)院扎針,一杯一杯喝下那樣的苦藥。人躺在醫(yī)院床上的時候,真的是任人宰割。幾個月來,邱天就像個人偶一樣,躺在那針扎得滿身都是。醫(yī)院扎完針血順著臉淌,染臟了很貴的only的白褲子。邱天困到不想說話,趴在桌子上想到回家一個人點外賣就會覺得難過。她不想過自己一個人睡覺吃飯點外賣的日子。
在那個被自己打造的還算舒適的小屋子里,
除了邱天,沒有任何喘氣的東西。
她最多喊兩句Siri。
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千萬不要透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