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那就把房子賣了
赫長海和邱繼業(yè)趕到派出所，赫家四兄弟已經(jīng)先到了，赫敏哭得披頭散發(fā)，邊疆把頭扎在赫存勝懷里直哆嗦，十歲孩子的印象中，警察叔叔是保護他安全的，但今天晚上，這些叔叔橫眉立目、大聲呼喝地用槍指著他爸爸，讓他爸爸下車，爸爸一下車，就被按到地上，實在是太嚇人了。
等做好筆錄，已經(jīng)是半夜一兩點鐘，赫長海和邱繼業(yè)就都去了赫存志家，并沒有回來驚擾老太太。
——赫老太太和赫春梅應(yīng)是知道他們會這么做，所以才安心睡覺的。
邱鹿鳴把餃子端上飯桌，招呼大家吃飯，又去扶赫老太太。
赫老太太出了臥室，朝著趴在沙發(fā)上的赫敏而去，掄起拐棍照著腿就是一下，赫敏嗷的一聲跳起來，“奶！我都要嚇?biāo)懒?，你還打我？”
“啪！”又是一下。
邱鹿鳴想伸手?jǐn)r一下，看赫長海都沒敢動，她也收回了手。
赫敏委屈地抹著眼淚，卻不敢再犟嘴，也不敢跑。
邊疆一頭扎進張麗群懷里，哽咽喊著姥姥，被張麗群攬著回了臥室。
“知道為啥打你嗎？”赫長海手指哆嗦指著女兒，萬分心疼也只能繼續(xù)叱罵?！暗谝?，昨天是你奶奶大壽，你們卻闖出大禍來！”
赫敏立刻停止啜泣，腦袋耷拉下來，“奶我錯了。”
赫長海繼續(xù)提高聲音罵：“第二！你男人酒駕，你不攔著不說，出了事還逃逸！你逃得了嗎？是人干的事兒嗎？你兒子也在車?yán)锇?，你就這樣教他做人？??？我和你媽啥時候這么教你了？今天你奶不打你，我也得打死你！”說到最后，赫長海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抓起門口的鞋拔子，作勢要打赫敏，被邱繼業(yè)一把攔住奪了，“大哥消消氣，這年還沒過完呢！”
赫長海就坡下驢，回身扶住赫老太太，“額娘，咱不跟那倆小犢子置氣，咱吃破五餃子去！二利！你去放炮，馬上開飯！”
赫老太太一句話沒說，板著臉坐在飯桌前，只見她閉目深呼吸幾次，雙手交互在手腕內(nèi)關(guān)穴上按揉著，大家都坐著大氣兒不敢出，直過去了三四分鐘，老太太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邱鹿鳴一眼，“扶我回屋去?！?p> “姥姥你得吃飯??！”
“氣消不下去，不能吃?！崩咸鹕恚€是回了臥室。
“奶！我錯了，你別不吃飯??！”赫敏哭著扒著赫老太太臥室門框。
赫老太太閉眼躺著不理她。
邱鹿鳴給老太太捋著胸口，又把把脈，發(fā)現(xiàn)老太太其實一切都很正常，也不揭穿，沖著赫敏示意，讓她自去吃飯。就聽客廳赫存勝說：“我就說不讓她回來，我爸非不聽，看把我奶氣的！”
“你快閉嘴吧你?！睆堺惾河每曜忧昧艘幌卤P子說。
之后，一桌人默默地吃著飯，再無歡聲笑語。
***
下午赫春梅夫婦和赫長江一家乘坐同一班飛機回家了，航班正好經(jīng)停濱城，終點是滬市。
臨走時赫長江對著赫敏幾次欲言又止，都被喬關(guān)關(guān)暗暗制止了。
張麗群忍不住又要掉淚，“咋整啊，得找找人吧？繼勇在里邊關(guān)著呢！”
赫春梅出聲道：“大嫂，老邊家要活動咱不管，你可不能瞎管，這人啊，犯了錯就要承擔(dān)責(zé)任！”
“老姑！你說啥呢！你不幫忙就算了，咋還說風(fēng)涼話！”赫敏急了。
“我說錯了嗎，他違法還有理了？他嚇壞了孩子，惹得全家不寧，還要咱們在外面給他磕頭求人去？就該判他三年！看他長不長記性！”
赫敏一頭趴在張麗群肩膀上，“媽，我可咋整啊！”
張麗群也哭，“春梅啊，那老頭腿折了，咱得賠人家?。 ?p> “那就賠啊，他們正應(yīng)該賠啊！現(xiàn)在就該拎著四樣禮去醫(yī)院看人家，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首先求得人家諒解！快四十的人了，有點事就回家攪和！赫敏，你要哭就滾你自己家哭去，不許在這里氣我媽！”
赫敏哭得聲音更大了。
張麗群嘆氣，“小敏剛買了房子，哪有錢??！”
“那就把房子賣了?！焙沾好份p飄飄地說完，看看手機，拉著邱繼業(yè)過去跟赫老太太告別，“媽，我走了，暑假再回來看你！”
赫老太太還是端坐床上，摸摸女兒的手，“路上加小心。”
赫春梅眼圈一紅，“媽，你心寬點兒，啥事兒都別生氣啊！”
赫老太太點點頭。邱鹿鳴看著想笑，她覺得赫老太太根本不用人勸。
赫長江幾人也都紛紛過來告別。
赫老太太下唇有些哆嗦，年紀(jì)大了，面對離別，到底還是難過，“去吧去吧，下回還能見著呢！”惹得赫長江俯身抱住老母親，掉了幾滴眼淚。
臨出門，赫春梅又退回幾步，指著赫敏說：“赫敏我告訴你，你要敢打我媽和我姑娘錢的主意，我可饒不了你！”說完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邱鹿鳴，“存志送我們就行了，再打個車，都別出去了！”
說一不二的赫春梅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邱鹿鳴之所以沒跟著父母一起走，是因為她要跟著赫存利一家一起坐高鐵去哈市領(lǐng)獎。
她也認(rèn)為赫敏夫婦應(yīng)該自己承擔(dān)責(zé)任，無論是賠錢還是拘留、服刑。
但她也知道，如果赫敏跟她開口借錢，她好像還真不大好意拒絕，畢竟現(xiàn)在就她手里有這么一筆閑錢，還是白來的。
晚上躺在床上，邱鹿鳴問赫老太太，“姥姥，你說我該幫我姐嗎？”
“你姐從小就欺負(fù)你，一到吃飯就把你撩哭了，害你打小胃口就不好，她那就是嫉妒?？梢矝]啥彎彎繞，就是個嘴直的，心里想啥嘴上就說啥?！焙绽咸幌乱幌屡闹衤锅Q，“現(xiàn)在你們都成家了，不是小時候了。但是吧，一家人該伸把手的時候，就伸把手，如果你姐跟你開口，你就借她兩個，如果不開口，你也別上趕子。”
“嗯?！鼻衤锅Q點點頭。
“這人啊，都是這樣的，上趕子白來的東西，她不知道珍惜，日子長了，還當(dāng)你是應(yīng)該應(yīng)分的，下回有事你差一丁點兒，她就怨恨死你！你姐啊，更是這樣式兒的人。你啊，就等她求你，求了也別一下就應(yīng)承，記著了？”
邱鹿鳴笑了，把頭放在赫老太太膝頭上，姥姥還真是偏心。
“姥姥你真好?！?p> “里孫外孫我都疼，可咋也大不過一個理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