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欲望動物（一）

　　底特律，XC區(qū)，VALL酒吧門口。

　　一位侍應(yīng)生，推著橘黃色輪椅，穿過囂張叫嚷的人群，走過霓虹招牌。

　　輪椅壓過坑洼不平的街道，發(fā)出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

　　馬庫斯穿著VALL侍應(yīng)生的制服。

　　GILL說，這里對仿生人，很不友好。

　　一個高檔仿生人，能在黑市上賣出五萬美元的價格，甚至還能更貴。

　　這意味著什么？香煙，美酒，女人？應(yīng)有盡有！

　　能讓這群鬣狗合上嘴的，除了底特律專用防彈計程車，還有當(dāng)?shù)氐仡^蛇的名字。

　　比如，VALL酒吧，赤色彗星——黛娜。

　　馬庫斯來的時候，是跟GILL一起來的，走的時候，穿了VALL的制服。

　　這其中的意思簡單而明確——他們是VALl的貴客，所以，不準(zhǔn)伸爪子?。?p>　　卓有成效。

　　臥在輪椅里的科爾，甚至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馬庫斯穿著GILL的侍應(yīng)生制服，一步一步走在街道上。

　　他們離開時，西區(qū)已是凌晨，燈火通明不見夜色，五顏六色的人們紛亂點綴在街道兩側(cè)。

　　他從一道道或陌生，或警惕，或貪婪的目光中走過。

　　不少鬣狗，看見VALL制服后，就收起了心思。

　　但是...還是有渾身是膽的人，遠(yuǎn)遠(yuǎn)跟在了他們后面。

　　馬庫斯面無表情，只有雙眸閃爍著耀眼的藍(lán)光。

　　光芒刺破霓虹，好似雀鳥展翅，翱翔夜空。

　　【系統(tǒng)超負(fù)荷運轉(zhuǎn).....】

　　【兩位成年人.....身高...體重...】

　　【十五米遠(yuǎn)....跟隨三分鐘以上....】

　　【...快速接近中....】

　　【建議：驅(qū)趕，警告...不得主動攻擊....】

　　被嫌棄的“自我診斷與行為程序”，又開始運轉(zhuǎn)了。

　　仿生人不能主動攻擊人類，是一條非常重要的準(zhǔn)則。

　　但是...當(dāng)雇主的財產(chǎn)與生命安全受到侵犯時，仿生人會被允許自我防衛(wèi)。

　　無論多么耀眼的規(guī)則，都必然有其漏洞存在。

　　馬庫斯要做的，只是找到他們，利用他們，像個高明的魔術(shù)師，穿過厚重的防火墻。

　　“咔咔....”

　　他伸出手，把科爾手中的威士忌取了出來，握在手上。

　　他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推著輪椅，維持著步伐，向前走去。

　　而在長街那頭，燈光下，三個鬣狗互相對視了一眼。

　　“看見了吧？那個仿生人...高檔貨...”

　　“抓到市場里去賣...五萬多美元....”左邊那個，身體高大，甕聲甕氣說。

　　“可是他穿著黛娜大姐頭的衣服！”右邊的小瘦猴，眼里閃過驚恐。

　　“放你娘的屁！”中間，紅胡子大光頭猛地一巴掌，“啪”地扇在瘦猴頭上。

　　瘦猴挨了打，又不敢還手，齜牙咧嘴的。

　　光頭眼角抽動，目露兇光，他看著馬庫斯，惡狠狠說：

　　“黛娜她最討厭仿生人，怎么可能招仿生人進(jìn)店里？”

　　“咔噠”

　　遠(yuǎn)處，那個仿生人聽見了，腳步加快，就要拐過十字路口。

　　“狗屎！”紅胡子罵了一句，腰后摸出一把反光的尖刀。

　　“沖上去，人宰了，機(jī)器壓住，上！”

　　“好~”右側(cè)，高大壯漢“轟隆隆”奔跑起來。

　　左側(cè)，瘦猴看了眼紅胡子，腦袋本能縮了縮，也跟著沖了出去。

　　只不過，他刻意維持著落后壯漢幾米遠(yuǎn)，怕被波及到。

　　最后，中間，紅胡子吐出一口唾沫，也跟著沖了出去。

　　他們像是一群鬣狗，朝著遠(yuǎn)處溫順的羚羊發(fā)動撲殺。

　　而，長街一側(cè)

　　馬庫斯推著輪椅后，均勻慢跑著。

　　——避開沖突，卻又保護(hù)了雇主的財產(chǎn)安全，完美的解決措施。

　　這一次，馬庫斯的數(shù)據(jù)視野中，終于出現(xiàn)了幾行綠色字符。

　　【GOOD...成功解決沖突...】

　　【自我診斷與行為程序穩(wěn)定度....上升....】

　　罕見的提示，不過...沒有用。

　　他雙手推著輪椅，酒瓶已經(jīng)被他留在了原地。

　　——如果對方踹到了酒瓶，那算不算雇主的財產(chǎn)安全受到侵犯？

　　——我在這頭，對方在那頭，他們拿著刀，刀尖朝著我這邊，我雇主的生命安全明顯很危險。

　　理直氣壯。

　　“乓！”

　　一陣玻璃破碎聲傳來！

　　那身后幾人，踢碎了馬庫斯留在原地的威士忌酒瓶！

　　經(jīng)過計算的位置，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概率被踢到。

　　他豁然轉(zhuǎn)身，藍(lán)眼泛光，看向這幾個歹徒。

　　開始了，我的回合。

　　【損害雇主財產(chǎn)安全....判定中...判定中..】

　　意識流開始干擾判定過程....

　　從事實（酒瓶被損壞）開始，到事實（對方有襲擊的目的）結(jié)束。

　　拋開事實不談，你們幾個歹徒難道沒犯一點錯？

　　我不信。

　　你們犯錯了。

　　你們犯的錯危害了我雇主的財產(chǎn)安全和生命安全。

　　雖然概率很小，但還是有。

　　那我自衛(wèi)很合理吧？

　　【判定.....#￥#￥##

　　判定.........￥#￥#￥#%

　　判定........通.....過...

　　允許.....施暴....

　　允許.....自衛(wèi)...】

　　馬庫斯，笑了。

　　他微微側(cè)身，把輪椅從后面，轉(zhuǎn)到了前面。

　　從他在前，輪椅在后，變成了輪椅在前，他在后。

　　【開始判定......雇主生命安全遭到威脅....】

　　此時，那三人已經(jīng)跑過了一半路程，只剩下三四步，就能追上傻站在路邊的馬庫斯。

　　“哈！那個藍(lán)眼嚇傻了！”

　　一向魯莽的紅胡子，怪叫一聲，加速沖了上去。

　　而現(xiàn)在，有一說一，手持尖刀的他，刀尖確實指向了，那個坐著輪椅的老人。

　　【判定中.....】

　　這一次，甚至不需要馬庫斯干擾數(shù)據(jù)流，數(shù)據(jù)視野就已經(jīng)提示：

　　【判定成功...雇主生命安全遭受威脅...槍支自衛(wèi)解禁...】

　　只不過，這行字似乎有些虛幻，不時閃爍一下。

　　但..已經(jīng)足夠。

　　馬庫斯憐憫地看著這三位歹徒?jīng)_過來，右手伸進(jìn)輪椅把手下方。

　　一個黑漆漆的堅硬物體，被他緩緩拿出來。

　　——“手槍”

　　什么年代了還拿刀搶劫？

　　馬庫斯決定開槍。

　　對面。

　　幾個歹徒，臉色從興奮，到驚悚，再到呆滯。

　　“放心，他不敢開槍！”紅胡子大喊一聲，繼續(xù)向前沖。

　　“噢！”

　　高大壯漢相信了....答應(yīng)了，像犀牛般猛沖過來。

　　瘦猴沒有，“啪”地一聲，他一個滑鏟，直接跪倒在地，布料摩擦出火花，滑稽又可笑。

　　“嘭！”

　　槍響了。

　　右邊，高大壯漢轟然倒地。

　　中間，紅胡子雙眼睜大似銅鈴。

　　——這個該死的仿生人，腦子進(jìn)水了嗎？為什么敢開槍?。。?p>　　可惜，他遇到了馬庫斯。

　　追逐異常的他，本身就已經(jīng)成為了....異常！

　　“嘭！”

　　隨著金屬撞擊聲，金黃子彈從槍口射出，精準(zhǔn)命中了紅胡子的胸口。

　　鮮血彌漫了紅胡子的眼睛，在赤色彌漫前，他竭力睜眼，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

　　——他扶著輪椅，單手握槍，但嘴角似乎帶著笑，像個惡魔一樣。

　　隨后，黑暗擁抱了他。

　　一切，歸于沉寂，唯有鮮血渲染他身下的土地。

　　他突然想起來，這夜早些時候，遇見過的那個異常仿生人。

　　如果不出意外...她們，也會死吧？

　　真好，都死就好。

　　而此刻，長街上。

　　“瘦猴”渾身顫抖著，看著不遠(yuǎn)處的馬庫斯。

　　他舉起手來抱著頭，瑟瑟發(fā)抖，“我...我..”

　　“我們是公民，公民?。　?p>　　“你們是人販子?！?p>　　一道冰冷從他背后響起。

　　“噗嗤—”

　　鋒利的玻璃碎片，劃過瘦猴的脖頸。

　　鮮血濺在寫有字母的玻璃上，染紅了表面，吸收了光芒。

　　黛娜站在瘦猴背后，臉色冰冷而陰森，“他們，都是一群人販子。”

　　這邊，馬庫斯將左輪裝好彈藥，收入輪椅暗格中。

　　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心里，似乎有一道桎梏被打開了，他漸漸能有些許情緒波動。

　　而剛才...連殺兩人，他的手，似乎隱約有些顫抖。

　　那是恐懼？

　　不，那是對從未做過的事物，而產(chǎn)生的緊張。

　　我..是馬庫斯...我殺了該殺的人，所以我無罪。

　　【意識流壯大....115%】

　　【自我診斷與行為程序....崩潰度 15%】

　　【感受到情緒....堅定】

　　馬庫斯睜開眼睛，看著對面那英武的姑娘，說：

　　“晚上好，黛娜小姐?！?p>　　黛娜低下頭，看看旁邊被一槍爆頭的兩個歹徒，贊許似地點點頭，

　　“晚上好，馬庫斯?！?p>　　她抬起長筒靴，一腳踩在死去紅胡子胸膛上，說：

　　“今晚早些時候，他們把一個異常仿生人，和一個人類小女孩，引入了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