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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從關系戶到修仙界萌新

第5章 俗世奇人

  正當趙常心生歡喜,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擼兩下的時候,之前那伙計卻剛好把店主從后院請到了前堂。

  聽到腳步聲,趙常只得向“鍋包肉”眨了眨眼,然后趕緊捋了捋絺衣的褶皺,又把酪漿的執(zhí)壺擺回原處。

  “契爺!”見到來人,趙常臉上霎時露出燦爛笑容,忙不迭地叫了聲干爹。

  “滾,少跟我來這套。有事契爺,無事五叔,我還不知道你小子的花花腸子。”

  那人年約五旬,身量矮壯敦實。臉色紅,皮膚光,兩只眼珠子賽一對琉璃珠又黑又亮,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被人叫破,趙常臉上也不見半分尷尬,只是笑得反而更燦爛了一些。

  他先是躬身交手,全了禮數(shù),然后箭步上前扶著這位外穿弁服坎肩,里面套了一件短襖的小老頭,伺候?qū)Ψ阶狡珟亩涕缴?,又為其倒上一杯酪漿。

  “得了,得了。念在那聲‘契爺’叫的好聽,是口袋里錢不夠花,還是遇到什么事情?我就都給你辦了。還有,你怎么還穿絺衣?不都考上舉人了么,穿綾羅綢緞才配得上這身份?!?p>  老頭正說著話,“鍋包肉”喵嗚一聲就躥上他的大腿,一翻身就露出自己的肚皮。

  這意思就是,讓老頭別光顧著傻大個,也給它這個小可愛揉揉肚子。

  “你怎么還跟著吃味了。放心,契爺心里拎的清。你是阿兄,他是阿弟?!?p>  老頭哈哈一笑,揉了揉橘貓的肚皮,抖落了一下衣袖,手里就多出了幾塊小魚干。

  見老頭逗弄著“鍋包肉”心情大好,趙常連忙適時將此次前來的目的和盤托出。

  說完之后,他立刻站起來,再次向老頭交手鞠躬道:“還請契爺教我該如何處置?!?p>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我教你?教什么?你就是隨我那二哥,干事情前,早就準備好了章程?!?p>  老頭白了趙常一眼,雖然聽著像是沒好氣,但是話語間并無什么指責之意。

  “就按你的想法辦。不就是一只白雉么,我讓釣叟跟你去一趟——你小時候光纏著他教你釣魚,不知道了吧,釣鳥才是他壓箱底的絕活?!?p>  “契爺,西市那么大,若要是最后找不到那只白雉了呢?”趙常趕忙又問了一句。

  登時,連同懷里的橘貓一起,四只锃亮的眼珠子同時斜乜向趙常。

  “不能夠,”老頭冷哼了一聲,“找不著,最多半柱香,老夫給你小子變出來一只。連只染了毛的雉雞都弄不到,你也太小看你的契爺了?!?p>  “謝謝契爺?!壁w常知道,這事穩(wěn)了。

  兩刻之后,徐豹和一群垂頭喪氣的小黃門,步行到了西市的大門前。

  任憑徐豹好說歹說,那群宦官都沒有收他的賄賂,鐵了心似地要拉他一起背鍋。

  當其步入甬道,徐豹抬眼就看見一個士子擋在自己面前。身著絺衣,體型健碩,不是那趙常又是何人?可還沒等他發(fā)作,他身邊那個宦官驀地發(fā)出一聲宛如公鴨似的尖叫。

  “祥瑞!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誒!”

  徐豹這時才發(fā)現(xiàn),趙常身后還站著一名男人。那人穿短衫、披蓑衣、帶斗笠,瞧著像是個釣叟。而且,這人肩上還扛著根被桐油浸過的細竹釣竿。

  只是,這根魚竿的魚鉤處掛著的卻不是魚,而是一只渾身雪白的野雞。哦,不,是祥瑞!

  徐豹剛剛醒過味來,他身邊那個受了“迎瑞大使”稱號的宦官首領,此時又發(fā)出聲尖叫:“你這個田舍奴好狗膽,怎么敢傷了白雉,咱家定然殺——”

  他看那白雉被用魚線吊著,一動不動,便以為這只白雉已被釣叟殺死。

  可他狠話剛撂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原來,釣叟剛剛伸手輕彈了一下雞嗉子,那白毛雉雞驟然吃痛,這才張開了嘴巴從釣線上落了下來。釣叟顯然早有準備,他捉到這鳥時就在其兩腿間綁上了絲絳,剛剛彈完雞嗉子,馬上伸出食指一勾,白雉便倒持于他的手里。

  這時,人們才看清楚,釣叟魚線上拴的并不是什么魚鉤,而是一顆似是經(jīng)過炒制的蕓豆。

  之前被白雉噙著時不明顯,可此時,就算離了三四步遠,人們也能聞見從那顆小小炒豆上飄過來的濃郁五谷香味。

  香豆、肉脯為餌,垂釣百禽,此乃釣叟從不輕易顯露的壓箱底絕活。

  “義士!把白雉讓與我可好,咱家給你一貫錢,不,兩貫、三貫也行!”

  迎瑞大使見白雉活蹦亂跳,安然無恙,立馬就變了另外一副嘴臉。

  宦官身無長物,因此最是視錢如命。此刻,為了拿回白雉,這人已經(jīng)愿意拿命根子去換。

  即便他其實并非誠心想買,可能夠說出給錢,也足以說明確實是著急拿到白雉。

  釣叟面無表情,就跟沒聽見似的。只是把那白雉交到趙常手里。接著,又向這位自家東主的子侄施了一禮,他便再不顧其他人的臉色,唱著漁歌就走進了西市之中。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那大使愣了一下,不過旋即踅摸過味來,湊向趙常?!靶「?,咱家與你商量下,能不能……”

  趙常微微一笑,“不能?!?p>  然后,他便徑直走到徐豹身前,將白雉轉(zhuǎn)贈向這位相府公子?!靶毂O(jiān),幸不辱命。我將這白雉與你尋來了。不知可還滿意?”

  這突起的變故,倒讓徐豹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嘴里嘟囔著“滿意,滿意”,隨后就想要伸手接過趙常送過來的雉雞。

  然而,這一接,卻接了個空。

  “你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我的呢?”趙常把白雉提拎到一邊,低下頭把臉湊到徐豹面前,“我的同學被人用弩箭射傷,這件事怎么算?是送錢賠禮,還是咱們再做過一場?”

  “送,錢,賠,禮?!毙毂е蟛垩?,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

  “百駿幫想要當街為難我,又如何算?”

  徐豹回頭看了眼百駿幫的幾名幫眾,其中一名頭目趕忙走上前來,單膝跪地交手施禮道:“小人知罪,日后見到您定然俯首帖耳,絕不敢再高聲說話?!?p>  趙常露出微笑,把那只白毛雉雞丟進徐豹懷里,颯然走出了西市大門。

  ……

  “真是氣煞我也!”

  有驚無險地料理完一干事宜,又是賠禮又是塞錢地將宦官們送出西市,徐豹也沒有心思去蘭桂坊勾欄玩樂,只是召集自己的手下回到衙署里吃悶酒。

  越想越氣,徐豹再一次把酒碗扔到地上摔碎。左右皆噤若寒蟬,這已經(jīng)是幫主砸的第三個碗了。

  “那個小子是什么來路?竟敢當眾落我面子,我非得要尋著他家住何處,好好炮制那一番!”

  徐豹破口大罵了幾句,隨后又伸手指向不久前給趙??牧艘粋€的百駿幫嘍啰頭目。

  “馮六兒,你把兒郎散出去——不管花多少錢,越快越好,爺一定要知道那家伙到底是誰?”

  那個被點到名的馮六兒先是一愣,然后馬上推開面前的矮桌,跪倒在地。

  “幫主,您且聽我一言。這個事情不是小人不敢做,而是真不能做啊!”

  “嗯?”徐豹先是大怒,旋即又起了疑?!澳阒朗裁?,給我細細說來聽聽?”

  “好叫大人知曉,”馮六兒得了令,不敢隱瞞,馬上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倒了出來。

  “二十年前,咱們順京城里出了五個奇人,闖下偌大名聲。當時,有好事者編出出首歌謠來為那五人傳名,有道是:并肩李,萬年吏;玉面、真君,狗無敵……”

  見徐豹面露好奇神色,馮六兒說得更是帶勁,眉飛色舞地講起道聽途說來的江湖傳說。

  “……并肩李,乃李世門閥出身,算起來還是當今圣人的親戚。小人不知他具體做什么營生,多半是個官面人物。不過,他以義氣聞名,沒少做游俠兒的勾當。有一伙拍花子的惡賊盤踞順京,因被他尋得蹤跡而一夜屠戮個干凈。有人傳言,那夜并肩李攜弓挎刀沖進賊巢,單槍匹馬連殺三十四人,活脫脫是一個轉(zhuǎn)世閻羅般的人物。

  那萬年吏,一說是這位當在萬年縣做過小吏,又有一說則是講這人在順京城各個府衙都有熟人,羅織了一張好大的人情網(wǎng)格,無論廟堂上刮什么風,都沒法動亂他的根基。正所謂,流水的主官,鐵打的吏員。而這位萬年吏,便是順京大小吏員中的翹楚,沒有之一的那種?!?p>  這時,百駿幫一個平日與馮六兒不大對付的,聽他文鄒鄒地說話,于是嗤笑道,“豬鼻子插蔥,裝像???你馮六兒連斗大的字都不認識幾個,今日說話還總拽文?!?p>  聽了那人的嘲諷,徐豹也反應過來了,馮六兒剛剛說的話一段一段的,渾然不像個粗鄙之人的言語,倒像是傳奇話本里的詞句。

  “你懂個屁,”馮六兒頂了那出言譏諷者一句,而后又向徐豹一交手,“這些話都是小人未及冠之前。在勾欄瓦肆、茶樓酒坊閑逛時,東一耳朵西一句話聽來的。當時,的確是常常有人拿了這五個奇人的故事說書。您不信,現(xiàn)在去找人詢問一番,上了歲數(shù)的人多半有所耳聞。

  據(jù)說,之所以會有人為五人揚名,正是因為是五人之中那位‘玉面’有意推波助瀾。那個‘玉面’又稱為‘玉面郎君’或‘玉面博士’。此人不僅天生長得一副好面皮,肚子里還攢了一大堆學問。而且詩詞歌賦無一不通,說學逗唱無一不精,妥妥一位濁世佳公子。

  當年,順京五奇本來是他第一個出名,可是玉面郎君不愿專美,愣是寫出七八冊話本、若干首詩詞,帶著另外那四位奇人一起在這揚名立萬……”

  “這倒是個妙人?!?p>  徐豹一聽,不由得點了點頭。同時,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種“玉面如我”的代入感。

  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

  “……至于說真君,顧名思義,說的是一位高功道長。只是,小人對此人所知不詳?!?p>  話說一半,跟斷章狗一樣,最是討嫌。

  眼見徐豹面露不虞,那馮六兒連忙補充道:“不過,那位‘狗無敵’的根底,小人倒是知道得更為詳細一些。而且,此人現(xiàn)如今被尊稱為‘茍五爺’,您想必也有所耳聞。

  上到圣人的宣徽院、中到各將軍府,下到達官貴人家里,現(xiàn)如順京城里哪個大戶人家里,能少得了被茍五爺調(diào)教出來的,用作看家護院之用的伶俐犬?

  除此之外,各坊市經(jīng)營賭戲的囊家,只要其盤口內(nèi)有斗狗就沒有敢不給茍五爺交錢買平安的。否則,說不定哪天,那些人的盤口就會鬧出惡犬傷人的事情。

  茍五爺善于養(yǎng)狗、訓狗,而他還招攬了一批同樣身懷絕技的手下。據(jù)小人所知,今日咱們在西市門口甬道見到的那個釣叟,就是一位跟了他將近二十多年的老伙計之一。”

  說到這里,馮六兒立馬五體投地,趴在西市署公廨冰涼的地板上。

  “那小子能請來釣叟襄助,說不定和那位茍五爺有什么干系。公子,咱們不是不敢為您去死??蛇€請公子體諒,咱們就怕哪日……突然就不明不白地命喪惡犬之口?。 ?p>  “住口!你覺得我保不住你,還是覺得我壓服不了一只老狗奴?”徐豹勃然大怒道。

  不過,呵斥完馮六兒,他卻沒有像往日那般一言不合就出手責打。

  馮六兒也是個識趣的,立馬明白自己伺候的這位爺,歸根結底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F(xiàn)在,這位徐公子心里多半已經(jīng)萌生退意——就是缺個臺階。

  因此,馮六兒趕忙說道:“小人不敢,只是小人是覺得公子您出身尊貴,真是沒有必要和那茍老兒生閑氣。權當尊老,咱們就不與那個老兒計較了吧?!?p>  “哼!”

  徐豹從鼻孔里躥出一股惡氣,又喝了杯郎官清,說道:“算你說得有道理,咱們都是英雄豪杰,確實不至于和一個快要入土的糟老頭子過不去?!?p>  從心之人,永遠都是如此圓融。

  左右無事,徐豹今日又不想走動,于是便讓人去飯館訂了一些酒菜過來,在西市署里面設宴大酺那些幫閑。直到西市閉門,徐豹才被仆人們合力架上了馬車,送回了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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