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人淚
霍青桐和紅花會群雄紛紛走入中庭,來到他身邊,齊聲道:“愿隨總舵主奪回香香公主!”
陳洛回頭掃視著紅花會群雄堅(jiān)定的眼神:“承蒙眾位哥哥抬愛,小弟我鑄下大錯,決心彌補(bǔ)。只是此番兇險(xiǎn)異常,非比昔日。眾位哥哥可請三思?!?p> 紅花會群雄激發(fā)起英雄豪氣,叫嚷道:“縱使龍?zhí)痘⒀ǎ钟泻螒??惹得爺爺惱來,連那狗皇帝一起砍了去!”
陳洛回頭看向霍青桐,可巧她也在望向這邊。二人對視,她俊俏的臉上猶掛著淚痕,帶著三分凄楚、三分傷心,直欲神傷魂斷。
陳洛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霍青桐,緩緩從懷中取出她所贈短劍,輕輕摩挲,眼中情真意切,勝似千言萬語。
霍青桐眼前一亮,背過去輕輕擦拭了眼角淚珠,旋即又轉(zhuǎn)身向著陳洛,挑眉道:“看我做甚,還不出發(fā)?”
陳洛朝著她輕輕一笑,轉(zhuǎn)過身去發(fā)令道:“眾位哥哥,備馬出發(fā),闖宮去也!”
紅花會群雄領(lǐng)命而去,心硯也去為陳霍二人備馬。
陳洛拉著霍青桐在中庭漫步,說道:“青桐,我心中有一番計(jì)較,想請你為我謀劃一番?!?p> 霍青桐一怔:“不是說要去救喀絲麗么?”
陳洛沉吟道:“進(jìn)宮救下喀絲麗后,我們直奔皇帝寢宮。若我所料不差,或許能畢其功于一役。”
霍青桐秀眉一挑:“你要?dú)⑺???p> 陳洛將心中謀劃與她說了,面上罩著一層寒霜:“我不殺他,我要挾天子以令諸侯?!?p> 片刻之間,群雄收拾停當(dāng),勒馬院中。除了紅花會群雄以外,天山雙鷹和陸菲青也愿仗義同行。
此時陳洛與霍青桐商量已畢,由霍青桐簡要分說各人安排。眾人素知皇帝無信,所謂設(shè)宴也多半是鴻門宴,正在心中惴惴,此時聽得總舵主另有安排,皆精神振奮。
陳霍二人吩咐已畢,并騎而去。
眾人則收拾定當(dāng),飽餐酒肉,依計(jì)而行。
此時距白振和眾侍衛(wèi)官兵帶走香香公主沒有多久,他們不愿聲張,牽馬而行,所行不速。陳霍二人則是急如星火,皇城打馬,沒多久便追上了白振一行。
領(lǐng)頭的正是金鉤鐵掌白振,他見陳洛去而復(fù)返,心中不免帶了三分警惕,下馬拱手問道:“陳總舵主去而復(fù)返,有何見教?”
陳洛淡淡道:“喀絲麗被你們幾個帶著進(jìn)宮,我并不大放心。我二人隨隊(duì)而行,等進(jìn)了皇宮,到了安穩(wěn)所在,我們便即回轉(zhuǎn)。”
白振乃是多年的老狐貍,皺眉道:“皇城之中,能有甚么危險(xiǎn),總舵主說笑了。沒有皇上旨意,在下怎敢隨意放人進(jìn)宮?”
陳洛從懷中取出一路,鵝黃帛布,背有龍紋,乃是乾隆的御賜手詔:“皇上召我紅花會眾入宮赴宴,執(zhí)此入宮,可不算違了圣令吧?”
白振曾被陳洛救過性命,他雖當(dāng)差多年,仍存著些許知恩圖報(bào)的江湖習(xí)氣。他雖知從事有著極大的風(fēng)險(xiǎn),但是紅花會眾人的確有著皇帝明晚赴宴的手諭,他也素知陳洛和這姑娘的感情。他思忖片刻,決意為陳洛一力承擔(dān)。
他雙目精光閃爍,看著陳洛道:“也罷。我只能帶二位到得香香公主下榻樓前,二位卻千萬不可進(jìn)去?!?p> 陳洛心中一動,與霍青桐對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是自然。我等見了她平安進(jìn)殿,立刻回轉(zhuǎn),決不遷延?!?p> 白振道:“還請陳總舵主立個誓來?!?p> 霍青桐面色一變,剛要呵斥,卻被陳洛攔住。
作為一個堅(jiān)定的無神論者,一個受過良好紅色教育熏陶的現(xiàn)代好青年,什么鬼神毒誓陳洛都是不信的。他隨意地看著白振,發(fā)了幾個毒誓。
霍青桐眼角泛著淚光,似乎頗為感動。
白振不再說話,上馬而行。
轎子里,喀絲麗忽然掀開窗紗,隔著幾尺的距離看著陳洛。
這一眼,似乎便是千萬年。
她垂下窗紗,輕聲道:“大哥,你能來送我,我很是感激?!倍潭處鬃?,她說得竟然異常費(fèi)力,說到最后,隱然帶著哭音。她姐姐霍青桐扮作書童打扮,又跟在陳洛身后,她便沒見著。
陳洛柔聲道:“妹子,就快到啦,你且忍耐一會顛簸。”
白振騎馬在前面聽得這對愛侶的纏綿對話,心中不忍,但也去了三分疑心。
一行人沿著街市而行,到了宮門之前。眾人依規(guī)矩全體下馬,只有香香公主被皇帝特許,可以享受王公待遇,乘著轎子直接入宮。
陳霍二人進(jìn)了皇宮,只見禁城之內(nèi)氣象宏偉森嚴(yán),不禁感到一股肅然之氣。陳洛穿越之前,每個周末都要從天安門進(jìn)故宮去遛彎逛一圈,宮里的各處大殿、道路都頗為熟悉。
不過像這樣作為古人,從偏門踏進(jìn)禁宮側(cè)門,卻又是別有一番感觸。
紅墻琉璃瓦,墻下侍衛(wèi)林立,兵甲重重。
守門的侍衛(wèi)見了白振,又見陳洛手中有皇帝的御詔,當(dāng)即放行。白振帶著陳霍二人穿殿過院,來到一座樓前。那樓高五層,黃琉璃瓦頂、青白石底座,紅墻上繪著精美絕倫的飛天彩繪,頗有邊疆異族的風(fēng)格。
白振低聲道:“香香公主被皇上……請來之后,便下榻在此寶月樓。陳總舵主來過一次,自然知曉?,F(xiàn)下可放心了罷?”
陳洛向霍青桐使了個眼色,拱手道:“既然已至殿前,我二人自然放下心來。便請和皇上回報(bào),要他莫要忘了前日之盟?!?p> 白振心中暗忖,你是江湖草寇,方敢如此說話,我身為皇宮侍衛(wèi),哪敢如此對皇帝說?他也不好吐露,只得唯唯應(yīng)道:“如總舵主所言,一定帶到?!?p> 陳霍二人一拱手,便越墻離去。
白振松了一口氣,紅花會這兩個瘟神終于走了,他便著宮人起轎,往寶月樓而去。
忽聽不遠(yuǎn)處一陣呼哨,緊接著宮墻外四面八方皆有呼哨回應(yīng),聲音由遠(yuǎn)及近,不下十余人。白振乃是老江湖了,心知不對,但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已經(jīng)著了道。
墻外銀光閃動,白光朵朵,細(xì)小暗器已釘入他后心。他同行的侍衛(wèi)和抬轎的太監(jiān)們連聲慘呼也發(fā)不出來,便即死去。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墻頭,正含笑觀之,卻不是“千臂如來”趙半山是誰?
前面轉(zhuǎn)角處,陳洛帶著紅花會群雄迎面走來,原來是方才霍青桐以呼哨傳訊,眾人乘著夜幕越宮墻而入。
白振慘笑一聲,心知今日一念之仁闖下大禍,便欲張口呼救,盼望能引來些救兵。就算立刻被紅花會群雄斃在當(dāng)場,也不足惜。
哪知身后人影閃動,武當(dāng)前輩陸菲青早已閃在他身后,抬手點(diǎn)了他的啞穴。
就在此時,紅花會四當(dāng)家“奔雷手”文泰來的大手已經(jīng)扣在他的手腕脈搏之上,白振知道大勢已去,再無還手余地,搖頭嘆息。
趙半山用漫天花雨手法打落附近燈籠,這一段花園便成了漆黑的藏身之處。
霍青桐輕聲道:“快!快!換上侍衛(wèi)衣衫?!?p> 眾人籍著夜色換上了侍衛(wèi)制服,抬著轎子向?qū)氃聵亲呷?。只余下白振一人叫門,陸菲青跟在他身后,抵住他后心,以防突然生變。
寶月樓乃是乾隆藏嬌之處,他頻頻到此,守衛(wèi)之森嚴(yán),不下于養(yǎng)心殿。門前的侍衛(wèi)們見了白振,知是皇帝命他接人回來,敬了一禮,便即放行。
眾人多半是第一次進(jìn)寶月樓,見這皇宮內(nèi)院之中,竟然有好大一片沙漠,不禁愕然。
陳洛低聲道:“是為了討好喀絲麗,皇帝拆了一處內(nèi)院造的?!?p> 霍青桐不屑道:“徒具其形,卻無其氣象。我瞧不及我們大漠之萬一?!?p> 陳洛微笑道:“我也是這么說。不知道喀絲麗自己喜不喜歡?”
此時白振受制,紅花會眾人進(jìn)樓,已脫離了險(xiǎn)地。他也盼著早點(diǎn)和喀絲麗說與喜訊,讓她少受幾刻的痛苦。
他湊到轎子旁,低聲道:“妹子,這里的沙漠好,還是外面的沙漠好?”
轎子里猛地一動,一雙纖纖玉手翻開了門簾,露出了喀絲麗那明艷絕倫的面龐,她雙目瞬也不瞬地瞧著陳洛,雙眼帶著淚光。
她不敢相信地瞧著陳洛:“大哥,你怎么還在這里?”
陳洛伸手去握她的手:“妹子,都是我一時糊涂,做出這等事來。我們是來接你回去的?!?p> 兩行清淚從喀絲麗眼眶中流下:“可是大哥,你與我說過的,要我……”
陳洛斬釘截鐵地說:“妹子,再也休提。別的事情我再想辦法,只有一點(diǎn)你可放心,此生我們再也不會分離。”
喀絲麗再也忍耐不住,不顧一切地?fù)涞疥惵鍛牙?,放聲大哭?p> 眾人見了,也喜極而泣?;羟嗤┮娏嗣米优c陳洛親熱,心中雖然還是凄苦,但是終究還是為救回妹子而高興。
陳洛拉著霍青桐的手,笑著對喀絲麗說:“你瞧瞧這是誰?”
喀絲麗抬頭見了姐姐,又哭著和霍青桐擁在一起:“姐姐,你還活著……”
昔日木卓倫部落被清朝兆惠大軍攻破,她姐妹二人的父親、兄弟、族人全部戰(zhàn)死,姐妹二人也失散多時,茫茫不知生死何處。終于此時此地再相逢。
霍青桐終究還是女中諸葛,知道此時身處險(xiǎn)地,率先止歇了哭泣,安慰妹子道:“妹子,你且隨四哥四嫂回去,我們要?dú)⑦M(jìn)宮中,去揪出那個狗皇帝?!?p> 喀絲麗左手拉著陳洛,右手拉著霍青桐,堅(jiān)決地?fù)u了搖頭:“他方才說過,這一次我們決不分離?!?p> 霍青桐拗不過妹子,轉(zhuǎn)頭看向陳洛,卻在陳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極具信念的堅(jiān)定眼神。她被這股氣氛所感染,明白了陳洛的意思。
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不回去便不回去。眾位哥哥,姐妹們,為了回部的族人,為了苦難的百姓,為了漢家的江山,且隨我登樓擒那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