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椿走進一家還未打烊的飯店,點了毛血旺和三瓶啤酒。
“喜歡吃辣?”她問我
“沒有吃不下飯的!”
“倒是厲害。”
“你吃不了?”
“吃的,只不過有辣椒也可以吃,沒辣椒也可以吃,不至于沒有就不行,和你不一樣?!?p> “你知道嗎?辣其實是痛覺,不是味覺,人舌頭就能嘗出四種味道,酸、甜、苦、咸,沒有辣?!?p> “也是第一次知道。但既然是痛覺為什么要吃?故意找罪受一樣,好奇怪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將啤酒打開,給椿倒上。
“有話想說?”我問椿。
她將頭發(fā)栓住,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道:“想知道人為什么活著?”
“物競天擇。大自然逼著我們存在罷了。已經比許多已經滅絕了的動物要強,比如渡渡鳥。想活也活不了,地球和人類想讓一個東西死他就活不久,想讓活卻再也不能,所以活著難,就要更小心地活?!?p> “現(xiàn)在還有動物在滅絕著?!?p> “夠殘忍,夠可悲的,不是嗎?我看過記錄片里的鹿被獅子咬住喉嚨,四條腿立刻就像列車轱轆一樣的蹬,還是死了,想活想得不得了,可又不能同情鹿,要是覺得鹿可憐,那么獅子就更可憐了。還有路邊的狗,被車軋瘸了兩條腿,翻垃圾吃,也有類似處境的人,就那么活著,沒什么意思,但好歹不能死了,死了就真的完蛋了?!?p> 椿目光游離開來,對我的話只是不斷點頭。
“還有我不知道跟你說過沒有,就一個認識的人,16樓跳了下來,就這么完了,人們說起來都不是覺得他偉大或者什么的,還有人罵的,你說好笑不好笑?活著誰他媽都不知道這么個人,死了大家居然都罵!簡直絕了。”
椿指尖在覆蓋著白色桌布的桌子上畫著圈,啤酒已經全部喝完了。
“那么我死后人們會記住多久?”
我思考了一下,道:“兩天。兩天大家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就父母知道,如果有小孩,或許會多一兩個,但也不會久。”
我們并肩走在夏日的夜色中,蟬鳴叫個沒完,月光不算太亮,零零碎碎的。
“暑假不回去的嗎?”
“學校還有些事沒處理完,之后會走的,你呢?”
“不經?;?,要是沒什么事就呆在學校,等羽回家了,無聊就回去一次?!?p> “謝謝你陪我出來,心情感覺好了許多?!?p> “我也一樣的其實。”
她突然停下腳步,用白皙的手掌拉起我的手,放在胸前。
“8月24日,處女座,這是我的生日,如果可能,想到時候請你吃飯?!?p> 夏日的尾聲了!我暗暗想到。
遠方有什么?我看向一側,只有烏壓壓的城市,遮掩住流動的隱秘,藏污納垢。我望向她清澈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走在盛大的時代當中。
什么都好,如果讓故事到這里結束,我簡直就太幸運了,寧愿放棄掉六合彩中頭獎。
揉皺了的紙團,壓平多少次,都不會不留一絲痕跡,命運在我身上刻下的詛咒,根深蒂固,我抓不住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