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卷曲著身體,躺在地上的涼席上,好冷??!就像掉進了寒冷的冰窟里,忍不住牙齒都在打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運行,感覺呼吸越來越虛弱,意識也漸漸有些迷離,我要死了嗎?我是不是快死了?好吧!那就讓我靜靜地這樣死去吧!
這時,身邊有雙手把我抱起,接著,緊緊地把我擁入懷中,恍惚中,聽到一個聲音對我喃喃道:“你身上怎么這么冰涼?芯!你怎么了?芯!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身上好溫暖??!我忍不住依偎在這個懷抱里,慢慢地,我感覺身上的血液在緩緩地流動,我的意識也逐漸清醒,我抬起頭,望著擁抱著我的這個男人,他正盯著我看,接著,他深深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后滑向我的嘴唇,我把頭一偏,眼睛里的淚水不爭氣地滴落而下。
“芯!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但我是愛你的,你是知道的?!蔽膬?nèi)疚地望著我,辯解道。
我沒有講話,漠然地爬離他的懷抱,坐了起來,借著月光找到自己的衣物,然后再一件一件地穿回身上。
“芯!對不起!我愛你!我是真的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我都會對你負責(zé)的?!蔽挠珊蟊尘o緊地抱著我。
“放開我!”黑暗中,我冷冷地低吼道,文緩緩地松開了我,我把所有衣物都穿戴整齊后,站起來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向外面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我拿起毛巾與另一套衣物向沖涼房走去。
花灑里的熱水,澆在我的頭發(fā)與身上,我的眼淚和著水流快速滑落,我記得我要努力,想去追趕一個人,雖然我知道,到了今時今日,我應(yīng)該永遠也見不到那個曾經(jīng)我想努力追趕的人了。
但他卻是我人生的一道光,多少次,在我感到迷茫與行走在黑暗中時,是他在前方照亮了我的心靈,讓我有勇氣有力量一次次地站起來勇敢往前走,我在心里告訴自己,我也會很優(yōu)秀的,我配得上他的,他錯失了我,是他損失一段最好的姻緣。
但現(xiàn)在,我還有什么資格去夢想這一切?
我輕聲抽泣著,接著越哭越大聲,最后變成在嚎啕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也哭累了,換上干凈的衣物,再把臟衣服放進盆里清洗,邊洗邊淚如雨下,當(dāng)一切都洗好后,走去陽臺把洗好的衣物掛好,最后,回到房間安靜地躺在床上,漸漸地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
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我睜開朦朧的眼睛,失神地望著窗外,就這樣怔怔地望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坐起來,走到門邊打開門,看到文站在門外,我面無表情地走回床上,蓋上被子,轉(zhuǎn)身朝里躺下。
“今天,你怎么沒有上班?”文趴在我的床邊對我柔聲問道。
我沉默著。
“沒事,我?guī)湍阏堃惶旒倭耍憬裉炀秃煤眯菹⒁幌?。”說完,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長發(fā),我立即用被子把整個頭蒙住。
“我知道你怪我昨晚那樣對你,我也不想為自己做任何的辯解,我給你買了早餐,起來吃點早餐吧,好嗎?”
我依然毫無動靜。
“早上,我在那個房間醒來,看到?jīng)鱿嫌性S多血跡,隨后,我找來毛巾把涼席上清洗干凈了,芯!對不起!我知道我現(xiàn)在道再多的歉,也撫不平你心底的傷痛,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未來的日子里,關(guān)心你、照顧你,盡我最大的能力讓你過得最好最幸福?!?p> 我那不爭氣的眼淚,緩緩地由眼角不斷滑落在枕邊。
“你先休息一下,我先下去上班了,早餐我放在桌子上,你一會起來吃點早餐,中午時我再給你送午飯上來。”
房間里響起腳步聲,接著是關(guān)門的聲音,我把頭伸出被子外面,睜著淚眼朦朧的眼睛,望著桌上的早餐,肚子忍不住咕咕叫,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生活,如何面對悲傷的,但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絕食的習(xí)慣,而且還有嚴(yán)重的低血糖,一點也經(jīng)不住餓。
如果饑餓來臨時,又不能立馬充饑,我會變得精神恍惚,神智迷離,全身無力,氣若游絲,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如百爪撓心般,那種感覺讓我生不如死,仿佛一次次地徘徊在生死的邊緣。
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與小朋友們玩得忘記了飯點,母親是一個非常嚴(yán)厲的女人,如果我在應(yīng)該吃飯的時間沒有回家吃飯,她是絕不會留飯的,就算有剩飯也不會給我吃,但父親總會偷偷幫我留飯,他會用一只碗悄悄裝起飯菜,再用另一只碗扣上,放在灶臺里面的角落里溫?zé)嶂看五e過的飯點,我會偷偷跑到廚房,找到父親幫我留起的飯菜。
但這天,父親在造紙廠里忙,吃的飯菜也是母親送過去的,我回到家中看到灶臺上空空如也,只得洗漱后上床休息,但在半夜里,我感覺全身難受,身上仿佛有千萬只蟲子在緩緩攀爬,靜靜地撕咬我,我想抬起手去驅(qū)趕,但我的手卻沒有一點力氣,我翻一下身,可我左翻右翻,身上的蟲子也沒能趕走,反而越來越多。
我全身都在出冷汗,我的頭發(fā)都汗?jié)窳耍目谠絹碓诫y受,漆黑的夜里,我忍不住躺在床上,大聲地哭喊起來,我的喊哭聲驚醒了父親、母親,父親來到床前抱著我,他以為我發(fā)惡夢了,他安慰我不要怕,沒事的,他們在。
我顫抖著對父親哭道:“爸爸!我好像餓了,我好難受,我的心好難受,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闭f完,又接著大哭。
母親也嚇到了,她急忙跑去廚房準(zhǔn)備食物,父親不停地安慰我,告訴我一會就好了,我在床上汗如雨下,翻來覆去,如百爪撓心,我感覺再不給我東西吃,我馬上就要死了。
很快母親進來說炒飯做好了,起來吃飯,父親把我抱起來放在椅子上,我剛坐下,“嘣!”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父母慌忙把我扶起來,我顧不得身上的傷痛,拿起勺子貪婪地裝著碗里的炒飯,但我的手顫抖得太厲害了,完全拿不穩(wěn)勺子。
我急得大哭起來,父親趕快幫我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對我喂食,邊喂邊對母親埋怨道:“你看你,把孩子餓成什么樣子了,我都講過你,小孩子不能餓,不能餓,你就是不聽我講,你以為她是我們大人呀,淑芯的體質(zhì)本就不好,從小身體虛弱,你偏不聽我的,非得把她餓成這個樣子?!?p> 后來,我才知道我這種狀態(tài)是低血糖,是經(jīng)不住餓的,所以家里總會為我準(zhǔn)備著糖果,以免我突然發(fā)餓急時,可以用作應(yīng)急,而我在外面,家人總會交待我隨身帶幾顆糖果,怕我哪天突然發(fā)作,餓暈倒地,直到今時今日,我還會有隨身準(zhǔn)備糖果的習(xí)慣。
而我這個習(xí)慣,曾經(jīng)在路上與工作中,幫助了許多的人,每每在路上或工作中,看到那些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坐立難安的人,我就會走上前悄悄遞給一顆糖果。
所以,我望著桌上的早餐,我實在沒有骨氣視而不見,我走到桌前,毫無志氣地拿起早餐貪婪地啃食起來,很快我吃飽了,但一吃飽,我就后悔了,我干嘛要吃,并且我干嘛要吃文買來的早餐,我應(yīng)該要爭氣點,寧愿餓死也不要吃他買的食物。
但現(xiàn)實是一次次打我的臉,中午,文送來午飯離開后,我又厚著臉皮把午飯也一掃而光,等到吃晚飯時,我就不假裝了,當(dāng)著文的面,坐在桌前大快朵頤,而文滿臉笑容坐在一旁,欣賞我埋頭風(fēng)卷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