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端著水盆來到了茜的營帳外,她見到同伴們都在外面后,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輕聲問道:“雅大人在里面?”
其余人點了點頭,她們面露疲憊道:“時間也不早了,熱水準備好了是嗎?你早點回去休息吧?!?p> 工作人員聽后將水盆交給了對方,然后說道:“哎好,那就拜托你們了。”
營帳內(nèi)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鮮花枯萎的速度比雅想象得快許多,花朵上的花瓣已經(jīng)所剩無幾,而剩下的也都露出了黑斑。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她們將水盆放到桌面上后便問雅,這些花還要嗎?
花朵枯萎時散發(fā)出來的腐臭味充斥著雅的鼻腔,他一聽工作人員要將花朵處理掉后,想也沒想便答道:“都拿走吧?!?p> 可茜卻阻攔了雅,她說自己并不希望花朵被處理掉,哪怕它們已經(jīng)不再美觀。雅不解,他對茜說既然花已經(jīng)枯萎了,就該換上新的。但茜執(zhí)意如此,雅見此也就同意了。
工作人員不再打擾他們兩人,她在告退后就離去了。待到營帳內(nèi)只有雅和茜兩人后,雅便問茜,為什么不愿意處理掉腐爛的花呢?明明它們的臭味已經(jīng)很重了。
茜有些沉悶,她提起了“可憐”一詞,茜對雅說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憐嗎?我們擅自做主將它們帶來,卻在它們即將凋零之際就拋棄它們。明明不摘下它們的話,它們還能盛開更多的時間。”
茜說的話有些道理,但雅卻苦笑著答道:“但是不摘下來的話,我們怎么又能將它們組合在一起,編織成美麗的花束呢?葉子太多,雜草太多,太不好看了?!?p> 茜搖了搖頭,她問雅:“那么拋棄它們后,我們又會摘下新的花朵對嗎?如此反復(fù),只會讓越來越多的花加速枯萎??晌也⒉幌肽菢?,我希望它們都能好好地活下去?!?p> 現(xiàn)在的茜越來越不像是從前了,她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越發(fā)憂傷。雅開始思考起茜話語中的意思。他心想為何會這樣呢?明明鮮花被摘下來的時候是十分美麗動人的,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便會慢慢枯萎。先是露出黑斑,隨后變得干癟。直至零落之際,都沒有人能夠救贖它們。哪怕雅每天都在花瓶內(nèi)添上干凈的水源,也無法阻止它們的老去。時間就是如此的讓人摸不著看不透,有時間存在的地方便有變化,有變化便有衰老。時間就像是一個看不見的殺手,它告訴著雅,世間萬物終有毀滅的那一刻,它踏著緩慢的步伐來到所有人的面前,在不經(jīng)意間就會抹去所有人的存在。雅不希望那樣,他不希望美好的事物逝去,倘若時間消失了,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所以他多么期望夢中的冰河再現(xiàn),永遠留在當(dāng)下,不要離開。
“為什么會這樣呢?”雅喃喃自語道,他問茜說:“既然注定要毀滅,我們誕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茜被雅問住了,她楞著神盯著雅看著,“意義?意義就是。。。”
茜剛想說她所認為的意義是什么的時候,竟咳嗽了起來。雅立馬制止了茜,他讓茜不要再說話后幫她蓋緊了被子。
“休息吧,明天你的病就會好起來了。妮薇絲已經(jīng)去王城找醫(yī)生過來了,到那時你一定會沒事的?!?p> 雅心知自己是在欺騙自己,茜也知道雅在欺騙自己。她的身體狀況她是最清楚的,自從她來到南風(fēng)之城后,她每一天都在恍惚中度過的,哪怕茜已經(jīng)拼命地去抓捕自己的意志,但她腦海中那沉悶與迷離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就像是前些天她忽然昏倒時那樣,茜只要一松懈就會忘記現(xiàn)在的自己,可欺騙在某些時候可比真相令人安心,為了不讓雅擔(dān)心,茜便說自己其實已經(jīng)好多了。
可這欺騙真的會帶來希望嗎?不過是逃避未來,讓自己有盼頭罷了。雅讓茜躺下后,他熄滅了燈火。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營帳。雅炸了眨眼,他對茜說道:“我會一直守在這里的?!?p> 此情此景竟然有些熟悉,雅記得自己在夢境中似乎也見到過這樣的場景。龍牙的話語此刻浮現(xiàn)在了雅的腦海之中,當(dāng)時在諾梵島上的時候,雅曾問過龍牙,他夢境中的少女最后怎么樣了呢?龍牙給出的回答是那人病死了。
雅絕對不會讓夢境中的景象變?yōu)楝F(xiàn)實的,而就在他剛說完話,茜卻將手從被子中伸出抓住了他。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茜問雅她可以抓著他的手嗎?可雅卻回答這樣會冷。
茜聽到此話后便將雅的手拉進了被子中,她嬉笑了一聲,“這樣就不冷了?!?p>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兩人的手就這樣緊緊地抓著對方。茜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wěn),雅知道她已經(jīng)睡去了。為了不吵到對方,他就保持著一個姿勢,像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
四周的空氣越發(fā)安靜了,雅在心里自言自語道:“你向我保證過,我永遠不會孤獨的,所以這一次你不會走的,對吧?對,我不會讓你離開了?!?p> 一夜過去,第二天的清晨很快就到來了。依照伽爾亞的命令,士兵們將影帶至了營地之中。不過規(guī)矩終究是規(guī)矩,哪怕所有人都知曉影這一次必定會被處刑,但他們還是依照伽爾亞的命令,像是對待一個還有一線生機的人一樣,將影關(guān)押進了牢籠之中。
影被帶至營地后,楠第一時間便打算來找他,但兩人還沒有說上話,士兵們便將楠攔在了牢籠的遠處。士兵們說伽爾亞是下了明確的命令的,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影。倘若楠真的想要和影說什么的話,等到那人被無罪釋放后也不遲。
而就在楠與士兵們對峙期間,陽來到了營地的入口處。也不知道陽從哪里聽來的消息,他一來到營地就吵鬧著要證明影的清白。士兵們打算將陽驅(qū)逐出去,但是陽的手臂上綁上了綁帶,看在他是一名傷員的份上,士兵們并沒有用暴力驅(qū)趕他,而是以好言相勸,“未經(jīng)批示你不能進去,在我們動手之前快走吧?!?p> 可陽執(zhí)意要為影辯護,他的吵鬧聲變得越來越響,甚至驚動到了周圍的巡邏隊伍。巡邏隊以為有人來鬧事,于是就趕去了營地的入口處,當(dāng)他們見到來者是巴倫西亞人后,也不管陽從前是學(xué)院學(xué)生的身份便以武裝暴力的手段將陽往營地外側(cè)驅(qū)趕。好在蘿妲及時趕到,不然的話陽可能真的就要被士兵們給抬出去了。
聞訊趕來的也不只是蘿妲,梅魯涅斯現(xiàn)在的神經(jīng)可緊繃著呢,營地內(nèi)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就要去看看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在影被處死之前,梅魯涅斯也不允許任何變故發(fā)生,于是他在聽到吵鬧聲后便來到了營地的入口處。
“哦,我還以為是誰來了呢?陽?你在這里做什么?身為巴倫西亞人的你應(yīng)該也明白自己不該來這里的吧?”梅魯涅斯見到陽根本就沒有辦法進入營地后,他冷嘲熱諷道:“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你是巴倫西亞人,可我們都攻占南風(fēng)之城了,你竟然一點都不怨恨我們,反倒是有點想要融入我們的樣子,喂,你老爹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
陽捏緊了拳頭,他指著梅魯涅斯罵道:“你少得意了,你老爹都沒有惡心你,我老爹怎么可能惡心我?”
梅魯涅斯被陽懟得有些惱火,但他心想陽根本就進不來后,也就沒打算跟對方廢話,而是朝著士兵們下令道:“喂,你們還不快點將這人趕出去?他可是巴倫西亞人啊,綁匪和人質(zhì)一事沒有處理干凈,他就有共犯的嫌疑?!?p> “你少血口噴人了!”陽大喊道,可他還沒有說完士兵們就舉起長槍對準了他。陽沒有辦法就只能閉上了嘴巴。
蘿妲見形勢有點不對勁,她拉著陽就往外面走??申栆惨孀拥穆?,他一邊往后退一邊指著士兵們罵道:“你們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蘿妲一路帶著陽來到了距離營地百米開外的地方。在抵達橋面上后,她松開了手,然后問陽說,對方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
“要是我沒有出來的話,他們真的可能會對你下死手的?!碧}妲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陽手上的繃帶看著,她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陽這下也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告訴給了蘿妲,說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算不算是關(guān)心我?”
蘿妲本來還在津津有味地聽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她剛想說原來伽爾亞今早這么生氣是因為這些事情,但陽一打岔,蘿妲的思緒就被打亂了,她有些沒好氣地說道:“關(guān)心?我只是盡同學(xué)情誼而已,因為是我?guī)銇砬熬€的啊?!?p> 陽抓了抓頭,他嘿嘿一笑心里想著蘿妲竟然認真地回答他開的玩笑了。而就在陽有些得意的時候,蘿妲繼續(xù)開口了,她有些支支吾吾的,在陽期待的同時,蘿妲提起了梅魯涅斯剛才提出的問題,那就是陽明明是巴倫西亞人,可面對阿羅特人的入侵,為何他還能樂呵呵地呆在南風(fēng)之城呢?
“哎,我說,對于你來說我們是入侵者吧?”蘿妲問道。
面對蘿妲的提問,陽起初并沒有想好該如何回答,但他思索過后認為現(xiàn)在卻是他表露心意的好時機。于是陽學(xué)著蘿妲的樣子靠在了欄桿上,他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回答蘿妲說:“畢竟我關(guān)心你嘛?!?p> 蘿妲聽后瞟了陽一眼,她低頭看著水面上的倒影有些無語地說道:“哎,你什么時候才能變得正經(jīng)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