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一家雜貨鋪前,一名婦女搬著籃子正將水果從貨架上分類取下。在她忙活的時候,鋪子后方的儲物間內(nèi)傳來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他們是一對夫妻,也是這間店面的主人。
妻子像是希望這門外的婦女能夠聽見爭吵聲一樣放大了聲音喊道:“你看看家里,前段日子出現(xiàn)的麻煩事還不夠嗎?先是領城的部隊在我們這里大吃大喝,爛了一屁股賬還沒有收回來。然后是巨人。如果你要請人來幫忙,那也得先想想清楚,你真以為我們是開的什么大店,你有這個闊氣嗎?”妻子越說越氣,她伸出手指點了點丈夫的額頭,“就這么點貨,每天還賣不出去多少的。我們自己來都可以了,請人不要工錢的是吧?要是真有那閑心,就想辦法去果園那邊,下個星期可就要付貨款了?!?p> 妻子說罷雙手叉腰哼了一口氣,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丈夫,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算盤算了一筆。算著算著她也算不下去,便讓丈夫主動回答,之后該怎么辦。
店鋪的男主人在面對妻子的呵斥時表現(xiàn)得唯唯諾諾,自打他們二人結(jié)婚以來,妻子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對他指指點點。而他在面對妻子的責罵時,一直以來選擇的都是百般討好妻子的做法。
這一次也一樣,當男人被妻子罵得狗血淋頭,無地自容時,他依舊選擇以討好妻子作為此事的解決辦法。但店鋪現(xiàn)在的狀況大不如前,正如女子所說的那樣,店鋪已經(jīng)到了即將關門的地步。因此不管男子怎么安慰妻子,都不再有以前的效果。
女子已經(jīng)受夠了男人口頭上的承諾,她希望男人能做出行動來,而不是一直停留在表面。女子本以為自己這么逼男人后,她的丈夫一定會站在她那邊,可是男人卻有些遲疑,他似乎還想要爭取些談話的余地,于是便安撫妻子說:“說歸說,安靜一些好吧?小雪就在外面,再怎么說我和她也是一起長大的啊。我爸媽和她爸媽也都認識,能不能先看看果園那邊怎么說后,我們再做決定?”
女子這下有些著急了,當她聽到男人提起了他的從前后,女子氣不打一處來,她不僅沒有聽丈夫的話反倒是加大了話語聲,“哦?感情我在你們的面前就是個外人是吧?我真不知道當時我為什么要嫁給你,真是瞎了我的眼!”
男人頭疼極了,他下意識瞟了一眼窗外。屋外的婦女還是和之前一樣,面無表情地工作著。男子見此后松了一口氣,他一揮手對自己的妻子說道:“你啊你,換做別人家,哪有妻子和丈夫說話這么咄咄逼人的???哎,總之就按照我說的辦,別再無理取鬧了?!?p> 男人說完此話后不再理會妻子的胡鬧,他獨自一人離開了倉庫來到了貨架前??粗鴭D女忙碌的背影,男人沉思過后悄聲走到了她的身旁,“小雪啊,今天。。。今天就忙到這里吧?!?p> 聽到了男人的話語聲后,小雪猛然轉(zhuǎn)過了身來,臉上盡是木訥的神情。男人以為小雪是沒有聽清楚,于是他再次重復了一遍話語,“今天也沒什么活,而且太陽也快下山了,不早了?!?p> 小雪這才點了點頭,她解下圍裙從男人的身邊走過,在來到貨架的盡頭后,她將竹籃掛到了架子上,隨后拍了拍手準備告退。可就在小雪離開前,男人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男人將一封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封交到了小雪的手中,他對其說道:“這里面是你今天的工錢?!蹦腥苏f著轉(zhuǎn)頭看向了貨架,他搓了搓雙手像是作出了某種重大的決定一般,“還有些沒有下架的我等下自己來處理。然后你看這不是馬上就要換季了嗎?有些水果一直賣不掉放著也是浪費,與其爛掉還不如帶點回去,環(huán)和蕁現(xiàn)在可都在長身體,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了吧?”
男人的話語令小雪十分感激,再加上他一直以來對她的關照,小雪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男人才是。于是她緊緊地捏著手中的信封,許久后才開口道:“謝謝你,但是水果就不拿了吧?明明就一直受你照顧。。?!?p> 小雪這么一說后,男人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說:“哪里哪里,本來就是一個村子的人,談不上什么照顧。”
男人說話的時候始終抓著小雪的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把就將小雪拉到了倉庫側(cè)方的角落里。
“剛才我們在里面說的話?”
“我都聽到了,沒關系的。如果你實在有難處,我離開就好。就不打擾你們了?!?p> 小雪說罷朝著男人鞠了一躬,可這時男人卻表現(xiàn)得有些著急,“你在說什么呢?你不在我這里你能去哪里?他現(xiàn)在不在了,可你還要養(yǎng)兩個孩子呢?!蹦凶诱f著四處張望了一下,“其實你也知道的,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到大,我以前就很喜歡你,要不是你選了他。。?!?p> 小雪聽出了男人話語中的那層意思,不過在她的心目中,男人一直都是個善良,正直,有擔當?shù)娜恕P⊙┲灰詾槭亲约合攵嗔?,于是為了避免男人繼續(xù)胡言亂語下去,小雪當即就選擇離開,不給他任何機會。
可打斷男人話語的并不是小雪的離去,而是他的妻子。女子聽聞到了屋外的動靜,同樣的,她在趕到現(xiàn)場后也聽到了男人與小雪所有的對話。
女子瞪大了雙眼,她被氣得眉毛都豎起了。男人感覺到后背一陣發(fā)涼,察覺到不妙的他立馬停下了話語,慢慢扭頭看向后方的他見到了滿臉鐵青的妻子。
妻子的出現(xiàn)令男人有些慌張,男人趕忙揮了揮手想要解釋些什么。但女子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她雙手叉腰走上了前來,隔著三米的距離,男人明顯能夠感覺到她那即將爆發(fā)的怒火。
還沒等男人阻攔,女子揚起手直接打了小雪一巴掌。她叫喊道:“你這個狐貍精,自己男人死了,就來勾引我男人。還有你這個女人,也是個禍害!你們這么賤,為何不趕快去投河?”
女子大吵大鬧著就像是個潑婦一樣,她的叫喊聲引來了人群。村子里的這些人最喜歡的就是看熱鬧,然后將這“熱鬧”傳播出去,就像是對待蕁那樣,他們巴不得每天都有人捏造,散布有關于別人的謊言。這津津樂道的話題不僅是他們喜歡聽到的,也是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的,因為只要他們還能談論別人,那被談論的身份就暫時還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來。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男人將妻子拉到了一旁,他對其吼道:“別這樣,他們都看著呢!”
可女子不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更不是圣人。會嫁給男人,一同合伙湊日子的她當然只是個鄉(xiāng)野間的“潑婦”,不管男人如何解釋,也不管周圍看熱鬧的人到底有多么的多,女子依舊不顧及別人的目光。就算家丑會外揚,女子也要保證自己的清白。于是她一刻不停地拍打著男人并喊道:“你這個混賬,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不知道自從你雇了她后,村里其他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嗎?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就不替我想一下?”
在混亂中,小雪不得不向眼前的這對夫妻道歉??伤舆B朝著女子鞠了幾躬后,不知為何也朝著看熱鬧的人群鞠了幾躬。也正是她的舉動,眾人將談論的矛頭轉(zhuǎn)移到了小雪的身上。大家稱小雪為生出了魔女的狐貍精,是村子里的禍害。
在責罵聲中,小雪默不作聲地打算離開。而村里人因為害怕自己和小雪扯上關系,小雪一走近他們,他們就退避到遠處。也正是這樣,小雪因禍得福地順利離開了現(xiàn)場。
在推搡之中,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小雪離開了。望著對方的背影,男人最終還是屈服于了現(xiàn)實。他想著小雪離開前對他說過的話,她之后不會再來打擾了。至此,他那伸出的手落下了。
瓦雷利亞大陸670年,7月29日,星期五。
魔女之森的深處,依舊在那小河畔,那幢小木屋前。雅獨自一人坐在霧中的夜笳叢內(nèi),十分安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蕁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到了雅的身后,正如她意料的,雅的病情在此刻再次發(fā)作了。紅色的花束深深地扎進了雅腦海之中,花朵微微綻放后,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齒地緊皺著眉頭,發(fā)出了陣陣哼哼聲。
雅幾乎每天都會發(fā)病。每當?shù)竭@個時候蕁就會趕到雅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長時間過后蕁終于是發(fā)現(xiàn)了雅身上的不正常之處。在雅那斷裂的手臂傷口上,出現(xiàn)了一絲絲鮮紅的紋路。紋路十分密集,就像是不斷生長的筋脈一樣呈現(xiàn)著放射狀的姿態(tài),逐漸遍布了他右側(cè)的肩膀。
“頭又疼了嗎?這次是哪里,前面還是后面?”蕁一邊按壓著雅的頭頂一邊問道:“以前也會這樣嗎?是一種病嗎?”
“是啊,我有病?!毖叛凵窨斩吹囟⒅用妫轿灮鹣x從對岸的草叢內(nèi)一閃而過后,他轉(zhuǎn)頭看向蕁,十分認真地說道:“風里的聲音,他說我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