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法庭內(nèi),勒奧爾多就被捕人員一事展開了審判。大廳內(nèi)站滿了人,其中押送囚犯的士兵竟只占了四分之一。大量的凡人光是看著就讓人十分頭大,但勒奧爾多卻表現(xiàn)得十分鎮(zhèn)定,就好像這種事情是十分正常的一樣。
勒奧爾多簡略地查看了一下名單,和他想的一樣,被捕的人基本上都犯了王城新頒布的律法。他們都是因為身邊的人違法而連坐的人。坐在勒奧爾多身旁的陪審人員也一同看過了名單,執(zhí)法者商量過后他們決定先審判連坐者,因此也就將人數(shù)較少的犯了其他罪名的人暫時關(guān)押進了監(jiān)獄之中。
諾大的法庭雖然安靜,卻又充斥著反對的聲音。這聲音從根本上講從未是聲音,但從連坐者那不滿的眼神中表現(xiàn)得卻甚是響亮。執(zhí)法者們看著有些不舒服,他們朝著衛(wèi)兵們說道:“來來來,把他們的頭按低一點,我看他們還挺有理的,不像是服罪的樣子?!?p> 連坐者本就無罪,他們又怎么會服罪呢?但迫于壓力,本就站在道理之上的眾人還是低下了頭。審判就此開始,勒奧爾多令衛(wèi)兵帶出了名單上的第一人,他以責(zé)問的語氣問罪道:“城東的,你是賣辣椒粉的。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被衛(wèi)兵押上來的男人面容憔悴,他的雙手因為長年處理辣椒粉,手掌十分粗糙且通紅。被勒奧爾多問話后,他解釋道:“大人,我不知道我犯的究竟是什么罪。我昨天就在店里處理著辣椒,有客人來了我就賣給他。我家的店在王城里開了十多年了,從來都是這樣經(jīng)營的,也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亂子,我們不會違法,也不敢違法,還請大人明察。放我回去,我妻子去世的早,家里的小孩需要人照顧。”
男子的一席話并未喚來勒奧爾多的同情,勒奧爾多聽后嘖嘖道:“你說你沒有違法,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那番話就已經(jīng)違反了多次法律。”
男子不解,他皺了皺眉頭使勁地想著自己話里究竟哪里是違法了的,但是不管怎么想,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放低聲音以十分卑微的姿態(tài)問道:“大人能夠告訴我,我究竟說錯了什么。”
勒奧爾多看男子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名無藥可救之人一樣,他搖了搖頭故作無奈道:“你說你是制作辣椒粉的?那你知不知道菲達(dá)克斯城的事情?你三番兩次提起辣椒粉,究竟懷著什么心思?”
勒奧爾多說到這里后,男子恍然大悟。菲達(dá)克斯城的名字用阿羅特文字寫是“Phaedacus”,而辣椒粉等香辛調(diào)料品一般寫作“pepper”或是“paprika”。男子多次多次提到了辣椒粉,也意味著他多次提到了同樣字母開頭的菲達(dá)克斯城。這一切看似合理卻是十分荒謬且沒有道理的。男子有些惱怒,可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解釋說:“可是我就是賣辣椒粉的,難道說我要另取一個名字嗎?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勒奧爾多搖了搖頭,他說事情并非如此,“你應(yīng)該懂得避嫌?!?p> 勒奧爾多簡單的一句話就撕碎了男子最后的希望,男子有些控制不住情緒道:“那么街上賣紙的呢?難道你們要讓我們連桃子或者是梨,甚至是中央公園都要改個說法嗎?”
勒奧爾多十分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他說是的,現(xiàn)在阿羅特的情況有些特殊,就該這么辦。在男子沉默之時,勒奧爾多繼續(xù)說道:“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應(yīng)該為你們的行為負(fù)責(zé),這種事情本就不用我們教育,怎么會不明白呢?”
勒奧爾多說罷便問男子是否認(rèn)罪,男子心知自己無罪,可他無法用武力反抗就只能以沉默反抗。法庭內(nèi)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安靜后,勒奧爾多對著衛(wèi)兵們下令道:“既然無法明事理,就先抓下去關(guān)押幾天,等到他明白了再帶他出來。好了,下一個?!?p> 男子神情恍惚,就好像現(xiàn)實是在對他開玩笑一樣。衛(wèi)兵將他拖下去后,審判繼續(xù)了。下一位接受審判的并不是一人,而是一對夫妻以及兩個小孩。這是一戶人家,家里的四口人現(xiàn)在整整齊齊地站在勒奧爾多的面前,全部都低著頭。勒奧爾多先前已經(jīng)看過名單,因此他十分清楚這戶人家的身份,他們就是剛才那位賣辣椒粉男子的鄰居。
因為之后要審判的人比較多的緣故,勒奧爾多為了節(jié)約時間就對眼前這戶家庭的代表,也就是孩子們的父親進行了審判。審判的理由很簡單,這戶人家知法犯法,明知道鄰居在大街上吆喝著賣辣椒粉,卻不去制止。
“這是包庇,你很清楚你的鄰居做的是什么工作,為什么不上報?依照屋子的排列,你家正好和他們家劃分在同一個小組內(nèi),而且你還是戶長,按道理應(yīng)該做好帶頭作用?!?p> 男子在得知自己成為十長戶戶長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明顯的壓力。壓力迫使他不敢怠慢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情,其中包括小組內(nèi)家庭成員的出行,要做到早上六點前不出門,晚上十點前必須返家。還有眾人的言行以及舉止,不得談?wù)摪⒘_特王室,不得討論北方的戰(zhàn)場以及阿羅特的英雄王,可是男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一個辣椒粉竟然也會與菲達(dá)克斯城扯上關(guān)系。
男子支支吾吾地,他無法回應(yīng)勒奧爾多。勒奧爾多見此便問:“是因為羞愧還是害怕?”
男子咽了一口口水,他有家室有小孩,如果換做年輕時候的他估計早就不計后果上去和勒奧爾多為首的這群弄臣拼個你死我活,也要搏回一個正義的名頭。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男子有了牽掛,他不是一人被審判,為了保護孩子他只能逆著心中的道義而走。男子卑躬屈膝道:“因為,因為羞愧?!?p> “羞愧”表明男子是明白“道理”的。他知道自己犯了法,背叛了國家,所以羞。清楚自己是個罪人,要帶著全家接受審判,所以“愧”。
勒奧爾多對此十分滿意,他說:“既然已經(jīng)明白事理,那就押下去關(guān)押幾天好好反省,下一次可別再犯了?!?p> 勒奧爾多作出這個判決時表現(xiàn)得十分大義,就好像他真的對男子一家是有恩情一樣。而男子則是在千恩萬謝后帶著全家跟著衛(wèi)兵離開了。
有了男子這么一個開頭,后面的人都懂得只要認(rèn)罪便可以從輕發(fā)落,因此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像是多米諾骨牌似得倒了下去,而且倒下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都不用勒奧爾多說些什么,他們也會認(rèn)罪。哪怕這罪名就是光冕堂皇地扣在他們頭上的,他們也不會作出任何反抗,畢竟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除了繁衍就沒有其他使命的他們,命可比名重要得多。
審判一事在黃昏即將到來之時終于是完畢了,勒奧爾多看著名單上劃去的名字,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今天處理了不少案子,大家也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陪審人員打了個哈欠,他們?nèi)嗔巳嚯p眼直到見到窗外照進來的余暉已經(jīng)灑在了法庭中央的地面上后,他們才明白太陽早已西下。如果不是這陽光,恐怕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睡了這么久。
待到眾人一一離開后,勒奧爾多也整理整理文件準(zhǔn)備離去了。這時法庭的大門緩緩打開,兩名衛(wèi)兵一左一右來到了大廳之中。勒奧爾多向前看去,他見到了身披盔甲的比西斯走了進來。
盔甲與長劍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明顯且刺耳。勒奧爾多看了手中的文件一眼,認(rèn)為這些文件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的他就將其輕易地扔到了一旁。比西斯見此便問勒奧爾多,文件都散落一地了,為何不撿起來。
勒奧爾多瞟了一眼地上的紙張,他將雙手放到背后,挺起腰板走到了比西斯的面前,“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等清理人員來后再處理吧,王宮說不定還需要這些紙來當(dāng)柴燒?!?p> 比西斯哼了一聲,勒奧爾多見此便問對方特地過來是有什么事情。比西斯說王城內(nèi)最近逮捕了不少人,弄得他手底下的人全部都出去工作了,所以他過來看看法庭到底都是在審判些什么人。
“都是一些小毛小病,不過小毛小病不治的話,將來變成了大病想要治可就晚了?!崩諍W爾多說著提起了攝政王布蘭迪,“最近城里冒出了許多不利于攝政王大人的言論,所以老朋友,還得辛苦你和你手底下的人一下,去將罪犯們?nèi)看稓w案?!?p> “可是這一連坐,要抓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啊?!?p> 勒奧爾多明白比西斯的難處,王城里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比西斯就要派出全部的人手滿大街地抓人,這確實有點夸張。但是勒奧爾多心知不這么做是無法根除正在王城內(nèi)蔓延著的疾病的,于是他好聲說道:“這也只是我的建議,具體的還得看攝政王大人的意思不是嗎?為了確保王城的安全我們只能這么選擇,難道我還會害了你嗎?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朋友之間就應(yīng)該真誠以待,就像是攝政王大人派遣龍騎兵前往北方邊境線,你手底下的人都被抽空了吧?可你卻從來沒對我提起過這件事情,只有有了難處了,才。。。”
比西斯抬手令勒奧爾多不要再說下去了,他表現(xiàn)得有些無奈,“行了,你要抓什么人,我去抓就是了。”
勒奧爾多十分滿意比西斯這一回答,他看了一眼大廳,雖然大廳內(nèi)只有他與比西斯兩人以及看守大門的衛(wèi)兵,但勒奧爾多依舊認(rèn)為此地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于是他對比西斯說道:“我確實得到了一些消息,就在王城里面。有些人還真得拜托你去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