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等人皆有修為在身,特別是徐林,更是最擅于在黑暗中視物,因此即使整個五岳城已不見天光,但還是能將城中發(fā)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濃厚的黑色幡幕,皆是由污穢、墮落、血腥、邪惡等魔息構成,在將五岳城籠罩起來的剎那,滾滾魔息便相互之間各自凝聚,顯露出一個個猙獰魔影,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長舌及胸,有的頸生雙頭,有的馬面人身,齊齊嘶吼,紛紛尖嘯,或赤手空拳,或手拿鋼叉,或舉幡,或持鉤,五花八門,各不相同,皆是張牙舞爪,浩浩蕩蕩,爭先恐后從魔息帷幕中沖出,怪叫連連,向五岳城降落下來。
不過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五岳城上空,雪花紛紛揚揚,冰晶片片浮現(xiàn),呼吸之間,冰雪凝結成各種形狀,花草蟲魚,飛鳥走獸,日月群星,浮云,狂風,閃電……仿佛一個由冰雪構成的世界,正是天象都羅大陣開啟時顯現(xiàn)的異象。
大陣布展開來,寒光四射,白霧迷茫,連成一片,那落下的魔影,一經(jīng)觸碰,當即凍成冰塊,煙光明滅閃爍之下,化作冰屑四散飛揚。
天空之上,黑白兩色光芒相互傾軋,相互吞噬,好不壯觀。
“看魔息出現(xiàn)的方向,果然是紫霞派!”陸小花眼中怒火幾乎化作實質,若此番沒有大陣守護,這般如海潮般的魔影涌落下來,整個五岳城將傾刻間變成一片煉獄。
龐然看著大陣將魔息阻擋,并逐漸占據(jù)上風,那些魔影無法脫離魔息而存在,眼看就要一齊被絞滅在寒光中,本應欣喜,可他想起方才徐林之言,縱然對天象都羅大陣向來信心滿滿,此時心中也不由打起鼓來。
果然,不過片刻,紫霞派的方向再生異變,五道寒光升騰而起,雖皆是陰寒陣陣,但卻與天象都羅大陣全然不同,顯得格格不入。
在升至半空時,這五道寒光略一停滯,緊接著便被突然拉長,一端刺入天象都羅大陣之中,將花鳥蟲魚等各種異象齊齊掃滅,同時另一端沒入地面以下,將陰寒地煞的供給截斷,使得此處大陣無法復原,留下一個空洞。
魔息翻滾,從那空洞涌入紫霞派中,即使相隔甚遠,徐林等人仿佛也能看到紫霞派中血流成河的慘狀。
“好狠的一顆心,竟是先拿自己門派開刀?!标懶』ㄊ谴笱茏诘茏?,對門派有著天然的歸屬感,此時見紫霞派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不禁凄凄然。
通過那空洞,魔息以紫霞派為中心,緩緩向四周擴散,一點點蠶食著天象都羅大陣,想來用不了多久,這護城大陣便會被破去。
連番變故看似此起彼伏,實則只是瞬息之間發(fā)生的事,城中眾修者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一時之間,各色遁光從城中閃現(xiàn),皆都停于半空中,有些性子急躁的,則直接施展神通,五顏六色的神光,齊齊向上空打去。
龐然雙眼瞇成兩道縫隙,雙手突一掐訣,使得天象都羅大陣在抵御外來攻擊的同時,并不阻擋由內而外打出的神光。
各色神光沖出大陣,皆都擊打在黑色帷幕上,可魔息翻滾,瞬息之間,便將其全部吞噬而去,諸修聯(lián)手一擊,竟是沒有造成任何多余的波動。
“看來我們被封鎖在五岳城中了?!饼嬋粐@息道。
陸小花和徐林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們筑基之后,道心通明,靈覺敏銳,自是已經(jīng)知曉,那黑色帷幕無法以蠻力突破,就算出手試探,結果也一樣不會改變。
“龐胖子,陸道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在這時,兩道遁光飛來,從中現(xiàn)出一名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穿灰袍的長須老者,方才出聲的,正是那中年男子。
見二人現(xiàn)出身形后,視線在徐林身上不斷打量,陸小花為他們互相介紹。
五岳城除紫霞派外,還有青陽宗和霜角宗兩個宗派,這兩人分別正是青陽宗宗主朱海鑫、霜角宗宗主寒谷道人,皆是筑就道基多年的人物,五岳城發(fā)生如此大的變故,他們兩個沒有不出現(xiàn)的道理。
介紹徐林時,則僅有“散修徐林”四字,實在是他初入五岳城不久,眾人對他都不甚了解。
龐然而對朱海鑫的喝問,卻沒有急于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氣,聲音遠遠擴散開來道:“薛道友,鄒道友,今日五岳城已陷危機,空間封鎖,無法與外界往來,生死存亡之際,正是通力合作之時,還不現(xiàn)身,更待何時?”
話音剛落,又是一青一黃兩道遁光飛來,落下后,薛綱五大三粗、滿臉橫肉,鄒曜樺則是身著儒袍的文士裝扮,從兩人身上有意無意顯露的氣息看,赫然都是筑基境的修為。
徐林、陸小花、龐然、朱海鑫、寒谷道人、薛綱、鄒曜樺,除清波道人和金銀銅三名魔道妖徒外,五岳城所有筑基境,此時已是齊聚一堂。
時間緊迫,龐然言簡意賅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他們七位筑基修士,能走如今地步,每一個都是心性堅韌之輩,即使此時情態(tài)危急,也沒有一味慌亂,將惶恐與不安強壓心底,有條不紊,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沒用多久,便已商議出了一個具體的章程來。
眾修還是給了陸小花這位大衍宗弟子一個面子,最后由他來當這個主事人,畢竟無論地位還是實力,他都當仁不讓。
陸小花也沒有矯情,應承下來,發(fā)號施令道:“接下來我們兵分三路行事。”
他先向散修鄒曜樺點頭:“鄒道友,我等皆知你在陣道之上造詣頗深,等之后我們到紫霞派后,那截斷陰寒地煞的大陣,便交由道友全權破解,朱道友和寒谷道友所在宗門中擅于陣道的弟子,也將交由鄒道友來指揮,只要能將天象都羅大陣那空洞填補完整,借用大陣之力,什么魔息鬼影,皆可消弭而去,清波道人和那金銀銅三妖徒,在大陣之下也再難翻出風浪?!?p> 見鄒曜樺鄭重應是,陸小花又對兩位宗主道:“朱道友,寒谷道友,你二人除了派遣門中擅于陣道的弟子協(xié)助鄒道友外,剩余弟子皆散于城中,助城中其他同道和普通百姓盡量遠離紫霞派的方向。”他看向紫霞派中的魔息,“若我沒有猜錯,這應是某種血祭之法,魔息中的魔影掠奪的血肉精華便是祭品……只要能減緩那些魔影掠奪血肉祭品的速度,就算接下來魔息擴散,九幽魔獄的那位存在,短時間內也無法降臨?!?p> 五大正道,向來以降魔誅邪為己任,大衍宗中自然不缺類似典籍記載,陸小花很快便已確定這魔息來自血祭之法,只是接受祭品的究竟是哪位九幽魔獄的存在,他便無法輕易猜出了。
寒谷道人嘆道:“我與清波兄相交多年,知他向來心高氣傲,一直心向金丹大道,想不到如今壽元將近,也是做出此等糊涂事來?!?p> 他和清波道人年齡相差仿佛,年輕時也算同為五岳城中的風云人物,如今清波道人與魔道妖人同流合污,讓他心中也是不太好過。
朱海鑫冷哼一聲,他正值壯年,正是勇猛精進之時,不屑于清波道人所做所為,朝陸小花拱手道:“陸道友放心,你的安排我馬上便吩囑下去?!?p> 陸小花頷首,最后道:“鄒道友能否破解大陣,尚在兩可之間,且魔息始終在不斷增強,我們需做兩手準備,到時候由我、龐胖子、朱道友、寒谷道友、薛道友和徐道友,六人一齊闖入紫霞派山門之中,能直接將那血祭大陣破壞自是最好不過,再不濟,也要為鄒道友爭取更多的時間?!?p> 眾修皆言:“善!”
說罷,各自去了。
至于五岳城中還有其他散修,皆修為太低,幫不上什么忙,若隨徐林他們齊入紫霞派,說不定反為血祭大陣提供更多祭品,因此也便沒指望他們,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