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三個時空24
曾黎：“對啊，講講吧媽，我也沒聽過?！?p> 張曉抬頭瞥了他一眼，之后又繼續(xù)吃飯了，沉了會，她才說了句，“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沒什么可講的。”
詢問沒成功，謝嬌有些失望，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能太著急了。之后，她舉起果汁，“阿姨不想說就不說，來，咱們喝飲料?！?p> 對面，張曉緩了剛才僵硬的臉色，笑著舉起啤酒，喝了一口，之后，謝嬌開始頻頻舉杯，曾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停的找理由讓張曉喝酒。
大約喝了三罐啤酒后，張曉的臉色有些紅了，話也變得比之前多了。
謝嬌問張曉：“阿姨，你說叔叔長的也不好看，你和我媽媽為什么都喜歡叔叔呢？”
張曉放下酒杯，開始反駁謝嬌，“這你可說錯了，你叔叔現(xiàn)在是不行了，老了，但是你沒見過你叔叔年輕時候，長的可帥了，大高個，還特別白，而且那時候雖然你叔叔家窮，但是他特別愛干凈，他只有一件白襯衫，但是他那件白襯衫不管你什么時候看見他，他的領(lǐng)口袖口都是純白的。當(dāng)時我們上大學(xué)是一個系的，你叔叔學(xué)習(xí)雖然學(xué)習(xí)一般，但是他特別樸實特別能吃苦，下了課就去打工，掙了錢一半交學(xué)費，剩下的還會寄回家里補貼家用，我們那個年代不興現(xiàn)在這樣的，小姑娘都愿意找條件好的，那時候我們都是喜歡能干活能吃苦的，當(dāng)時系里挺多漂亮又優(yōu)秀的女生喜歡你叔叔呢，可你叔叔偏偏就選中了我。”
說到這，似是陷入了當(dāng)年的回憶，張曉不可思議又受寵若驚的笑了，眼角眉梢間，都是一種甜蜜的表情，“當(dāng)時阿姨不算漂亮，還有點胖，所以當(dāng)時你叔叔突然到我宿舍樓下跟我表白，我簡直是驚呆了。”
張曉又喝了口啤酒，繼續(xù)往后說，“再然后，我跟你叔叔就談起了戀愛，然后他帶我去了他家，那時我也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窮，可雖然他家什么都沒有，但是特別干凈整潔，桌子上的蓋簾，還有床上的床單都是那么干凈，就像是你叔叔身上那件白襯衫，當(dāng)時父母都忙，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家里，所以家里能保持那么干凈，都是你叔叔收拾的，而且他下面還有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也都被他照顧的很好，你叔叔什么都會做，會做家務(wù)還會蒸饅頭，就連弟弟妹妹的們的衣服他都會縫補，當(dāng)時阿姨心里就想，就他了。他一定會是一個好歸宿?！?p> 張曉笑了，“再后來，我就帶他見了我父母，當(dāng)時我爸見他第一面就不同意，堅決不同意，他說陳明就是圖我們家錢，如果我嫁給他，遲早會后悔的，我當(dāng)時不信啊，陳明那么好，他那么樸實的一個人，他對我那么好，怎么會是像我爸說的那樣呢？后來，大學(xué)快畢業(yè)的時候，我就偷了家里的戶口本，偷偷的跟陳明登記結(jié)婚了。之后我爸媽就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我畢竟是家里唯一的女兒，所以雖然我爸再不同意，也還是給我們置辦了嫁妝，按照當(dāng)時最好的買了電視冰箱洗衣機。又偷偷給了我一萬塊錢，讓我自己留著別跟陳明說，但是結(jié)婚后沒多久，陳明就吵著說想要創(chuàng)業(yè)，說不想虧待了我讓我一直跟他過苦日子，可是他沒有本錢，我看他難過，又感動他對我這么好，我就背著我父母把這一萬塊錢拿出來給他了。之后，我就陪著他創(chuàng)業(yè)，當(dāng)時是真的很難也很累，我們每天忙到很晚，后來他媽媽生病住院，他忙事業(yè)，我就把小碩送到了我爸媽家，然后白天幫他的忙，晚上去醫(yī)院照顧他媽媽，雖然我父母不同意我這么苦，但是我想著，我都嫁給他了，就該跟他一條心，該幫他分擔(dān)他的苦，讓他少挨點累，而且他這么努力，我們的日子總會好的?！?p> 說到這，張曉嗤笑了聲，“結(jié)果現(xiàn)在日子是好了，可是他卻有別人了?！?p> 說完，張曉又灌了一口啤酒，然后趴到了桌子上，半天，都沒有動。
謝嬌以為她是喝多了睡著了，她起身湊了過去，小聲的叫了一聲，“阿姨?！睆垥詻]有回答，之后，她看到張曉的肩膀在微微的顫動，她沒有睡著，只是，難過的哭了，哭的那么傷心和痛苦。
謝嬌沒再說話，只是坐了回去，安安靜靜的陪伴著，又過了好一會，她再次聽到了張曉的聲音，“其實，我見過你媽媽，有一次，陳明陪她逛街，你媽媽，她那么年輕漂亮，我只大她兩歲，可是我們倆的臉和狀態(tài)，就好像是兩代人一樣，穿著也像，她那么時髦，像個電影明星似的，可是我呢……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他們倆在一起的那一刻，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的樣子，我再回想我自己，我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跑去指責(zé)質(zhì)問他們，而是膽怯自卑的想要逃跑躲起來，我害怕你媽媽看見我，我害怕她會對我露出輕蔑的笑。那天晚上，陳明沒有回來，而我回到家，我站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角額頭都是皺紋，沉重的法令紋，暗黃的臉，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的操持著這個家，我不舍得買高檔化妝品，不舍得買漂亮衣服，日子一年一年的過下來，我總是想著自己節(jié)儉一點，讓你叔叔穿的好點，男人出門體面些，再多給陳碩攢些錢，他以后工作買房都需要用錢，看著她們好，我就覺得自己什么都是值得的，可是，我一心一意的為陳明，為這個家，可他卻喜歡別人了還要跟我離婚了，說是不嫌棄我老，可他還是找了年輕漂亮的，就連小碩，開家長會，他也是希望他爸爸去?！?p> 張曉哭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我真的不想離婚，離了婚，這個家就散了，可他說我有病，還找了心理醫(yī)生勸我離婚。看著現(xiàn)在的自己，我真的好恨好后悔，這么些年，我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孩子我和我媽帶，家務(wù)我做，家里什么都不用她，我就想讓他別那么辛苦，結(jié)果我沒了事業(yè)，累的老了，他什么都有了就找別人了，我憑什么要這樣，我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這樣……我好想回到過去，重新來過！”
說到這，張曉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蘼曇膊辉匐[忍，就連謝嬌坐在對面，也能聽到她的哭聲了。她一直趴在那哭了好一會，謝嬌才再次聽到她的聲音，“可是，回不去了，我不可能，回到，過去了?！?p> 哭著哭著，張曉似乎是睡著了。一直過了好一會，他們都沒聽到張曉再的說話聲，直到后來，他們聽到了張曉勻稱的呼吸聲。
謝嬌和曾黎一切將她扶到了臥室的床上，謝嬌幫她脫了鞋，給她蓋上了被子，之后，謝嬌和曾黎回餐廳收拾殘局去了。
這一晚上，謝嬌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中午，她沒有回班級學(xué)習(xí)或是午睡，也沒在操場上溜達(dá)，曾黎去謝嬌班級找她，想告訴她陳明給他打電話了，說是今天出差回來，讓他們倆個今晚回去住。
班級里大部分同學(xué)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在學(xué)習(xí)，有的在午睡，但曾黎卻沒有看到謝嬌，謝嬌的座位是空的，只有她那個小同桌，睡的像個傻逼。
昨晚聽了張曉酒后的那些話后，謝嬌心情就變得很沉悶，后來收拾完餐桌，她就直接回自己房間了，后來也沒去他房間寫作業(yè)。
曾黎有些擔(dān)心，他沒回班級，而是去校園里各處找了一圈，圖書館，操場……
最后，曾黎在體育場找到了謝嬌，臨近下午上課，室外的體育場里空無一人，而今天，謝嬌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一個顯眼的位置吹風(fēng)，而是坐在了器材室的后身，一個人靜靜的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發(fā)呆。
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謝嬌回過神，目光暗淡的看了過去，是曾黎。
曾黎一步步的朝她走近，之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怎么了？昨晚開始就不開心?！?p> 謝嬌搖了搖頭，依舊看著遠(yuǎn)方，“沒什么，就是覺得，看到張曉現(xiàn)在的樣子，心里難受?！?p> 曾黎：“可仔細(xì)想想，這就是大部分中年女人的生活現(xiàn)狀，不是嗎！”
謝嬌沉默了一會：“嗯，但我一定不要活成這樣?！?p> 頓了頓，她再次開口，“全心為了家，省吃儉用，頭發(fā)白了，臉上長滿了皺紋，手也蒼老了，全完變成了中年婦女的樣子，可丈夫不但不領(lǐng)情還找了情人，而情人花著她省下的錢，保養(yǎng)的年輕貌美，這光是想想都覺得太可怕了。簡直是噩夢?！?p> 曾黎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別想那么多了，你不會的?！?p> 說完，他看著她，又篤定的補充了句，“你不會變成那樣?！?p> 謝嬌看向曾黎：“你怎么知道我不會?！?p> 之后，曾黎收了笑容，認(rèn)真的看著謝嬌的眼睛，“因為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