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九斤回來，常義說：“我聽到了，是鐵家伙?！?p> 李東：“拿錘子砸塊大的，回去打造兵刃?！?p> 蔡興皺著眉勸說：“九斤，那是鐵閘，不能動，萬一漏水，這里便是湖泊。”
金毛在九斤肩膀嗅了嗅，九斤倆手一攤說：“沒看到母猴子，艾木掃瑞了?！?p> 說完看了幾人一眼，指著山頂說：“所有疑問，到達(dá)山頂便知?！?p> 坡勢雖陡，仍可蜿蜒盤旋而上，對于山里的孩子，這樣的山勢并未放在眼里。
金毛沖在前頭轉(zhuǎn)眼沒了蹤影，幾人大呼小叫仿佛回到童年，可也是，轉(zhuǎn)眼都十七了。
一刻鐘后，四人爬上山頂，山下一條浩淼煙波的大江映入眼簾。
常義驚喜道：“我草，長江？”
“錯，這是短江?！?p> 蔡興笑道：“別聽李東逗你，長江在南邊，咱這是太和山最北端，依照鐘前輩地理圖集，這里該是丹江?！?p> “沒錯，”九斤摟著金毛肩膀，指著西北方向：“去西北可達(dá)陜西，正北是河南，順流而下可至長江?！?p> “怎么沒有船呢？”
“沿途淺灘峽谷多了去了，哪有容易行船，”九斤說著轉(zhuǎn)身順著山脊東去。
走了三里多來到一處高嶺石峰上，整個群山盡在眼底。
九斤估算了位置，那個鉆進(jìn)山底的船應(yīng)該是飛來的，想在水面降落，雖然水面五里寬，長度仍然不夠。
急切見發(fā)現(xiàn)有個山洞，只能一頭撞進(jìn)去，進(jìn)去后發(fā)現(xiàn)出口狹小，已經(jīng)無力回天。
等到撞開山體，卻被垮塌的碎石掩埋，或許有人生存，還有那些火雞。
道家只有鐘前輩成為功法傳人，打下了江山卻沒回道門，中間發(fā)生了什么至今未見只言片語。
若是鐘前輩就是那船上幸存之人，他為何不娶妻生子，創(chuàng)建家業(yè)呢？
“九斤，想什么？”
“我在想，那鐵甲尖頭船就是從那里撞進(jìn)山里的。”
“九斤，回去我開個方子，有病得治啊。”
“你能開方子？烤肉的手藝沒得說，還是干你老本行吧?！?p> 常義嘟囔著：“我豈不成廚子啦？我不烤肉，我得當(dāng)大將軍。”
常義站在山頂要當(dāng)大將軍，位于山陜交界的龍虎山的山道上，近千破衣爛衫的衛(wèi)所軍兵，正向道觀開進(jìn)。
當(dāng)先一人穿著尚算完整的皮甲，腰上別著雁翎刀，刀鞘破了好幾個窟窿，騎著一頭青騾子。
后面近千人大多光著腳，里面最老的皺紋滿面，五六十歲的樣子，最小的十歲左右，大多套著麻布坎肩，沒有褲子。
騾子后面百十人有提著腰刀，有拿著梭鏢，有扛著三齒叉，有拿著鋤頭，多是青壯。
再往后的人，基本都是拿著木棍，孩子拿著枝條，都在咬牙緊跟。
騾子左側(cè)有個扛著一根旗子的漢子，旗面是桑麻粗布，用紅漆寫了個王字。
這漢子六尺有余，看著挺壯，腳上草鞋繩子斷了好幾根，一走路刷啦刷啦響。
干熱的山風(fēng)吹過山脊，光禿禿的山嶺難見綠色，干旱持續(xù)了四個年頭，樹木早就砍光做了柴火，滿山的蒿草無精打采的耷拉著，開春就變黃了。
扛旗的漢子抿著干裂的嘴唇，緊走幾步來到騾子旁說：“三哥，咱為啥不去打財主鄔堡，反而爬山打道觀?！?p> “孫禮，你好歹是小旗官，上次打劉家堡，攻了兩天都沒打進(jìn)去，還傷了百十個弟兄。
“若不是昨晚在橫沙溝搶了呂財主，咱這幫弟兄早他媽散了。”
“也是，三哥，昨晚可惜了那幾個娘們兒，你為啥砍了，弟兄們心疼啊?！?p> “沒出息，咱為啥舉旗，不就是因為沒飯吃沒衣穿嗎？剛滅個大戶就開始享受，官兵一來，都他媽被砍腦殼子?！?p> “咱就是官兵，那還有兵？這次邊軍四十二衛(wèi)一齊舉旗，很多人都說肯定能成?！?p> “告訴你個乖，咱是戍邊軍戶，不是官兵，你見過官兵幾十年不發(fā)餉嗎？
此番王首領(lǐng)召集陜甘邊衛(wèi)十三家好漢，就是要大干一場，咱們?nèi)羰强罩秩ィ€不如不去，難道你就不想弄個大將軍當(dāng)當(dāng)？”
“三哥，自從咱砍了劉師爺舉旗，這條命就交給老天爺了?！?p> “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進(jìn)道觀取得錢糧，繼續(xù)招兵買馬，等見了王首領(lǐng)，至少封個千戶游擊啥的。
為了前程，就只能對不住這山里的道人。
誰讓周圍三百里就這道觀香火盛，該當(dāng)是咱兄弟的。
傳令下去，都精神些，打下道觀，吃飽喝足去府谷會師。”
孫禮傳下令去，后面人聽說有吃喝，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把腰間草繩子又緊一圈，叫罵著向山頂沖去。
山上玄天觀有大殿三處，其他各類房屋五百多間，道士雜役兩百多人。
道觀主持，老道人張成一個月前聽得山陜兵亂，不顧年事已高從太和山匆匆而歸。
近兩年來玄天觀香火大不如前，很多時候都依靠山上百十畝山田度日。
從去年開始，山上水源瀕臨枯竭，無奈之下，大部分道人開始下山化緣，觀里只留年老體弱者看守。
張成在張柊真人五大弟子中行三，也是九斤的三師叔。
快七十歲的人回太和山，就是為選定玄天觀下任主持之事。
一任觀主不光得有朝廷頒發(fā)的執(zhí)照，還得有出彩的技能。
要么文武，要么經(jīng)學(xué)，要么百草煉丹。
可惜張成收徒七人，最終無人能勝任，這才返回太和山尋師傅裁定。
得到兵亂的飛書傳信，老道急匆匆顛簸二十余天返回。
路途勞累加之接任者難尋，回來后便一直臥床修養(yǎng)，湯藥無繼，狀況堪憂。
七個弟子還有五個，最大的四十有七，最小的也快三十了。
這一天，觀里道人大多去了后山取水，山門雜役坐在石階上打盹，一陣喧鬧聲將其驚醒。
揉揉眼定睛一看，一股亂兵舉槍舞刀的沖上山，嚇得門子慌忙向大殿跑去。
離著大殿還有百十步就大喊：“道爺不好了，亂兵殺上山啦，亂兵殺上山啦。”
二徒弟張景在殿內(nèi)打坐，聽到喊聲起身來到大殿外：“慌什么，青天白日還敢明搶不成？”
那門子臉色煞白，上臺階摔了倆跟頭，顧不得疼喊著：“是軍戶起兵了，快跑，快跑?！?p> 剛上完石階，一支羽箭遙遙射來，‘噗’的聲扎進(jìn)門子后心。
這門子伸手對著張景揮著，嘴里冒出血沫拼盡全力喊了聲：“快～跑～，”氣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