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息對我們很重要。”
雷洋并沒有質疑牧歌所提供的情報是否準確，他先是告訴后者他會派人進駐東十四街區(qū)尋找肖明等人的線索。
同時告訴他，他提供的關于遺忘大陸的信息非常重要，華府集團會派專人進行確認，一旦確定為真，華府集團便會以一個適當?shù)膬r格收購這些信息。
“也就是說，這些信息我們壟斷了?！?p> 雷洋言簡意賅的說道。
對于那些進入迷霧世界的探險者而言，什東西才是他們在迷霧世界中存過的關鍵？
不是那些神奇的道具或者昂貴的基因藥劑，能讓他們在錯綜復雜的迷霧世界中存活的正是那些與迷霧世界本身有關的信息，也就是世界觀。
知道的信息越完善，越具體，深處其中的職業(yè)者生存下來的幾率也就越大。所以這一類的信息在職業(yè)者內部的價值一直居高不下，而且對于整個世界的探索越深，這類信息的價值也就越高。
比如牧歌提供的，與隱藏在食人魔夢境中那個意志有關的信息便已經觸及到了遺忘大陸的深層隱秘，對于解開那個世界是如何形成并衍化成現(xiàn)在這種形式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個秘密獨屬于牧歌。
畢竟每年進入遺忘大陸的職業(yè)者其實很多，被吞入食人魔夢境中的職業(yè)者也又不少，但是無論是誰，當他們脫離夢境之后，對于那里的一切記憶便會被直接抹除，這也就導致越來越多的職業(yè)者對于食人魔夢境的秘密產生了強烈的好奇，與其相關的收購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對于牧歌而言，他是頭一次聽說這些。也就是說，如果雷洋不說，那么他完全可以一人獨吞這份獎勵?！?p> 但是這個男人沒有隱瞞，而是一五一十的將與之有關的一切消息都說了出來，包括那份信息可能換取到的獎勵，那是一份足以讓窮了快二十年的少年為之心跳加速的價格。
雷洋的開誠布公讓牧歌對他的排斥與警惕減少了很多，同時他又本能的覺得，雷洋叫自己不可能僅僅是為了這一件事，后者應該還有其他的事要說。
“雷經理，請有話直說?！?p> 不想浪費時間的牧歌直接說道。
“好?！?p> 雷洋也是爽快人：“三天之后，公司將會派駐一隊行動組進入喪尸星球執(zhí)行任務，而歐陽瀟瀟也會以顧問的身份隨隊進入，我希望你也能加入這支隊伍，因為你是唯一與混亂之子打過交道的人，你的觀察結果對于我們評估歐陽瀟瀟的情況是否穩(wěn)定非常重要。”
歐陽瀟瀟的祖父是華府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其兒子創(chuàng)立的漢中集團在中夏更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就是使得華府集團對于歐陽瀟瀟的調查困難重重。
雖然明面上的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雷洋深知，她就是一枚炸彈，一旦這枚炸彈爆開，整個萊陽數(shù)以百萬人都要為其陪葬。
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所以哪怕他的上級已經禁止了對歐陽瀟瀟的調查，他依然要堅持下去，而他的人選就是牧歌，一個愿意為了救陌生人而拼盡性命的“傻子”。
“這是個很危險的任務?！?p> 對于牧歌，雷洋沒有隱瞞：“除了各種喪尸以外，喪尸星球上還有各國的職業(yè)者和軍隊，他們彼此傾軋廝殺，目的就是要搶占那里的資源?！?p> 也就是說，牧歌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座戰(zhàn)場。
但是他沒有拒絕，這不僅僅因為雷洋答應的，在事成之后可以吸收其為華府集團正式探員的保證，也不是魅影先生需要的那張門禁卡。
真正讓他甘愿冒險的，是那些出現(xiàn)在視頻里的人類，那些被怪物啃噬，被海浪傾覆的，與他一樣的人類。
“謝謝?！?p> 知道牧歌經歷過什么的雷洋真誠的說道：“因為這是我個人的委托，所以你得不到任何公司的獎勵。作為回報，我已經通過自己的權限將公司因為你挽救徐小小、儒月、清陽而派發(fā)的金錢獎勵變成了實物獎勵，你可以選擇三件你喜歡的道具或者材料?！?p> 說著，他看了一眼牧歌道：“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的自作主張?！?p> 不，我很在意。。。
感覺錯失了幾個億的牧歌心都在滴血，不過他也明白雷洋的苦心。
對于一名職業(yè)者而言，錢其實不太重要。哪怕如牧歌這樣的半吊子，想要弄些錢來也易如反掌。
真正珍貴的便是那些道具和材料，因為這些東西可以大大提升使用者的能力，增加他們在危機重重的迷霧世界里存活下來的幾率。
說到底，迷霧世界才是職業(yè)者的歸宿，哪怕如牧歌這樣僅僅是半只腳踩在職業(yè)者中的半吊子也是一樣。
“我需要一對百年年份的僵尸之牙?！?p> 既然有敲竹杠的機會，牧歌自然也不客氣，直接拋出了自己現(xiàn)階段最稀缺的東西。
畢竟只差一對陰尸之牙，他就可以完成靈元丹的煉制了。
而聽到他的要求后，雷洋不盡微微愣了一下。
作為中夏本土特有材料，知道陰尸之牙，并且知道如何利用陰尸之牙的人非常少。而這一類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便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獨屬于中夏傳承的修士。
飛天遁地，追星趕海。
這便是人們對于修士的印象。
如同扶桑的陰陽師、希臘的史詩英雄、羅馬的基因原體，自由聯(lián)邦的原力戰(zhàn)士一樣，修士一直都是中夏傳承的象征，同時也是眾多傳承之路上最為璀璨的一顆。
正因為璀璨，所以稀少，不僅修士稀少，知道與修士有關事物的人都十分稀少。
但是讓雷洋做夢也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少年居然也知道這些東西。
甚至！
一個大膽想法出現(xiàn)在雷洋腦海，卻又在下一刻被她驅逐。畢竟如果牧歌真的是一名修士的話，那么他的人生軌跡絕對不會向資料顯示的那樣凄苦。
“可以?！?p> 雷洋并沒有打探別人秘密的想法，而是沉聲說道：“整個公司只有一頭僵尸，就在天梯里面關著，我可以做主將它的牙給你，代價是你必須再捕捉一頭填充回去，不然我不找你，李薇也會找你，那可是她飼養(yǎng)盤玩了多年的愛寵?！?p> “明。。。明白?！?p> 想到李薇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牧歌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zhàn)，相比于這個動不動就要滅人口的女人，他情愿去面對一頭僵尸。
在雷洋的授意下，一對散發(fā)著幽光的牙齒很快便被擺到了牧歌的身前，隨后他又向雷洋要了一塊精良級別的稀有金屬和一件精良級別的近戰(zhàn)道具。
之所以是精良級物品，是因為一對稀有級別的僵尸之牙已經超出雷洋的預算了，再獅子大開口，就有點太不人道了。
就這樣一番折騰，等牧歌走出華府公司大樓時，已經臨近傍晚了。
雖然來了有一陣子，但是他對于這個城市依然十分陌生。
沒有朋友，沒有過去，當守墓人酒吧關閉大門之后，他甚至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思來想去，牧歌最終決定找個橋洞忍一晚，明天天亮在尋找可以煉制丹藥的方法。
煉制靈元丹的主料已經齊備，他必須在進入喪尸星球之前轉職成為一階道士。這是他保命的關鍵，也是脫離魅影控制的最大依仗。
對于住橋洞，從九歲就開始流浪的他非常有經驗。
首先就是不能去尋找那些位置過于偏僻的橋洞過夜，因為那里往往都由某些暴徒或者邪教徒占據(jù)，盲目靠近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第二不能找位置過于重要的大橋過夜，因為這里往往都是城防軍重點巡夜的對象，特別是在晚上，一旦被城防軍的人發(fā)現(xiàn)有人在橋下過夜很可能也會遇到生命危險。
所以想要在晚上睡個好覺，一定要選擇位置適中，行人車輛相對稀少的大橋過夜。
牧歌找了很久，終于在天徹底黑下去的時候，在靠近A4區(qū)的邊緣地帶找了一座石橋。
這里的人際稀少，但是因為靠近一處公園，所以牛鬼蛇神不會將眼光放到這座橋上。
“矯情?！?p> 看著躺在橋洞里和衣而眠的牧歌，魅影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嗤笑：“擁有可以巧取豪奪的能力，卻甘愿困守苦難，此時的你是不是絕對自己非常偉大？”
魅影先生的話除了牧歌無人能聽到，但是那充滿嘲笑的發(fā)言依然傳播的老遠：“花貓捕鼠，老虎吃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人與人，國與國，種族與種族，就是一個互相傾軋的過程。鋒利的爪子，尖利的牙齒便是這個世界賦予你們的權利，它允許你們去殺戮，去適者生存?！?p> 說道這里，出現(xiàn)在牧歌身前的魅影先生突然彎腰，對著身下的年輕人說道：“那么，擁有鋒利爪牙的你，憑什么要辜負這種恩賜？”
星空爬滿了夜幕，身處在夜空之下的人們就像是螞蟻，在無數(shù)眼眸的窺伺之下扮演著屬于自己的角色。
“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幢环Q之為人類么？”
牧歌沒有回答魅影的話，而是開口問道：“因為我們懂得約束自己的欲望?！?p>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聲歇斯底里的狂笑打斷。
魅影先生手捂著自己的臉瘋狂的大笑，那可怕的聲音震動著空氣，讓這處大橋之下產生了陣陣微風。
“人類？約束？欲望？”
像是聽到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一樣，魅影先生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人類懂得約束欲望，那么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罪犯，更不會有戰(zhàn)爭，掙扎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他們也就無需在渴求天國的救贖。
然而事實卻是，從有人類的那一刻起，戰(zhàn)爭、掠奪、殺戮就是這個種族的代名詞。從出生起，欲望就伴隨著人類，驅使著他們掠奪著母體的營養(yǎng)，侵蝕著其他同類的生活資源，窺伺著別人擁有的一切。人類構建的社會就是一個欲望的集合體，它們推動了整哥人類文明的進步，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滿足人類那無休止膨脹的欲望?！?p> 震耳欲聾的發(fā)言震得夜色微微發(fā)顫，來自于魅影先生的嘲笑仿佛在這一刻貫穿了人類的歷史。
然而仰躺于橋洞中的少年卻有不一樣的見解。
“所以我們一直在反省，魅影先生?！?p> 牧歌傾聽著夜色中的蟲鳴，腦海中的思緒卻回到了曾與爺爺交談的過去，那位老人的教誨跨越了時光，響徹于寂靜的橋下：“侵略、殺戮不是人類獨有的欲望，這是生物存活的本能，但是人與動物不同的地方在于，人類一直在反省。雖然我們一直在犯錯，一直在為了傾軋更多的資源而擴充著殺戮武器，但是同樣也是這樣的人類，一直在人類犯下的錯誤中找尋規(guī)律，尋找錯誤的成因?！?p> 寂靜的深夜，少年的聲音并不宏大激昂，反而透著一種莫名的滄桑：“一個只有欲望的種族是無法長久存活下去的，因為在繁衍之前，他們便已經被欲望焚燒殆盡了。在迅捷的列車，如果沒有剎車的約束也會有傾覆的一天，而收束人類的，便是內在的人性。它驅使著人類創(chuàng)造了法律與秩序，道德與榮辱，如果說欲望教會了我們生存，那么人性便教會了我們如何活的像個人?！?p> 冗長的交談在這一刻宣告結束，因為一支黑色羽毛悄然落到了少年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