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霜凍迎來池安的冬天，早晚溫度趨于零下。
林青竹耐熱不耐寒，尤其怕冷，早早就換上棉服。
好討厭冬天呀，凍手凍腳，穿的太厚暖氣守不住，也不好活動。安舒說她，如果有人能幫她上廁所才好，賴在座位上，讓手腳卻還是冰涼，瑟縮著脖子。
程曠笑她像只小烏龜，他還在穿線衫的時候，她棉襖就上身了。淺色的連帽棉襖，除了上課，她一直戴著。他偶爾碰到她的手，冷冰冰的，巴掌大的臉蛋白的發(fā)青，嘴巴卻紅潤晶瑩。
他拉她鍛煉，她說外面風(fēng)大，要不然就嫌棄時間短，下個樓又要上來，整日坐著血液不流通，她不冷誰冷？
程曠想著法子給她送溫暖。
興沖沖地買來電熱毯，林青竹可憐兮兮撇嘴，宿舍沒有插孔，用不了。后來買了兩個花花粉粉的熱水袋，學(xué)校里用充電的，寢室用裝水的，林青竹拿到不撒手。一個貼臉，一個塞肚子里。李明晞醋歪歪的，讓他有本事研發(fā)款光能取暖器。
林青竹忘了以前冬天是怎么熬過來。
只知道現(xiàn)在，她竟然開始喜歡冬天了。認(rèn)識程曠之后，每天溫溫暖暖，可可愛愛。
“程曠，這個真管用。”林青竹氣色都好多了，熱水袋她真是太愛了。
“跟我跑幾圈更管用?！?p> “太耽誤學(xué)習(xí)。欸，這個不太熱了......”林青竹不著痕跡地使喚某人成習(xí)慣了。
程曠起身抽走她手心的水袋，自覺地充電，再給她水杯灌滿熱水。
安舒已經(jīng)免疫，對程曠養(yǎng)成系寵人方式見怪不怪，有時暗地里跟李明晞battle賭局，李明晞嘴硬，說沒在一起就不算數(shù)。安舒爆他頭，你特么的傻逼嗎？還要怎么樣才叫在一起，公開打啵才算？她天天吃狗糧，都快成檸檬精了。
安舒百無聊賴地靠在墻上，李明晞是裝傻，而林青竹嘛，是真傻。
無論自己怎么暗示，林青竹不相信程曠喜歡她。
程曠下樓交報名表，碰見秦溢和幾個男生散落在西樓拐角吞云吐霧。
秦溢回頭對上程曠，也不遮掩，隔著兩條長廊，遠(yuǎn)遠(yuǎn)地朝他抖抖煙盒。程曠想了片刻走到他面前，推開秦溢遞上來的煙，少見般開口，“少抽點(diǎn)，傷肺。”
秦溢無所謂地訕笑，呵呵，傷肺？那也比傷心的滋味好受。
圣誕節(jié)飄起了初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落在校園，學(xué)生擠在窗邊、走廊，抻著腦袋興奮地嚷嚷：“下雪了，下雪了……”
“初雪哎......”
給本就浪漫的節(jié)日，錦上添花。
南方的雪向來不大，一上午過后小雪稀稀疏疏，零落在屋檐。
雪停以后，地面未曾染上白色，但學(xué)生蠢蠢欲動的心已被勾起，圣誕節(jié)的第一場雪，想要給自己喜歡的人送禮物。
安舒早就約好林青竹中午陪她上街，安舒最近盯上了一個高三的學(xué)長，卯著勁在追人，今天過節(jié)一定要買禮物送去。
出租車十分鐘到達(dá)柔都廣場，兩人從負(fù)一樓逛起。
安舒：“青青，你有想買的東西嗎？”
“看到順眼的就買?！?p> 東西太多了，到處都是燈光，照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上，林青竹看花了眼。
林青竹走在飾品區(qū)，看見一枚可愛的大紅色螃蟹發(fā)箍，兩只蟹腳做成愛心，眼睛大大的，很萌。她取下戴在安舒頭上，“安安，這個像你，很可愛，送給你當(dāng)圣誕禮物?！?p> “謝謝青青，眼光真好，我喜歡哎！”
安舒不愛留長發(fā)，定期修剪，現(xiàn)在剛到耳下一點(diǎn)，很適合戴發(fā)飾，墨藍(lán)色的牛角大衣搭配大紅色頭飾整個人更加明艷。
林青竹又挑了幾對同款發(fā)夾，頭繩，一起送給安舒。
兩人逛到四樓，男士的物件慢慢多了起來。
林青竹幾乎是一瞬間，想到了程曠，他喜歡什么呢？
她都來了，買份禮物送給他很正常吧。
昨天平安夜。
人人互贈蘋果表示祝福，她早早就收到了安舒送的又大又紅的蛇果。
程曠嗤之以鼻：“吃蘋果就能平安，那商家都改行種蘋果得了，醫(yī)生和警察也都要失業(yè)?！?p> 林青竹把蘋果放他桌上：“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er away 。你就當(dāng)補(bǔ)充維生素！”
又拿給安舒和李明晞，“平安夜快樂?！?p> 李明晞見大家都送了蘋果，他非說不想跟大家一樣，腦子一熱，出門買了幾十根富貴竹，一人發(fā)一支，美其名曰；“竹報平安，這才是真正的吉祥物。”
安舒罵他人傻錢多，該花錢的時摳摳嗖嗖，不該花的時候，爛講噱頭。
程曠說宿舍溫度低，把林青竹的富貴竹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帶回家養(yǎng)了。
放學(xué)后。
林青竹吃完飯打好開水回寢室，接到程曠電話，讓她下樓。
暮色四合，寒風(fēng)瑟瑟。
程曠抱著紙箱在樓下，冷峻的面容裹挾著寒氣，明明該是桀驁不馴的少年郎，卻讓人看起來如霜似雪，沉穩(wěn)異常。
“你不是應(yīng)該在家吃晚飯嗎？”林青竹搓著手哈氣問道。
“臨時有事沒回家，出去轉(zhuǎn)了一圈。”程曠把懷里紙箱給她，“拿著?！?p> “什么東西？”林青竹沒想到這么重，一下沒接住。盒子半跌落在地上，打開一看，各種各樣的水果，蘋果、香蕉、櫻桃、獼猴桃、榴蓮、蓮霧………
有許多她只在書上見過。
“你買這么多水果干嘛？”
程曠一如既往，漫不經(jīng)心道：“光一種蘋果就能保人平安，你多吃幾種不就能日日平安?！?p> 他把最后四個字咬得很重。
“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信就行?！?p> 程曠不信這些歪理邪說，在他看來都是商販炒洋節(jié)的噱頭，他嘴上不屑，但他想到林青竹啊，只要她平安健康，他愿意信其有。
傍晚他挨個水果店收集種類，大冬天跑著背后發(fā)熱冒汗，池安出現(xiàn)的水果種類總算一一買齊。
認(rèn)識林青竹之后，他變得幼稚起來，美好的寓意也不錯，只愿她平安順?biāo)臁?p> 林青竹心口一暖，問他：“冷不冷？”
他說話已經(jīng)帶點(diǎn)鼻音，想想就知道是晚上凍的。
他穿了件黑色的外套，里面一件白色毛衣，站在昏暗的臺階前有些單薄，說話冒著霧氣，她不知道程曠抱東西等了多久，平日里好看的雙手現(xiàn)在紅紅的，她碰到他的手沒有熱意，冷冰冰的。
日落之后溫度驟降，她穿羽絨服都冷的不行，他不知道冷嗎？難怪她剛剛下來時見他孤傲凌人，原來是被凍的。
“我體質(zhì)好，冷什么?！?p> 程曠說完就連打三個噴嚏。
人啊，話不能說太慢，喝冷水都塞牙縫。
開始滿大街跑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在樓下等了十幾分鐘不動，吹西北風(fēng)，一冷一熱，他好像感冒了。
林青竹仰著頭凝視他，小臉擰巴起來，“你怎么總這樣??？買個蘋果意思下就行，你非要把自己折騰生病才罷休?！?p> 林青竹有時候想，他是不是故意的，讓她愧疚。
“那不行?！彼?，“對你，我絕不敷衍?！?p> 砰砰砰，心跳好快。林青竹不知道是被他氣的，還是怎么，倏地紅了臉。
“你好煩人啊?！?p> 她轉(zhuǎn)身，不想跟他說話。
“七七，我沒吃飯，餓了?！彼仆屏智嘀瘢芭阄胰コ燥埌?。”
“你就不能多穿點(diǎn)，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她有點(diǎn)兇，把米色的圍巾取下來，踮起腳裹在他的脖子上，嘴巴耳朵一起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她冰涼的手碰到他的臉，轉(zhuǎn)而擦過他的耳際。程曠僵了一瞬，耳廓發(fā)熱，頭發(fā)暈。
“程曠，我在五樓。”林青竹沒好氣地陳述事實(shí)，她要怎么把東西拿上去。
“等著?！?p> 程曠抱著紙盒，敲了敲宿管的窗戶，不知道說了什么，宿管阿姨開門出來幫林青竹搬到樓上。
林青竹傻了眼，這樣都行。
食堂已經(jīng)沒什么人。
程曠點(diǎn)了份海鮮面，提了兩下筷子說沒力氣拿。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林青竹。
林青竹貼心地給他拿來了勺子，讓他喝幾口熱騰緩緩。
程曠掃了眼四周，偌大的場子，就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他心一橫，朝林青竹張開嘴巴，心想，老子這下暗示的明顯了吧。
“明白，等我下?！?p> 林青竹飛快買來感冒藥，用一次性杯子泡好，端給他。
最后一絲希望被林青竹扼殺地干干凈凈。
程曠冷哼，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自己吃。他是瘋了，才會覺得林青竹會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