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寢室。
林青竹在抿唇照鏡子。
傍晚,程曠在教室盯著她的嘴巴看了半天,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掃描儀一樣,一動不動,林青竹好怕他來一句口紅鉛超標,以后別抹。
好在,臨出門時,程曠忽然說了句,嘴巴很漂亮。
安舒說得斬男色好像有用欸,林青竹心突突的,雙手捂住臉。
被他夸,為什么會覺得,好羞恥呀。
梁雨潤戴好林青竹送的同款圣誕發(fā)圈,等了會,發(fā)現(xiàn)林青竹沒出來,正對著袋子里的衣服傻笑。
“鎖門了?!?p> “什么?”林青竹剛才走神沒聽清。
“給程曠的?”
梁雨潤厚厚的鏡片上蒙了一層霧氣,指著衣服。
上樓時,她看見程曠牽著林青竹的右手,慢悠悠地從尚德樓繞了個彎回來。
那條路走的人少,她也是見爸爸才會路過,就走在他們后面。
“嗯,他感冒了?!?p> 梁雨潤難得說了句題外話,林青竹挺意外的。梁雨潤比自己更安靜,沒什么朋友,高二分班后,她愈發(fā)獨來獨往,熬到很晚回來,話更少了。晚上回來,她把床簾一拉,點燈夜讀,林青竹默默把吃的塞給她,不好打擾。
林青竹有安舒,還有一個他在身邊,梁雨潤沒有。林青竹挽著梁雨潤想跟她說會話。
“小雨,圣誕節(jié)快樂。學(xué)習(xí)很重要,偶爾也可以放松下。我們現(xiàn)在不同班,但是只要你需要,任何時候我都在?!?p> “知道了。那你陪我去散會兒步?!?p> “好呀?!?p> 林青竹把東西檢查一遍,和梁雨潤一起出門。
天黑的快,不到六點,路燈齊齊點亮,雪停了,地面薄薄一層白紗。
梁雨潤抱著幾本書和林青竹在校園里晃悠。寒風(fēng)凍得鼻子通紅,兩個人把領(lǐng)子立得高高的遮住口鼻,戴著帽子,只露著眼睛在外面。
冬天散步挺廢鼻子的,林青竹不知被程曠傳染的,還是現(xiàn)在風(fēng)吹得,不斷吸鼻子。
梁雨潤見狀帶她去了避風(fēng)的亭子,一中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沒人的地界就那么幾塊。她倆剛上回廊,就看到里面蹲了幾個人。
林青竹下意識吸氣。
一群人躲在這里抽煙,猩紅的光暈前飄著淡淡的霧。她反應(yīng)過來,鼻子塞了,聞不到氣味,不然她早掉頭了。
她沒有多看,挽著梁雨潤準備離開。
“等等,一起走?!?p> 莫承昊摁滅煙頭,吹了口氣。蹲著的人也仍了煙頭,隨他慢慢起來。
林青竹裝作沒聽見,手上用力帶著梁雨潤繼續(xù)往前。
“聾了?”
莫承昊闊步上前拽林青竹的手臂攔人。
“什么事?”林青竹莫名其妙,不清楚她們怎么礙事了,安撫性拍拍身邊人。梁雨潤緊緊抓著她的右手,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莫承昊帶著幾分狠戾,“什么什么事。一起走什么事沒有,不然,老子就讓你們有點事?!?p> “昊子,她們不會亂說,讓她們走?!?p> 柱子后方還有人,那人匿在夜色里,慢慢走出來,她才發(fā)現(xiàn)是秦溢。
“秦溢?你......”
林青竹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他怎么會跟人躲在這抽煙,不用訓(xùn)練嗎?
莫承昊松手。上次被人舉報,李五千親自逮人,硬生生折磨了他兩天,搞出十幾頁深刻的檢討書。才換新地方,又被人撞見,他惡心死女孩子話多,跟著她們走才放心。
既然是秦溢認識的人,莫承昊給他面子,打著哈欠離開。
梁雨潤附她耳邊低聲說,“秦溢腿受傷,錯過省隊選拔,后來又違紀,被校田徑隊開除了,上課經(jīng)常遲到早退,鄭老師勸不住。我先走,你跟他聊聊,不在一個班反而好說些?!?p> 林青竹心下明白,他為什么沒有一點精氣神了。高一時,她曾聽到秦溢跟班上男生聊未來,說他會登世錦賽,以后會參加奧運會,等著在電視上看他拿金牌為國爭光。如今的情形,一腔熱血怕是要落空。
她被他的話激勵過。
“秦溢,外面挺冷的,回去吧?!?p> “林青竹,你是不是在可憐我?”他的同班同學(xué)走了,她還在。分科之后,她沒主動跟他說過話。
林青竹挺不好把握分寸的,一年的同學(xué),說深了逾矩,說淺了,沒意義。她吸了下鼻子,聲音甕甕地:“你希望別人可憐你嗎?我記得你以前喝飲料都很注意,說運動員要自律,沒人管的時候更要自覺。秦溢,你不喜歡抽煙,為什么跟他們混在一起?”
“因為跟他們在一起自在,不會像別人看廢物一樣看我?!?p> 秦溢受夠了教練無休止的謾罵,還有秦淮嫌惡的眼神。難道他愿意受傷嗎?他想錯過選拔?沒人理解。
“沒有廢物,是惋惜。真正的不在乎,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你。秦溢,你只能自己想通。早一天想通,早一天面對。我們這么年輕,未來什么樣,自己說了才算。”林青竹腳快凍僵了,鼻子冒清水,雞湯已經(jīng)灌完,他愿意待著吹風(fēng)就吹吧,“我走了?!?p> 秦溢沒說話,她一轉(zhuǎn)身,他本能地跟在她身后。
教室。
程曠左等右等沒看到人,眉峰擰著,她就沒接電話的習(xí)慣。他放下筆,去18班,碰見上樓的梁雨潤。
“林青竹在哪?”
男生直奔主題,沒有絲毫寒暄。梁雨潤垂眸,伸手支了個方向,有風(fēng)飄過,人瞬間消失。
程曠說不上來的煩躁。
為什么她和秦溢會從嘉軒廊坊過來......
黑燈瞎火,曲徑通幽,風(fēng)一吹,牙都要掉,她怕冷,出來這么長時間,干什么了?
林青竹出了亭子,就看到程曠插兜站在行知樓前,黑色的夾克敞著,冷白的脖頸露在外面,高大挺拔,姿容卓絕,帥是帥,可不冷嗎?
她腳步快了點,“你怎么不進去?站這干嘛?”
“接你回家?!?p> 林青竹本來凍的不行,他輕飄飄幾個字,就讓她渾身燒起來,他是什么發(fā)熱神器么。暗自慶幸,自己裹得嚴實,只有眼睛在外面,不然又是沒臉見人的一天。
程曠見她發(fā)愣,抬抬下巴,“過來?!?p> 林青竹盯著他冒尖的喉結(jié),圓潤的眼睛一眨不眨,溫吞跑到他面前。
秦溢亦步亦趨,兩個人幾乎同時站在程曠面前。秦溢跟程曠打招呼,聽上去心情不是一般好。
程曠回他個燦爛笑容,像傍晚那樣自然地牽起林青竹的手,卻被林青竹躲開了。
很好。
晚歸遲到,跟人廝混,還不讓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