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最后一天,早自習(xí)仍然繼續(xù)。
安舒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林青竹睡著了。
她拉開程曠的椅子進(jìn)去,碰了碰林青竹的手臂,“青青,醒一醒,發(fā)準(zhǔn)考號了?!?p> “我聽著呢?!绷智嘀駴]睡沉,揉揉了眼角,坐直。
“是不是感冒了?”
“不像,我沒流鼻涕,喉嚨也不痛?!?p> 但是林青竹感覺很熱,肚子和腰邊不舒服,她摸一下就疼。
“青青,你發(fā)燒了,我陪你去醫(yī)務(wù)室?!?p> 安舒聽她描述就和自己暑假吹空調(diào)發(fā)燒時的癥狀一樣,強(qiáng)硬的拉著她去買藥。
“上午考完再去吧,沒那么難受,不然我早就去了?!?p> 到了考場,林青竹看見自己的桌上多了一袋感冒藥,不算工整的紙條上寫著不同的癥狀吃哪盒,一日三次,一次一粒。她發(fā)現(xiàn)跟自己的癥狀對不上,默默收到抽屜了。
考完英語,李明晞呼哧跑來找她,把程曠吩咐的藥送過來。臨走時,讓她回個消息給程曠,別讓他手機(jī)受摧殘。
林青竹看著桌上兩袋藥,緩緩進(jìn)了醫(yī)務(wù)室。
校醫(yī)人厚道,核對過條形碼,將感冒藥換成了退燒的。
在宿舍睡了一覺,出身汗下樓。
校園已經(jīng)沒什么人,她拎著書袋往外走,行政樓附件傳來激烈爭吵聲。
她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女孩站在三樓走廊肩膀一抽一抽,食指卻直直指向?qū)γ娴哪腥恕?p> 梁校長?
法制晚報的新聞就那么涌入腦海。
她停下步子,多看了樓上幾眼。
女孩一個側(cè)身,熟悉的黑框眼鏡下,露出圓圓的臉。
林青竹發(fā)現(xiàn)跟梁國棟叫板的居然是梁雨潤。
不再猶豫。
她拿出手機(jī),悄悄上樓。
卻又猝不及防頓住。
她聽到梁雨潤喊了聲“爸?!?p> 林青竹說不清是震驚多還是失落多。和梁雨潤室友兩年,沒聽她說過校長是她爸爸。
溫吞來到車站。
胖子司機(jī)依在車頭抽煙,看到林青竹招手。
“坐這。”
“啊~好,謝謝?!?p> 司機(jī)座位上的黑包拿掉,彎腰接過林青竹手里的東西,讓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小程今天有事,你一個人坐車了。”
“他去參加京都比賽,沒回來。”
林青竹愣愣地看著司機(jī),這都知道。
他的精力是不是太好了點......
“是嗎?長的那么好,還聰明,難得啊?!?p> 司機(jī)提到程曠就像是老朋友一樣,明明兩個人差了快十歲,她不曉得他是怎么做到的,在哪都能討人喜歡。
林青竹汗顏,他比她更像清溪人,和司機(jī)熟絡(luò)得像兄弟。
“小程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p> 京都。
聯(lián)賽訓(xùn)練營的女生私底下討論程曠,長得是極品,智商也高,就是情商太低,他的聯(lián)系方式跟保密局一樣,對女孩子示好拒絕的一點不留情面。
周嘉禾真想讓她們看看程曠油嘴滑舌撩妹的樣子。
和程曠住一間房才發(fā)現(xiàn)他很會說話,和女朋友打電話從始至終嘴角的笑就沒停過。
“恭喜,第一名?。 ?p> “你也不錯。”
程曠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池。
周嘉禾:“不參加聚餐嗎?”
“有人等?!?p> 程曠輕笑,實際的苦只有他才知道。
回家后,小沒良心的,一條短信過來,說等他比賽完再聯(lián)系,手機(jī)關(guān)機(jī)。
七天,真就一個電話短信都沒有。
暑假持續(xù)高溫,地面燙的腳底板疼。
林青竹先到清溪外婆家把弟弟接回來,林凱華和方會蘭又去上海了,斷斷續(xù)續(xù)已經(jīng)兩個月,也不知道大姨家出了什么事。
林青竹放假也是回外婆家,好久沒回清河。
幾個月沒有人住,房子里布了層蜘蛛網(wǎng),門前的雜草已經(jīng)長成半人高。
林青竹換上長袖長褲,里里外外大掃除,姐弟倆累的忙活一天,癱倒在竹榻上,慢吞吞開機(jī),啃著冰棍在電話里跟爸媽邀功。
方會蘭笑著說今年壓歲錢翻倍,兩個人高興半天。
她點開程曠的空間,只有一條說說,留言板上稀疏。
他的好友難道也像我這么少嗎?
不知道比賽結(jié)束沒有。
她默默發(fā)了條動態(tài):
道狹草木長,晨興理荒穢,田園將蕪胡不歸。
程曠到機(jī)場叫車去清河,無端打個噴嚏,
林青竹和安舒正聊著期末成績,手機(jī)屏幕上忽然跳動阿曠兩個字,冰棍掉落一半在地上。
“可惜了?!?p> “什么可惜?”電話一通,程曠就聽到?jīng)]頭沒尾的話。
“你突然打電話,冰棍掉了,你賠我?!?p> “我的錯,賠你。等我回來給你買一箱,吃個夠?!?p> 林青竹被他噎到,“你怎么跟我爸爸一樣。他買東西就愛整箱的買,尤其是過年的時候,我媽怎么講都沒用?!?p> “買多也不好,真難伺候?!彼稍诤笞?,閉著眼問,“在家干什么了?”
她把做的活溫聲重復(fù)了遍,“一點力氣都沒有,晚飯都不想吃?!?p> “你在家好好復(fù)習(xí),力氣活等我回來?!?p> “你要來我家?”
“有人說‘田園將蕪胡不歸’,我怎么著也得去看看?!?p> 林青竹沉默,咬著雪糕木棍,咯咯響。
“承認(rèn)吧,你也想我?!彼孕艥M滿地聲音清晰地聽筒傳來。
“你比賽加油,注意安全,我睡了?!?p> 林青竹接不住他的話,匆忙掛了。
家里幾扇門都敞著通風(fēng),她和弟弟坐在竹榻上納涼。二伯送來自家種的西瓜冰好后,一人一半,用勺子挖著吃,電視上放著《新白娘子傳奇》。
“再看半小時就不能看了。”
“我無聊?!?p> “不可以?!?p> 林青竹要弟弟關(guān)電視午睡,在大廳和他叉腰講道理。
程曠在石階上抱臂,笑看林青竹兇巴巴的模樣。
她穿著粉色碎花吊帶和牛仔短褲背對著他站在電視前,隨意扎了個丸子頭,幾縷碎發(fā)耷在耳背后,露出白嫩修長的頸部線條。全身膚色白的很勻稱,她在家倒是穿得清涼單薄。
“大哥哥!大哥哥來了。”
林青竹聽到弟弟指著門口喊人,猛地轉(zhuǎn)身,程曠帶著黑色鴨舌帽,背著包站在門口,額頭汗珠大顆落下,風(fēng)塵仆仆。
“你,來了?”
林青竹朝他走去,仰著小臉看他。
“嗯?!背虝缗呐乃耐枳宇^,進(jìn)屋,“有水嗎?”
“有,你坐?!绷智嘀耨R上倒杯涼茶,“還有好多涼的,快喝?!?p> 程曠一口氣喝完,把杯子遞給她,和林青木打招呼:“青木,好久不見啊。練球了嗎?”
“打球了,在學(xué)校玩得多,家里偶爾拍拍?!?p> 程曠上次送了他籃球和球鞋,林青木帶到學(xué)校和同學(xué)一起玩。
“比上次見長高了,在家和姐姐兩個人過得怎么樣?”
林青木:“好得很啊。我姐在家就三件事,做飯、洗衣服、看書。不對,還有管我。”
“我還沒吃飯,你也管管我,行不行?”
“快兩點了,你還沒吃?”
他聲音有些輕:“你說我為什么?”
程曠從椅子上起身,比她高出一大截,她的氣勢瞬間就弱下。
林青竹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我去把中午的飯菜放微波爐打下,你將就吃點?!?p> 程曠把帶來的禮物拿給林青木,林青木眼睛都看直了。對于變形金剛的模型和動漫手辦,他跟喜歡奧特曼卡。
“程曠哥,你真好,我姐姐就不讓我買?!?p> “你姐姐不懂男人的這些愛好,以后有想要的跟我說。”
程曠上次來就看到林青木手里一大盒卡片,而且每張都保存的很好,沒有磨損的痕跡,他也聽林青竹和爸媽打電話時說弟弟多寶貝那些卡片,都六年級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程曠以前集過郵,他認(rèn)為搜集卡片和集郵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每個人的愛好都值得被尊重。
林青竹把三樣菜端上桌,西紅柿炒雞蛋,土豆絲,青椒肉絲,喊他吃飯。
程曠坐下,菜的賣相不錯,“都是你做的?”
“嗯,你快吃飯,不合胃口也要吃完?!?p> 程曠每樣菜都夾到碗里,嘗個遍,夸她:“手藝不錯。”
他吃完又添了一碗,林青竹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林青木悄悄摸摸的把東西拿到房間關(guān)上門欣賞自己的收藏品,大廳只剩下他們兩人。
程曠吃完非要自己洗碗,林青竹拗不過他,帶他到簡陋的后廚。
“怎么洗?”
程曠沒看到水龍頭,不知道怎么操作。
“都說了我來?!绷智嘀裼檬謸坶_他,從水缸挖出幾瓢水放在盆里,準(zhǔn)備洗碗。
程曠把她拉到身后,用抹布洗碗。
“你都做飯了,洗碗的事自然是我來?!彼λκ稚系乃疂n,忽的俯身靠近她,看她的眼神比外面的天氣還要熱烈,“七七,你連我的胃也抓住了?!?p> 聽得她臉紅心跳,伸手輕推他一把,“程曠,你別說話。”
止不住的笑意讓程曠一張俊臉更顯明亮生動,“不說話以后怎么娶媳婦,七七,你教教我?”
“無賴?!?p> “出去說,這里熱?!?p> 程曠不敢把人惹急,牽著她的手腕出去。
“獎杯呢?”林青竹攤開手問他。
“沒有?!背虝缱麓蜷_風(fēng)扇對著吹,紅白相間的駱駝牌電風(fēng)扇被他調(diào)成最大風(fēng)檔,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我看看長什么樣?!绷智嘀裢难劬α辆ЬУ?。
“讓你失望了,真沒有獎杯?!?p> 她根本不信。
程曠慢悠悠地從包里掏出文件袋遞給她,林青竹盤腿坐在竹榻上埋頭細(xì)看,嘴里念念有詞,看完后欣喜的仰起頭,“省一等獎!程曠,你真棒!”
她的兩頰粉粉的,和吊帶上的粉色碎花一樣,自豪的就像自己也獲獎了,程曠忍不住戳戳她的酒窩,又滑又軟。
“你又給學(xué)校爭臉了,一中之光?!绷智嘀癜炎C書還給他。
程曠靠在墻上,并不接,閉著眼懶洋洋的說:“你收著。9月全國賽,我拿金牌給你,跟手里的證書湊個雙?!?p> “我要是弄丟了怎么辦?”
“丟了就丟了,不過一張紙?!?p> 林青竹右手顫了下,跑到房間小心翼翼地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