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事情,必有古怪緣由。
蘇合躺在床上,哪里睡得著,眼前總是晃著留喜鎮(zhèn)的街,清一色的女人。
面館里老板娘的提醒,客棧雜役面色的緊張,無不昭示著留喜鎮(zhèn)的異常。
人的好奇心促使蘇合想晚上出去瞧瞧,好歹自己如今也算個修仙人,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世道難測,自己既有命案在身,又得罪過無憂觀的道士,現(xiàn)在估計清凈寺的和尚也在找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窩進暖和的被子里,閉上眼睛想自己的事情。
如今這個世道里有邪祟邪道,有點本事的正常人就沒碰見幾個,所以提升自身實力至關(guān)重要,別到時候找到了同伴,反而把自己性命搭進去。
蘇合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自己如今能保命的東西,藥鈴,醫(yī)幡和銀針,這三件套是常用法器,有符箓效果的方子雖然制作簡單,但是關(guān)鍵時候,生死一瞬,敵人哪里會給你機會寫方子。
想到這里,蘇合從床上坐起,檢查一下門窗,看看是否有人盯著自己,確認無事,才來到方桌前,點燃蠟燭,取出包裹里的文房四寶,紙張已經(jīng)皺巴,不過還能用。
沒有箱籠的情況下,什么東西都一股腦塞進包袱里,肯定沒有那么規(guī)整。
所以蘇合覺得自己需要個好一些的箱籠,不是那種一撞就碎的竹子或木頭。
昏黃如豆的油燈照著桌前小片地方,蘇合在硯中加入墨錠,又倒上些清水,研磨起來。
一邊研磨一邊思考。
方子的紙張過大,比起道士的符箓,看起來顯得有些蠢笨,想到符箓,蘇合有了主意,不如就將方子的紙張尺寸與符箓相當,人家道士無數(shù)年下來,最后定下的尺寸,必然有一定道理。
至于在上面寫墨字,道士能鬼畫符,自己也不能寫得太直白,不能被人一眼看出根底,便想到了前世醫(yī)院里的醫(yī)生開藥方,都是在上面胡亂畫,誰都看不懂。
那么自己可以將文字簡化,每個字按照筆順留下其中幾筆,這樣就只有自己懂了。
蘇合心頭振奮,開始按照思路嘗試。
紙張裁開符箓大小,這種尺寸不是很準確,他是根據(jù)無憂觀清霄道人在墳場給人貼符目測的。
但是用起來順手很多,兩指一夾,符隨心動,效果不錯。
于是提前寫下十幾張方子藏在袖子里,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可以輕易扔出。
方子共有五種功效,提升火氣相當于火符,增加濕氣相當于水符,加入巴豆等瀉藥的是降低敵人攻擊里的符,還有迷煙的方子,便于逃跑。
暫時他就想到這么多,也足夠用了。
剛將文房四寶清理放好,客棧外面?zhèn)鱽龛尮膯顓嚷?,這讓蘇合倍感詫異。
大半夜的敲鑼打鼓也就算了,吹嗩吶就過分了,是想把人從睡夢里帶走嗎。
聲音是從街上傳來的,聽曲調(diào)是喜慶的,婚娶的氛圍。
誰家大半夜娶媳婦,這是信了誰的邪,不說人家新娘子樂不樂意,睡覺的人也不答應(yīng)啊。
奇怪的是,并沒有人出去制止,鎮(zhèn)子里連捕快都沒來阻攔。
蘇合的臥房剛好挨著街,只要打開窗戶就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如此異常的情況,讓蘇合剛要打開窗戶的手停下來,他想到了面館老板娘說的話,還有雜役的神色,意識到這鎮(zhèn)子晚上不能出去的原因,一定鬧邪祟了。
只是邪祟如此猖狂,大半夜走在街上敲鑼打鼓吹嗩吶,衙門里的人就不管嗎,還是說邪祟強大,他們不敢管,那就去請京查司的人解決啊。
但是稀罕事到眼前了,總要瞄一眼,蘇合手指放在舌尖上,沾了點口水,去捅窗欞紙,麻紙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孔洞,蘇合將眼睛湊近去看。
順著小孔,他見到了外面的場面。
喧嘩著的送親隊伍,只有七人,跟前世古代的習俗類似,單數(shù)。
領(lǐng)頭的吹著嗩吶開道,后面跟著敲鑼打鼓兩人,再后面是四個抬喜慶紅轎子的。
“嗯?”
蘇合正要抽回目光時候,發(fā)現(xiàn)了更為不正常的事情,前面吹吹打打的倒是沒什么,無非吵人而已,可是后面的轎子,一點顛簸的跡象都沒有,如同裝了滑輪的車。
去看轎夫的腿,根本就沒有邁動,而是飄著抬轎。
“難怪留喜鎮(zhèn)的人晚上不出門,這種詭異在街上招搖,誰敢出去,”蘇合心道,又想到鎮(zhèn)子里都是女人,男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就又了猜測:“難道這女鬼與留喜鎮(zhèn)男人有關(guān)?”
他看乏味了,也不想理會這等事,再度要收回目光時候,一個小意外出現(xiàn)了。
那飄著的紅色轎子,簾子被掀開,一個紅蓋頭扭頭往蘇合那邊看去。
紅蓋頭被轎中人掀開來,露出紅唇嘴巴,那嘴巴微微翹起,輕輕吹了一口氣。
氣息飄出,一股陰風隨風而至,鉆進了蘇合偷眼看的小孔里。
他連忙將身子后撤,用手煽動幾下,把那小陰風給打散,心竟是有些亂了。
雖然隔著紅蓋頭,蘇合又只是在窗欞紙上一個小孔看著,但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人家都用嘴給他送秋波了。
簾子合上,送親隊伍繼續(xù)上路,一直走到街尾才轉(zhuǎn)個彎往別的地方去了。
鑼鼓聲消,嗩吶聲還在鎮(zhèn)子上空蕩著,沒有人知道這親是送到哪里,蘇合也不明白,誰的膽子這樣大,真是什么都敢取。
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他在房中轉(zhuǎn)了兩圈,心里不踏實,方才那股小陰風是紅蓋頭吹給自己的,現(xiàn)在他只有快些離開留喜鎮(zhèn)。
但此刻天色太晚,只好等到明天日頭升起來,快些采購些東西買上馬車離開。
一夜無眠。
閉上眼睛,腦子里全是紅蓋頭下的那張紅唇,根本無法安眠。
自己雖是個修仙的,但也有自知之明,對方是什么東西難下定論,是善是惡不能憑借一眼定真。
就算是敵人,未交手之前,生死勝負皆五成,萬一邪祟強大,弄不好要弄丟性命。
未知大于已知,避開是最明智的。
天亮了,蘇合早早下床,琢磨一些散魂的方子藏在袖子里,心里才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