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誅仙司的入司咒
因為一直趕路，眾人都沒有好好吃飯，于是便有了這次的夜宵。
主食是從對門買來的西疆羊肉串，飲品是用湖水降溫后的果子酒。
陸竹雨在開房上很是節(jié)約，但在用膳方面卻非常大方，至于所謂的西疆羊肉串，在這個世界并沒有西疆這個地方，而是一種羊肉串燒制方法的代稱，來歷自然是朱九勤。
當然，就如現(xiàn)代那樣，隨著西疆羊肉串的名聲逐漸普及，這個世界也沒有正宗的西疆羊肉串了，只需滿足大、長、新鮮這三個特點，誰都可以自稱西疆羊肉串。
“蘇臨哥哥，你很難受？”洛槐南看著臉色蒼白的蘇臨問道。
陸竹雨也發(fā)現(xiàn)了蘇臨的異常，關(guān)切道：“肚子疼？不會吧，羊肉串很新鮮吶。”
蘇臨擺了擺手，拿起一串羊肉送入口中：“沒事，我沒事。”
一旁的天尊拿起果子酒給自己斟了一杯，嘴角含笑道：“所以我才說進了武安城再用你的精力幫我恢復(fù)身體，真氣和精神虧空，感到頭疼是很正常的，沒想到你這么怕疼，明明是在戰(zhàn)場上刀尖舔血的人?！?p> “我只是不喜歡這種影響思考的痛法?！碧K臨有氣無力道。
被天尊榨取后的頭疼，有點類似于三叉神經(jīng)痛，這種痛楚在蘇臨的預(yù)測之外。
他本以為天尊所說的消耗精神，是小說中常描述的困倦與疲勞，結(jié)果被榨取精神后，外在的表現(xiàn)竟然是生理上的頭疼。
這種疼法，很不修仙。
“很快就會恢復(fù)的，第一次這樣很正常，之后就不會了，精神被消耗的副作用，其實是超深度睡眠，入睡后會在很短的時間里進入現(xiàn)實五感完全封閉的狀態(tài)，很難被叫醒……好處是現(xiàn)實中并不會疲勞?！?p> “聽起來還不錯?！碧K臨有氣無力道。
天尊笑道：“是不錯，但也很危險，現(xiàn)實中的活動雖然不會受到絲毫影響，但一旦入睡，甚至你的手臂被砍下來也醒不過來，因為精神耗空直接睡幾個月餓死的修士多如牛毛。”
蘇臨眉頭一皺，隱隱有些擔心，天尊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杯中斟滿果子酒：“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把握好分寸，今晚你會一覺到天明，我會在旁邊給你把風，祝你好夢?！?p> 天尊與蘇臨輕輕碰杯，做出一個敬酒的姿勢，隨后一飲而盡，然后又開始在餐桌上風卷殘云，她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個燒烤重度愛好者。
“好吃嗎？”蘇臨問。
“很好吃，果子酒也釀造得很不錯，可惜只是用河水降溫，沒有冰鎮(zhèn)，如果冰鎮(zhèn)一下就更好了。”
“你看起來越來越像人了?！碧K臨吐槽道。
天尊無謂地聳了聳肩，又給蘇臨杯中斟滿酒：“因為我現(xiàn)在就是人，用功能性給事物分類是人類分類標準中最棒的策略，如果你眼瞎了，你就是盲人，因為你失去了視覺。
同樣，當神的感官被剝削至只有人類五感時，那和人類的差別就不大了，我現(xiàn)在是和人一樣的神，擁有接受這種本質(zhì)變化的智慧很重要。
你知道嗎？修仙界有種法術(shù)叫做化畜術(shù)，能把人類變成牲畜，聽起來是不是很邪惡。
但其實，變成牲畜的人類除了心理上被折磨以外，生理普遍是非常容易滿足的，泔水對他們而言，其實非常美味。
若是能徹底舍棄人類的尊嚴，那憑借著人類的智商，你能在豬群中獲得至高無上的地位，堪比人類中的帝王，享受母豬成群，‘錦衣玉食’的生活。
那種享受，普通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關(guān)鍵在于認清自己，割舍能割舍的，保留能保留的?！?p> 天尊又拿起一串羊肉串，放在鼻尖聞了一下，陶醉地感慨道：“在我是神的時候，這種東西可不好吃，它的味道太粗淺，不夠細膩，刺激的感官數(shù)量少且無烈度……但現(xiàn)在，它卻如此美味。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真理，它在此刻便有所顯現(xiàn)——囚籠即是幸福，無知即是幸福?！?p> 陸竹雨瞄著自言自語的蘇臨，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天尊，我是圣子，你不是早知道了嗎？”蘇臨說。
誅仙司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停下了進食的動作，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蘇臨。
“天尊現(xiàn)在就在你旁邊？”陸竹雨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只是幻象，我只是在和天尊說話而已，怎么了？這很奇怪嗎？”蘇臨說。
陸竹雨激動地點了點頭，又用力搖了搖頭，她的雙眼亮如繁星。
像天尊這類千百年來存在于信仰中的真仙，誅仙司一直都在探索研究，盡管信奉各種真仙的修士，大部分都變得癲狂嗜殺，毫無人性。
但在《避災(zāi)志異》中，對這些真仙的信徒，也有著許多截然相反的記載。
這些真仙和后世飛升成仙的修仙者，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
它們似乎沒有明確的善惡，甚至有點像自然界的風雨雷電，只是顯現(xiàn)在人內(nèi)心中，給予力量。
雖然很多人說天尊、紅塵仙等等真仙給予了他們指引，但經(jīng)過誅仙司大量的研究記載，發(fā)現(xiàn)這些指引十分的詭異，令人難以理解，甚至有時還會自相矛盾。
最離譜的一次記錄，是他們遇到了兩個紅塵仙的信徒，一個說紅塵仙要他救這個女子，而另一個說，紅塵仙要這個女子的人頭進行血祭。
雖然真仙的意志晦澀難明，但可以確定的是，越是親近真仙的信徒，越容易獲知超凡的知識，雖然很大一部分知識，尋常修士都無法理解，但即使只有極小一部分可以被理解，對修仙界而言，都是巨大的財富！
有無數(shù)修士，因為真仙的“教誨”，一夜之間寫出頂級的功法、丹方，或者莫名其妙知曉了天材地寶的藏身之地，這對任何一名修士，都是改天換命的機緣。
而對誅仙司來說，這樣的機緣有一次，他們或許就能殺死一名元嬰，甚至培養(yǎng)出一個有人性，神智清明的元嬰修士！
蘇臨身為圣子，他的價值無法估量……若是能妥善利用，或許能徹底扭轉(zhuǎn)誅仙司式微的現(xiàn)狀！
“你，要不加入誅仙司吧？我想這對你是沒壞處的。
加入誅仙司雖然需要訂立同心咒，但契約的內(nèi)容不會對你造成實質(zhì)上的約束。
束縛最小的契約，是答應(yīng)不向誅仙司以外的人透露任何關(guān)于誅仙司的情報，除此之外，并且保證不因自己修仙上的私欲而傷害凡人。
如若因為人欲而傷害凡人，若此舉不義，便不可動用仙力?！?p> 聽起來，并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但蘇臨聽到身邊的南志賢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小子，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念頭吧，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覺得這沒什么，但我是過來人，修仙者中根本沒人能做到這一條。
修仙之道，本就是物競天擇！是演化到極致的弱肉強食！你讓猛虎只吃獵豹豺狼的肉，不準它吃獐子麋鹿，你不覺得滑稽嗎？”
陸竹雨并沒有急著反駁南志賢，反而話鋒一轉(zhuǎn)道：“你之前說要加入蟻仙門對吧？我現(xiàn)在能肯定地告訴你，蟻仙門這個門派遠比你想的更加古怪，如果你愿意加入誅仙司，我可以讓你看《避災(zāi)志異》殘卷中關(guān)于蟻仙門的描述。”
陸竹雨知道，蘇臨加入蟻仙門，是為了救淮陽村的村民，既然如此，不論蘇臨答不答應(yīng)，她都會幫他，但為了能讓蘇臨答應(yīng)加入誅仙司，她想先用這個當做誘餌。
陸竹雨不再言語，她和其他同僚都安靜地望著蘇臨，靜靜等待蘇臨做出最終的決定。
蘇臨端著酒杯，沒有馬上回復(fù)對方，而是仔細品味著契約的內(nèi)容。
誅仙司究竟是怎樣一個組織，聽完這同心咒的內(nèi)容后，他已經(jīng)有所了解了。
不因自己修仙上的私欲而傷害凡人。
也就是說，誅仙司雖然不允許組織內(nèi)成員，通過傷害普通人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卻默認了他們可以因為人的欲望，而去傷害普通人。
除此之外，誅仙司雖然默許了組織內(nèi)成員可以傷害凡人，但行的若是不義之舉，就不能使用仙人的力量。
恰恰是這一點，讓蘇臨覺得這個組織可信。
透過這些細節(jié)，蘇臨看到了誅仙司對組織成員最底線的要求——他們要求修仙者做一個人，不管是惡人還是善人，加入誅仙司的修仙者，必須是一個人。
這目標，比蘇臨想的還要純粹。
“我答應(yīng)?！碧K臨點頭道。